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也於心不忍,畢竟母親沒接觸過太多風雨,從來都是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原本平靜的日子突然之間刮來一片驚濤駭浪,徹底打翻了她原來的生活,她肯定會難受,自己又何嚐不是。


    沈玫淚在眼眶打轉,就像隔著一張薄薄的白紙再稍微一戳她就如泉湧般流落,她去安穩著母親自己也心如刀割,此刻的她就好像一個孩子,需要人去哄,好不容易,沈玫和沈父才哄好了。


    她依在檀木做就的門旁,目送著父親扶著母親迎著晨曦微弱的光芒一步步向前走,終於淚如泉湧,打濕了麵前的背影,那秋天的陽光在她的眼淚下也變得閃閃爍爍,好似一不小心就能和蠟燭一樣熄滅。


    背影漸漸消失,沈玫站了好一會,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那一抹陽光重新普照大地,照亮了所有太陽底下的一切。


    等到蓮心端著藥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眼中無焦點地看著遠方,在門旁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傷心事,滿臉的淚。


    “姑娘,怎麽,看到雙親傷心了。”她走過去,沈玫也沒發現,蓮心推測著問她。


    沈玫聽到她的聲音,迴過神來,定睛再看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她對著蓮心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他們走了。”


    “走了?”蓮心不明白,看她轉身迴房也跟著迴去,想著追過去問清楚又見她格外傷心忍了下來,也是,畢竟是在宮裏,自己在這裏呆了這麽多年也沒見到自己的親人。


    “我想出宮。”沈玫兩眼無神,手拂過桌子,靠著椅子身子滑一般地到了座位上,沒頭沒腦,就來了一句,而話說出口後又驚覺這是多麽的不可能。


    蓮心端著藥送到她的手裏,聽到耳朵裏仿佛是個玩笑,進了宮的人是能隨隨便便就出去的嗎,她搖頭歎息,“這皇宮就好像是個金籠子,別人進不來,自己也出不去。”


    沈玫聽了覺得有理,也不再說話,門口卻響起了帶有笑意的聲音,“怎麽出不去的?”


    她迴頭,慕錦玉正朝自己走過來,背後是一片一片金燦燦的陽光,“我可以帶你出去。”他在自己跟前站定,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溫和地微笑著,宛若春日裏盛開的迎春花,朝氣蓬勃,燦爛無比。


    沈玫抬眼看他嘴角誘惑般的笑容,不忍拒絕,又不得不去拒絕,她不能這樣,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而讓他和皇後爭吵。


    她佯裝著生氣,拍掉他的手,轉臉不去看他大口喝著藥,“我又不想去了,宮裏很好。”


    “當真不去,晚上好像有花燈。”慕錦玉走到她的另一邊,繼續誘惑她。


    藥的苦味彌漫在嘴裏,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感覺心裏比著藥還要苦澀。


    “那算了,不去就不去,我一個人去。”慕錦玉揚起臉,掃興地一甩繡擺,大步離去,再不去問她。


    沈玫放下碗,抬起頭看他離開,喉嚨裏發癢,卻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她甚至開始悲哀地想,若是有一天慕錦玉不喜歡自己了,自己又不知道該到哪裏去了。


    沈玫一個人走出去,梧桐葉又開始落了一地,蓮心手裏拿著一件披風跟著走上前,為她披上,提醒她這裏風太。


    謝過蓮心的好意,沈玫一步步地往前走,堅持要在院裏走動。他若是不喜歡自己了,這樣的院子還會住得下嗎,她抬頭看著偶有大雁飛過的天空,胡思亂想。


    如果,她拒絕他的一切好意,直到有一天他會如今天這樣一臉不樂意地對自己說他開始厭倦自己,這樣的話,是不是就沒有那麽多事情了。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當初在學校裏自己還不管不顧地追求楚澤那,怎麽現在接受別人的好意就開始怕了。


    可是,沈玫又想起慕錦玉離去的決絕,他都沒有再迴頭看她一眼,也沒有勸她,或許是有那麽一天,他的新鮮感過了,對自己沒有感情了,就會如同丟棄一塊破布那麽簡單。


    她想了很久,站得累了就坐在梧桐下的秋千上,慢慢地隨著秋千搖來搖去,蓮心什麽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待到她迴來時,沈玫還是坐在那片梧桐下,皺著清秀的眉。


    “姑娘,三皇子牽了一匹馬,真的很漂亮,大家都在看。”蓮心欣喜地告訴她,拉住她扶住秋千的手,就要過去。


    沈玫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坐在秋千上,淡淡道:“你們去看吧,我就不去了。”


    蓮心站在原地,聽到她拒絕,竟然不高興起來,幹脆也陪她一起,“算了,姑娘不去奴婢也不去了。”


    沈玫心裏一痛,她難道要拒絕所有人的好意嗎,直到把每個人傷到鮮血淋漓才可以嗎,蓮心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東西,不該因為自己不該毀了她的興致,沈玫看她倔強地不肯自己去,站起身子,“好。”一個字帶著厚重的鼻音,像是大雨過後仍潮濕的天氣,還沒有緩過來的晴朗。


    於是,蓮心臉上堆起笑容,沈玫也傳染了笑意,想一想,自從見蓮心起,她還沒有這麽開心。


    走出了慕錦玉的宮殿,就見到一眾人圍著一匹馬議論紛紛,差點把宮門口堵住,蓮心牽著她的手硬是擠了進去。


    一匹純白色的馬,馬尾也是白色,沒有一點雜色,通體雪白的如同下過雪的大地。


    沈玫不懂馬,也不知道它有什麽與眾不同,蓮心沙在耳邊說它是梁國貢獻的雪馬,梁國有三奇,一是梁麥,二是美人奇,三是雪馬。


    沈玫搖頭不解,她什麽都沒聽說過,“有什麽奇怪的。”她看著這匹馬麵對眾人不屑搖頭,不禁問道。


    “這雪馬很有靈性,皇上剛賞賜給三皇子的,隻要認了主人絕不會跟別人,而這美人就在這宮裏,就上一次沒有出席被皇上打入冷宮的容嬪,她從來不願意說話,對人一直冷冰冰的,宮人私下稱為冰雪美人,梁麥最為神奇,傳說能使人起死迴生,可誰也沒有見過,隻是早幾年前梁國太子好像救過一個女子,不過隻是傳說,不知道真假。”蓮心興致勃勃地耐心對她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雪馬,看到它的目光朝自己看過來,驚喜地拉住沈玫的胳膊,“看,它在盯著奴婢。”


    沈玫笑了笑,剛想上前去撫摸馬背,人群不知怎麽默契地散開,吵鬧的聲音一時間安靜下來,世界靜止的模樣,她疑惑迴頭,他正對自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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