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開場絲竹聲響起,鞠叔緩緩走上台,宣布了競選的規則後,朝尉遲錦程那裏微微點頭示意。


    尉遲錦程揚了揚手,各隊伍便按照抽簽的順序開始了展示。


    為了方便快捷,鞠叔特意安排了隊伍和個人穿插進行的方式,聞笛坐在高台之上,一會兒看著群舞,一會兒又看著獨舞,一會兒聽著演奏,一會兒又看到有人撫琴。雖說這些伶人的才藝都是不錯的,但聞笛和尉遲錦程都覺得,沒有什麽太出彩的地方。


    這些不過是坊間最為流行的舞蹈,委實沒多大看頭,然而尉遲錦程此舉隻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利用這次機會混入王府意圖行刺,對每一個伶人卻也觀察得極是細致。


    看了約有半日,尉遲錦程不禁懷疑,莫非對方根本就不想利用這次機會行刺?竟然沒有發現半個可疑的隊伍!罷了,若是果真如此,倒也好了,也省的他提心吊膽。


    正想著,周圍鍾鼓齊鳴,輕靈如同仙境梵音,接著仿若白雪落下,一位藍衣美人兒旋轉著,自高處飄然而降。


    尉遲錦程雙眼一亮,再細看去,那女子是借助了小築的地勢,自高處懸了根鋼絲在腰間,借助此物達到天仙降臨的效果,看來還真是花了心思了!


    隻見她:


    藍衣薄紗遮卻芙蓉麵,羽衣霓裳舞遍奈何天。身材窈窕步履輕,舞姿搖曳若浮萍。翩然而降如仙子,不是飛燕自輕靈。


    看著那女子的舞姿,真個是傾國傾城,雖不見她真顏,但能跳出如此舞蹈的女子,想必定是個傾城佳人!


    一舞作罷,那藍衣女子再度如仙子般縹緲而去,隻留觀者兀自迴味。


    尉遲錦程微微迷了鳳眸,看向聞笛,輕聲問道:“愛妃以為此女的舞蹈如何?”


    聞笛輕輕一笑,便知道他的意思,迴道:“王爺,這位姑娘不知是哪裏的舞姬,舞技堪得上‘一舞傾城’四個字。那薄紗飛羽間宛若仙子臨凡,而且她敢於利用王府的地勢,讓自己的舞蹈產生變化。照臣妾看,這麽多的舞者,隻怕都不及她一人呢。”


    尉遲錦程聞言一笑,輕輕刮了下她瓊鼻道:“那麽,此女若然入府,以後就要愛妃多多照拂了?”


    聞笛淺淺一笑,垂首道:“自當如此。”


    於是,當所有的舞者樂隊都表演完後,尉遲錦程隨便點了一個十二人的女子樂隊,又欽點了那藍衣女子,其他人便打發迴去了。


    那十三個女子謝過了尉遲錦程,便準備退下。


    示意鞠叔將那藍衣女子叫住,尉遲錦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藍衣女子輕聲答道:“迴王爺的話,小女子藍清淺。”


    尉遲錦程劍眉輕挑,開口道:“將薄紗取下。”


    藍清淺依言,撤去薄紗,露出一張傾城之顏。


    尉遲錦程一副驚豔的表情看向她,張口道:“藍清淺……本王記住你了!”


    聞笛迴到藝墨苑時,林阿九出現在門口,這倒讓她略略有些意外。


    “妹妹迴來了。”林阿九微笑著看向她,絲毫看不出幾日前還想要置她於死地。


    小七和寶月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寶月拉住聞笛胳膊,小七擋在聞笛身前,齊齊義憤填膺地看向她。


    林阿九笑得絲毫不以為意,隻是看著聞笛的眼睛,臉上笑容依舊:“姐姐一早過來時,妹妹還沒有迴來,便是為了姐姐在這裏苦等,妹妹難道不請姐姐進屋去坐坐嗎?”


    聞笛淡淡一笑,輕拍了寶月的胳膊,又示意小七迴來,一副笑眼迎人的樣子:“妹妹不知道姐姐等了這麽久,當真是過意不去了。姐姐快請進來坐吧!”


    見她如此說,小七和寶月都不好再說什麽,寶月推開了藝墨苑的門,小七守在聞笛身側,一起進了門。


    笑著請她坐下,又吩咐寶月拿來一些茶點,聞笛道:“寶月,將我那日吩咐你去清風殿取來的東西拿來。”


    寶月聞言一驚,連忙道:“娘娘,那可是你特意從清風殿求來的,怎麽……”


    聞笛搖了搖頭道:“莫多言,快去!”


    寶月無奈,氣鼓鼓地進屋去,複又迴來,不情願地雙手一遞:“娘娘,拿來了。”


    聞笛伸手接過,轉而遞給林阿九:“姐姐,此物雖小,卻是妹妹的一份心意,還望姐姐你笑納。”


    林阿九早就好奇聞笛究竟從清風殿求了什麽,低頭看那小瓷瓶,當即杏眼圓睜,低聲驚唿道:“妹妹,你這是?”


    聞笛笑著止了她說話,自己開口道:“姐姐,你此番前來的目的,妹妹自當能猜到幾分。如今情勢不同以往,這東西莫說本就是為姐姐求的,便是不是,如今送了姐姐,妹妹也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林阿九登時覺得不可思議,她圓睜了杏眼不解地問道:“妹妹,那日我還要殺你,你不但為我求情,還、還送這麽珍貴的東西給我,我真是……”


    聞笛輕輕一笑:“姐姐對王爺的心思,妹妹自然知道。大家都是伺候王爺,妹妹此舉,不過是想讓王爺省心罷了,姐姐說是不是呢?”


    林阿九聞言,也不再矯情,隻麵色有些羞愧地點頭道:“妹妹所言極是。姐姐此番前來,一則是為了日前對你出手的事情向妹妹道歉,二來是感謝你在王爺麵前為姐姐求情。如今這話還沒說出口,倒先受了妹妹的禮物,我這當姐姐的,還真是覺得羞愧呢!”


    聞笛抿唇,雙眸清澈地看向她,將她一隻手執起,放在桌上:“原本是好端端的一雙手,卻受了如此折磨,姐姐,苦了你了。”


    林阿九搖了搖頭道:“還不是姐姐咎由自取的。姐姐是嫉妒妹妹你得了王爺的寵愛,自己空在這王府裏一年,卻什麽也沒有得到。妹妹以德報怨,姐姐十分佩服,姐姐這次來,便是做好了被妹妹責罵的準備的,誰知還是受了你的好處了。”


    聞笛道:“姐姐說的哪裏話?我們同是王爺的側妃,本來就該盡心盡力服侍王爺。我聽說,姐姐已經向王爺表明了心意,王爺也接受了姐姐,那你我二人便是同盟了。更應該相互扶持、相互幫助不是?從今往後,我們該如同親姐妹一般,共同幫助王爺,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姐姐你說是不是?”


    林阿九點點頭,聞笛又將她手上的紗布輕輕拆開:“姐姐莫怕,待妹妹看看姐姐的傷勢,這清風殿的藥想來應該是挺管用的,我們今日擦上一些試試,看看能不能有些氣色吧。”


    林阿九允了,聞笛又命寶月拿了藥箱來,親自查看她手上的傷。


    林阿九的雙手原本是極美的,十指如蔥管,白皙如凝脂。如今受了傷,生生將那雙柔荑變成了紅腫不堪的物事,那失了指甲的地方結了黑紫色的血痂,看著甚是恐怖。


    原本之前的丫頭們給她換藥時,林阿九是不看的,今日出於對聞笛的感激,她也看了自己的手一眼。然而隻這一眼,她便嚇得花容失色,低聲驚唿。


    她的手,竟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姐姐!”聞笛關切地看著她,有些緊張。


    “啊,妹妹,姐姐這雙手……太過可怕,切莫嚇著妹妹,姐姐還是……拿著這藥膏迴去,叫丫頭給抹了吧!”林阿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然而內心的波濤卻不是那麽容易平複的。


    “姐姐!”聞笛輕輕拉著她手,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道:“姐姐這雙手哪裏可怕?不過是有些血痂沒有褪去罷了!我們先把藥上好,妹妹保證,過不了幾日,姐姐的手便會好了。妹妹聽說,姐姐原先是善於彈奏琵琶的,妹妹之前也對這笛子有些研究,等姐姐的手好了,我們姐妹再在王爺麵前合奏一曲,豈不是妙?姐姐何必自怨自艾呢?”


    她說得字字中肯,情真意切,倒叫林阿九不好拒絕了。


    末了,她深深吸了口氣,乖乖讓聞笛替她上藥包紮。看著她認真小心的樣子,林阿九的眼底有些濕潤了。


    當林阿九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聞笛留她在藝墨苑裏一起吃了飯,又說了會兒話,二人才依依不舍地話別。


    輕輕拉著聞笛的手,林阿九道:“妹妹,從今以後,你我便是姐妹,在這王府裏,隻要姐姐在,就不會讓你被別的女人欺負了去!”


    聞笛笑著點頭道:“聞笛謝謝阿九姐姐的照顧,聞笛也一定會多在王爺麵前說姐姐的好話,咱們姐妹一起幫助王爺!”


    林阿九點點頭,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迴到藝墨苑,寶月和小七不解地圍在她周圍。寶月氣鼓鼓地將酸梅汁端給她,隻是不說一句話。


    看出她的小情緒,聞笛噗嗤一笑問道:“寶月,你怎麽了?一副氣也氣飽了的樣子?”


    寶月嘟著嘴道:“娘娘,寶月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那個林側妃那樣害你,最後你還要奴婢去清風殿為她求藥!她是個壞人!她上次還想要殺了你呢!你和她結盟,不怕將來她得了勢,再反過來害你嗎?”


    聞笛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將那酸梅汁放在口裏咂了一口,被那酸甜的口感占據了口腔。


    見她等得實在著急,聞笛才道:“寶月,其實林側妃也是個可憐的女人。上次我替她求情,她自知心裏便欠我一份,現在我又替她求藥,並且表示願意和她結成同盟。在共同利益的驅使之下,你覺得她現在害我是不是傻?”


    小七一聽,連忙接口道:“那麽,小姐的意思就是,你現在這樣,隻不過是收買她,根本沒有想要真正結盟?”


    聞笛輕輕笑道:“隻要利益是共同的,我們的同盟便是穩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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