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水閣上上下下都籠罩在一份肅殺的氣氛裏。之前原本由姬若水端坐的寶座上,坐著一個蒙麵的男子。


    他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繡著暗藍色水紋的衣裳,麵具遮了他多半邊臉,隻是露出來的右邊那一側唇角微微輕勾著,帶著一絲嘲弄和不屑。


    姬若水帶著手下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那男人與生俱來的氣勢,讓他們將頭壓得低低的,如同麵對一個威嚴的君王。


    “姬若水,你們如今是越來越大膽了。”那人麵具後的眼斜斜睨著她,語氣也有些陰陽怪氣。


    “主上說得哪裏話?若水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主上,哪裏敢有半分僭越。”姬若水聲音平靜,卻也算是有禮,她隻是低著頭,躬身站立,語氣不卑不亢。


    “哦?那麽,為何那個人還活在世上?而且,還活得很好?”


    “主上,此事不可操之過急,若水閣上下的命都握在主上手裏,難道您還怕我們有何其他的圖謀不成?”姬若水微微抬眼,看著上首的那個男子。他慵懶地斜斜靠在那裏,身上卻散發著不容置疑的氣息。


    “我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朝中局勢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你們若是再拖拖拉拉的,當心我將你們全部都……”


    他說著,輕輕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將之打開,裏麵竟是一顆顆鮮紅剔透的血珠!


    他翹著手指,從裏麵隨意撿起來一顆,看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低下眾人可是屏息凝神,一個個緊張得要命。


    若水閣看似瀟灑,可上上下下的命,都在這個男人手裏。他手上的血珠,就是他們的命,每一個進入若水閣的人,都是這人選進來的。自幼他們就被一種秘術從身上提取出血珠來,和命相連,若是對這個男人有所違拗,便會麵臨被他捏碎血珠,失去生命。


    “主上!若水閣上上下下都對主上中心耿耿,望主上念在大業未成,還需要我等效力的事情上,千萬小心……手裏的血珠啊!”


    姬若水萬分緊張,便是勸那男子的聲音都變得微微發顫。


    “哎呀,姬若水,你不說,我倒是忘了!這些血珠裏麵,可有一顆是你的呢!”他饒有興趣地將那顆放迴去,又拿起另外一顆來,“是這顆嗎?”


    見下首的每一個人都汗如雨下,他又將之放迴去,拿起又一顆來:“那是這顆嗎?”


    見他在那裏玩得漫不經心又饒有興趣,若水閣眾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甚至有人已經握緊了拳頭。


    “啪”的一聲,男子手中的血珠破碎,紅豔豔的顏色,如星光噴射出來,在半空中便消失了。


    屋內的一人,突然雙眼圓睜,喉間發出嘶啞不甘的聲音,跟著便悶聲倒地,再不起來。


    肅殺的氣氛籠罩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若水閣上下都不再敢輕舉妄動了。


    “此人方才竟然敢在我麵前暗暗握拳,已露反心,我替你除了一個禍患,姬若水,你是不是要感激我?”男子麵具後的眼睛帶著些微笑意,唇角輕勾,帶著嘲諷,定定望著姬若水。


    “多謝主上親自出手,此人我早已看他不順眼,隻是苦於沒有證據,如今煩勞主上親自動手,若水有愧!”


    見姬若水態度恭敬順從,男子非常開心。他輕輕勾了勾手指,將她喚到自己身邊。


    輕輕撫著她柔嫩的臉蛋,男子用輕佻的聲音,將灼熱的吐息噴在她臉上:“姬若水,這麽多年了,你的皮膚還是這麽細膩、柔滑,你可真是個尤物,又或者……是個不老妖怪呢,哈哈哈哈哈!”


    姬若水恭敬地垂眸,並不做任何表情,便是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男子用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龐,順著輪廓摸到她的下巴,繼而到鎖骨,手指停留在她粉藍色的肚兜上。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偏愛這個顏色。”他用手指輕輕自那件肚兜上劃過,輕輕勾勒著那美好的輪廓。


    一旁胡威看著,暗暗咬著牙關,卻沒做其他的動作。


    “姬若水,你們最好都給我老實點兒。現在時候已經不多了,去給我把事情辦得利索點兒,我可以考慮事成之後,給你們相對的自由。如若不然……”


    他一勾手,將姬若水攬著到自己懷裏,重重揉捏著她柔弱無骨的身子,語氣裏滿是嘲弄:“你不要忘了,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的玩具。可以隨意玩弄、隨意丟棄的玩具!”


    “主上放心,若水閣上上下下都會唯主上馬首,定然會讓主上得到想要的一切!”姬若水被他弄得麵色潮紅,輕啟朱唇,連連保證。


    “哼,那就好!”男人將她隨手丟在一邊,站起身來,長身而立。


    “你們都給我記住: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玩具,如果不聽話的話,我是隨時都會要了你們的命的。”


    “屬下定然為主上赴湯蹈火!”若水閣眾人齊齊低頭。


    “姬若水,時間不多了,你給我記住了。否則,不但若水閣上下沒有命在,便是你,也會生不如死!”


    男人說完,冷哼一聲,身子微微一動,自座上下來,高傲地邁著步子離開了。


    “閣主,你還好吧?”胡威見男子已經離開,一個箭步上前,將跪坐在地上的姬若水扶起來。


    “胡威,不要你管!”姬若水抬手擋開他伸過來扶她的手臂。


    手臂被她擋開,胡威卻並不氣惱,而是再度溫和地站在一旁,恭敬地開口:“是,胡威隻是閣主的護衛,護衛的職責就是守護閣主,胡威等著閣主下命令。”


    姬若水從地上起來,單手撫胸,轉而恢複了那一臉冷酷,轉身看向若水閣眾人:他們都是跟隨了自己多年的兄弟姐妹,自小和自己一樣,被主上收留在身邊,作為殺手培養著。如今,他們的命並不掌握在自己手裏,而是要聽那個喜怒無常的主上隨意差遣,這樣的日子,她已經夠了!


    “你們都散了吧,再有什麽事情,本座會責令胡威傳達。另外,每一個人都記住了,沒有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


    “是,屬下遵命!”


    眾人陸續出了房間,姚七七看了水寒一眼,又望向姬若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胡威迴過頭,剛好看到她的表情,微微搖了搖頭。姚七七無奈,隻好同水寒先行出去,房間裏隻有胡威和姬若水。


    “閣主,我們怎麽辦?”


    “胡威,我有事出門,你在這裏看好若水閣,若是有人私自行動,格殺勿論!”


    聞笛從皇宮出來,掀起車簾上去,微微一愣,見李二和姬若水雙雙坐在車廂裏,但想到現在正在宮門外,諸事不太好說,便不動聲色地上去,叫人駕著馬車離開。


    想到這二人的功夫具是出神入化,聞笛也就不奇怪他們是怎麽擺脫了侍衛的耳目,進入車廂裏的。


    “聞側妃,許久不見。”姬若水隔著麵具,微微朝聞笛點了點頭。


    聞笛看向她,帶著水紋麵具,身著藍色衣裙,露著粉藍色肚兜,便知道她是若水閣的姬若水。


    “閣主今日怎麽有閑心思來找本宮?”聞笛不卑不亢地開口相問,有李二在,她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隻是這姬若水的目的卻要問清楚。


    姬若水朝她淡淡一笑,這個小女人,比之前見到她時,又多了幾分沉穩冷靜,眉宇間也更加成熟嫵媚,比起那個青澀的小丫頭來,又多了幾分女子的嫵媚多情。


    “側妃娘娘近來氣色不錯,看來是十七爺將您寵得很好。”姬若水微笑著開口,聲音柔美,如同清泉。


    “若水閣主今日來見本宮,隻是來閑話家常的嗎?”


    “自然不是。”見她似乎並不待見自己,姬若水便勾了勾唇角,索性開門見,山,“若水這次來,是想請娘娘在十七王爺麵前替我美言幾句,順便也和十七王爺談談合作。”


    “閣主說笑了。十七王府上下都聽王爺的,你若是有事找他,何苦和我一個側妃談,直接去找他便是。”聞笛扯了下嘴角,聲音極是清淡。


    “側妃娘娘,現在您可是王爺身邊的大紅人。而且,我聽說,遇到大事的時候,連王爺也要征求娘娘的意見,才敢定奪。”


    “閣主這是哪裏聽來的流言。我十七王府隻有王爺一位決策者,哪裏有我一個小小的側妃的事情。”


    見她並不上心,姬若水瞥了李二一眼,又繼續遊說:“側妃娘娘,你是女中豪傑,很多事情,看得比男人更加透徹。依你之見,十七王府和若水閣若是聯手幹掉其他的王爺,由若水閣力保十七王爺登基,如何?”


    聞笛沒有迴答,而是一雙眼睛冷冷看向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若水閣主,你好大的膽子!”


    姬若水輕輕一笑:“誰不知道側妃娘娘對於這等權謀其實是最精於算計的。我之後才想到,一開始我家阿九在你麵前,那就是個跳梁小醜,多虧你手下留情,她現在才能活著。便是這點,也值得我姬若水同娘娘談合作。”


    “若水閣主,這枉聞王朝的天下,是尉遲家的。隻是,當今聖上一日未明確繼位的皇子,一切便不可知。且不說你要協助我家王爺之事是真是假,便是這件事本身,就可以將王爺陷入不義!你還是趕緊走吧,今日本宮隻當沒有見過你!”


    姬若水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能夠說出這等話來,她愣愣看著聞笛,不解地開口:“側妃娘娘難道不想十七王爺坐上九五之尊的寶座,不想自己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嗎?”


    “若水閣主,本宮再說最後一次,王爺對枉聞王朝,對陛下忠心耿耿,相信陛下也會明白我家王爺的苦心,你再不走,休怪本宮不客氣了!”說完,她微微側頭,看向李二,就要張口。


    姬若水知道自己不是李二的對手,連忙道:“既然娘娘如此說,那麽是若水多嘴了。娘娘保重,若水告辭!”


    “不送。”


    待她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李二定定望向她:“娘娘,你不怪我?”


    “我怪你什麽?私自將她放進來見我?”聞笛嘴角扯了一個輕笑,“你不是故意讓她進來,想要試探我的反應嗎?這朝堂之事,自有王爺親自做主,我一個婦道人家,豈能隨意置喙。”


    李二聞言,將身湊過去,冰涼的麵具輕輕摩挲著聞笛的耳垂,輕聲在她耳畔開口,溫熱的吐息讓聞笛的心跳都有些快了。


    “娘娘是聰明人,既然都想到了,便也不用李二多說,隻是,王爺若是真能得了若水閣的相助,對於那個位置倒還真是得到得更加容易。”


    聞笛側頭:“與我何幹?”


    李二微微一笑:“娘娘不想要?”


    聞笛眸子一黯:“我想要的,怕是永遠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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