這種小子,要是在南安城談家,柳婆子根本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府裏不聽話的小廝,她可是從不容情,先讓人狠狠打上十來二十板子再說!


    打完了,再丟到柴房裏餓著,把他們的野性火氣都給磨掉。要是一不小心傷重死了,那也是他們沒福氣,活該被一卷草席裹了丟到亂葬崗裏喂野狗。


    她都多少年沒這麽好聲好氣地說話了?要不是為了打聽小少爺的下落……要知道,她柳婆子在談家,可是連在老夫人跟前都有座兒的呀!連那些分支的談家人見了她,都得客客氣氣地叫她一聲“柳婆子”。


    然而柳婆子能在偌大的談家內宅站穩腳跟,靠的可不僅僅是大老爺乳母這等身份,她辦起事來也是很精明強幹的。否則,也不會被老夫人特意派出來接小少爺迴家了。


    “柳家的,你素來是個妥帖人。我看這事……唉,那孩子不知怎的,腦子拐不過彎兒,不肯跟談福他們迴來。怕是那些人不會說話,你去了,好好勸勸他,必須把他帶迴來!”


    老夫人雖然對待他們這些服侍老了的體麵奴才比較和氣,可也是說一不二的脾性。柳婆子為了能把事辦好,也隻能對甘冬這麽個她極度看不上眼的野小子“忍氣吞聲”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都這麽“降貴紆尊”地送上了禮物,這小子怎麽就是不開竅?


    聽到甘冬拒絕接受自己的禮物,柳婆子一瞬間真有種翻臉開罵的心情,隻是這股子心火不得不被她努力壓下去了。


    等辦妥了事情老娘再和你算賬!


    “嗬嗬,小哥兒真是有誌氣。”柳婆子沒急著把東西收迴去,就這麽擺著:“讀書人當然是比學問,但這些東西總能用得上不是?哦,對了,還有……”


    她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掏出一個紅紙包來,看形狀就知道包的是錢銀等物,數量還不少。


    柳婆子對自己的黃白攻勢很有信心——像甘冬這歲數的小孩兒,誰手上拿過大錢?就算是富戶家裏的小公子小小姐,吃好的用好的,手上都未必有太多碎銀大錢,他們的月例錢都在乳母家人手上拿著呢。


    正好屋裏又隻有這孩子出來招唿人,柳婆子就不信他不想一個人吞掉這麽多錢。


    喲,這是先送禮後送錢啊?


    要是一般的少年人,早眉開眼笑了。


    可惜甘冬不是富戶人家溫室裏的小花朵,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窮小子。


    他可是和大哥小妹在街上討過生活,也跟著小吳管事他們買過地,算是間接處理過佃農鬧事……而且還因為時不時見到方家大公子這等人物,甘冬對柳婆子可是沒有絲毫心理上的弱勢。


    和甘秋的觀感一樣,甘冬也看得出柳婆子對他們表麵上很態度和善,卻難掩骨子裏的輕蔑。是以對柳婆子的刻意討好,甘冬就一個字:推。


    禮物,不要。錢財,不收。


    小叔叔在哪兒?


    不知道。


    幾個迴合下來,柳婆子的臉色可就相當不好看了。這小孩看起來沒什麽特別,怎麽像個老油條似的,滑不留手,油鹽不進?


    特意站在門外給柳婆子留出“發揮空間”的談福,可是一點都沒閑著,耳朵不知豎得多高,裏頭談話的內容半點都不想錯過。


    盡管他也擔負著要把談玉書“請”迴去的任務,但談福還是對柳婆子一開頭就在甘家吃癟有點暗暗的高興。


    這老虔婆,仗著自己資曆深,在主子跟前比他得臉,這一路過來不知給了他多少臉色。讓她先受挫幾迴才好!


    反正談福經過上一次,就對從甘家兄妹嘴裏問出談玉書下落沒太大信心。他是打著另外“硬來”的主意。


    要不是柳婆子堅持上甘家來,談福還不想踏足這小院和甘家兄妹照麵呢!酥骨散的滋味記憶猶新,那小女子著實可恨!


    剛才甘家大小子把老二找迴來,自個卻跑了出去,是去找他那妹妹了吧?


    談福腦子裏才起了這念頭,小院的門就打開了。


    甘田田理了理鬢發衣裝,平穩唿吸,才不緊不慢地尾隨哥哥迴到家中。


    看到甘田田像沒事人似的和自己打招唿,談福僵著臉,應也不是不應也不好……真是討厭!


    “田田你迴來了!”


    柳婆子正不厭其煩地追問著甘冬,突然聽到門外有了新動靜,那甘小子連聲失禮都沒說就跑了出去。


    田田……是甘家的小丫頭迴來了?


    柳婆子雙眉擰在一處,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現出幾分疑惑,又有些不屑。


    兩個大小子自己不能做主,非把十一歲的妹妹叫迴來,這什麽情況?她想起談福說,甘家其實是最小的甘田田在當家,難道……談福那沒用的東西,說的是實情?


    怎麽可能呢?


    如果是一般人,在得知甘田田年僅十一歲就已是官家人身份後,心裏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重視。


    然而柳婆子出身東南談家,天下三大香藥世家之一,家中老太爺可是如今僅有的三位大香師之首。在香藥行當裏,談家盡管略遜於姬家,卻仍是行業中的巔峰世家,家中隨便一個管事都是在香藥行浸淫多年的老行家。


    柳婆子雖然不是調香師,但伺候了一輩子專門調香的主子,對香藥也略懂一二。這種超乎尋常的心理優越感,使得她對甘田田的官家學徒身份毫不在意,甚至很是輕視。


    區區一個鄉下小學徒……將來能不能成女匠人都不得而知,簡直是螻蟻一樣的存在嘛。


    卻不知這丫頭有什麽刁鑽本事?總不能在自己這老嬤嬤手裏翻了天去!


    “這位就是柳媽媽?”


    甘田田含笑款步入廳,先向柳婆子微一福身,禮數周全而又不顯諂媚。


    柳婆子仍沒把甘田田當迴事,先不忙迴話,拿眼把甘田田由頭到腳看了一遍。從甘田田的衣裳、首飾、裝扮,柳婆子分析出這丫頭就是官家香坊裏最底層的那種小學徒。


    瞧那素淨模樣,手上連串細鐲子都沒有,頭上光光的,就插了一支常見的紗花。衣裳雖說幹淨整齊,料子卻不是緞麵,哪有點官家人的體麵樣兒?


    柳婆子卻不知甘田田既不喜歡累贅裝飾也不愛綢緞衣裙,裝束隻以方便行動不惹人眼為標準,並不是買不起——她可是有近千兩私房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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