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我答應你。”


    “九頭鳳白玉雕就在宗祠底下,你盡快帶它來見我,若是時間過去太久,我可不敢保證你大人的性命安全。”


    輪椅男子再次端起茶杯遞到夜央麵前,強壓著所有情緒,說道:“合作愉快。”


    夜央接過輪椅男子手上的茶杯,並未飲下,而是傾倒在地。夜央拔下稍稍插進胸前的匕首,又從桌上拿迴劍鞘,便轉身離去。


    夜央如何匆忙來到這裏,便又何等匆忙離開,夜央胸口的傷處仍在滲血,但他不恨輪椅男子,給自己的這一刀,家仇國恨,對如今夜涼郡的百姓是莫大的痛和傷害,正如輪椅男子撕裂的耳垂。


    輪椅男子卻不然,他對夜央的恨深不見底,夜央既是守護國土之人的親子,又是害得整個夜涼國破滅,從此背負恥辱的仇敵的兒子,殺之不義,留之又恨。


    夜央前往正大動工的宗祠,天羅道士在場地上四處遊走,催促著村民,不時搖頭晃腦地念咒,往地上撒符水,裝得絕對是有模有樣。


    天羅道士見夜央焦急走來,便刻意上前找事,還故意裝作一副善良模樣,說道:“夜師爺,雖說大人的魂魄被攝,但貧道願意為大人……”


    夜央一掠而過天羅道士身旁,一個絕冷目光瞥得他閉口不言。


    大半數月山村村民都致力於拆宗祠後院,他們隻希望修複風水,村子恢複安定。夜央懷著對許相夢的擔憂之情,和村民一起,甚至比村民更急迫。


    村長前來視察情況時,見夜央也在列,更見他如此凝眉深重,便猜想他是不能接受天羅道士所說而內心崩潰。村長又注意到夜央胸前的傷口驀起關心,便上前詢問,讓夜央不要勞累,想帶他去檢查處理傷口。


    “謝謝村長,我不需要。”夜央急切而婉言謝絕。


    村長反複勸說夜央無果,終究隻能任他發泄心裏的悲哀。


    “老天爺,像大人這麽好的大人,你為什麽不保護她,像夜師爺這麽忠誠的師爺,你怎麽忍心他悲痛?”村長不禁默哀道。


    從白天到夜晚,從一群人忙碌到夜央一人獨留,夜央不僅是滿身塵埃,更是全身筋骨僵痛,但他依舊在拚命,差一點,隻差一點就能挖到地坑,拿到九頭鳳白玉雕,他就能救迴許相夢。


    村長遠遠望著夜央,不禁感歎,他將手上的食盒放下,轉身離開。不多時,村長領來了幾乎全村的村民。


    “我們不能放棄,修複風水,希望老天爺將大人還給我們!”


    夜色之下,石擊聲此起彼伏,所有人傾盡全力,終於將地基破毀,夜央即便全身無力,也要跳下去尋找九頭鳳白玉雕。


    然而,夜央身處空空隻有冷寂的地坑,如同失去了許相夢的心,再也跳動不起。


    夜央徹底累倒了,他不剩半點直覺,隻在閉眼前一刹看見月光裏的許相夢,瞬息散滅。


    “大人……”


    月下寂靜的另一頭,許相夢睡得深沉,深到沒有夢,沉入黑暗底下,彌補這幾日來的不眠。


    夜央醒來時已是深夜,上藥包紮過的傷口還隱隱作痛,腿腳仍然抽筋麻木,稍一動彈就牽動心痛。但夜央全然不顧身體傷痛,許相夢消失在他眼裏已然超過了十二時辰,即便如今沒能找到九頭鳳白玉雕,他也要去找輪椅男子。


    夜央奮不顧身的目的地,敞破的窗戶,輪椅男子仰頭望月,他已然知道地基坑下沒有挖出他想要的東西,疑憂憤怒的他,此時此刻隻能從冷冷月光找一分冷靜。


    “不見了,難道真的被鬼吞了不成?”


    輪椅男子不禁冷笑,既然章謙澈和祁瑤都來這裏尋找,那東西就還沒有落在他們手裏,如果不在他們那裏,又會在誰人手裏?


    輪椅男子的目光漸漸由天上的月亮往下,一條道的那一頭,夜央的急迫腳步朝輪椅男子行進,二人遠遠便對上了各有所思的目光。


    夜央停步窗前,包紮的傷處著急得滲出血來,輪椅男子自然猜出他的來意,便問:“夜師爺這麽晚來找我,是找到我要的東西了嗎?”


    “沒有。”夜央的語氣裏滿是苦澀。


    “那夜師爺你來找我做什……”


    輪椅男子忍不住起怒,暴怒之際,隻一刹那。夜央從屋外一竄進窗戶,匕首架在了輪椅男子脖子上,這是此生夜央最不經思考的衝動。


    “我找不到你要的東西,但我不能不顧大人。”


    局麵僵持一刻,隻剩秋風掃落葉的蒼涼夜聲,輪椅男子並非恐懼,隻是心裏驀然更傷。


    “如果殺了我,你能救迴你那個大人的話,那你動手吧。”男子嘴角冷冷一笑。


    夜央根本沒有傷害輪椅男子的意思,盡管二人立場對立,但畢竟是一國同胞,夜央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他下手。


    “下不了手,是因為你的大人還是因為我?”


    夜央沒有迴答,攥緊了匕首收迴,輪椅男子其實能感受到夜央對自己的仁義。


    “夜涼國滅了,那座九頭鳳白玉雕是亡宮之下僅剩完整的一尊,我留不住國土,但就算是一尊玉雕,我也絕對不能讓它落在他北央手裏。”


    輪椅男子的語氣中盡是苦痛失落,雙眼中所有的冷煞化作悲涼,他知道國已滅,更知道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不傷我,說明你還顧念舊國舊人之情而並非無情無義苟且偷生之輩,我隻想盡微薄之力為王國存留最後一點尊嚴,如若你還認自己的血脈,就幫我找到它,如果你不願意,向來抓我的人告發也行,殺了我也行。”輪椅男子完全沒了原本的淩人厲氣。


    “我幫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承諾你,隻要你找迴我要的,我就不傷她半分,但若是找不迴,我就算死也要拉一個人走。”


    夜央本想再要求輪椅男子讓他先見許相夢,可輪椅男子萬般落寞悲寂的低垂雙眸使他無法要求,夜央選擇相信他,隻要他找到九頭鳳白玉雕,許相夢會毫發無傷,迴歸他身旁。


    冒著夜色來,又趁著夜色離開,夜央再次來到宗祠地坑確認九頭鳳白玉雕不在,正當他尋找無果欲從地下上來時,卻見那個膽小村民抱著東西瞻前顧後地往這邊走來。


    夜央注意到他手上破布抱著的木匣子,略有所思,便躲在坑裏不現身。


    膽小村民的目的地果然是夜央所在的坑口,他小心翼翼將木匣子擺在坑前,取出懷裏的祭奠香燭點上,滿腹誠心地跪下,祈求道:“不管哪路鬼神,是我偷拿寶物亂了風水,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讓知縣大人魂飛魄散,如果你們答應的話,我一定每逢初一十五都給你們燒元寶紙錢,還有這個寶物,我現在就還迴去,知縣大人是個好人,求你們放過她吧!”


    聽著膽小村民的句句真心,夜央得出了結論,他口中所說的寶物必定就是九頭鳳白玉雕。正當夜央意欲現身取迴九頭鳳白玉雕時,聽說許相夢出事而尋了一日半夜的祁瑤和章謙澈出現,他二人見膽小村民如此鬼祟行徑,便早一步逮住了他。


    “你在這做什麽?”祁瑤用劍鞘架住膽小村民。


    “我,我我……”


    章謙澈注意到膽小村民身前的木匣子便上前查看,打開匣子那一刻,祁瑤和章謙澈皆是驚然,顯然,呈現眼前的就是他們尋找的九頭鳳白玉雕。


    “這個怎麽會在你手裏,你究竟是何人?”


    “我我我,我就是一個村民,這個是我撿的,我真不知道會害了知縣大人的性命!”膽小村民慌急解釋道,急得一岔氣還昏了過去。


    無聲一刻,夜央從坑下上來,他一眼便認出了那尊九頭鳳白玉雕。


    “夜師爺。”祁瑤略驚道。


    夜央隻與二人相視一眼便蹲下身收拾好九頭鳳白玉雕。祁瑤和章謙澈一開始還不怎麽疑心夜央的所為,隻等到他抱起木匣子旁若無人地準備離去,祁瑤和章謙澈才察覺不同尋常。


    “夜師爺,那是我們薊山縣的丟的貢品,你要帶它去哪兒?”祁瑤走上前攔截問道。


    夜央頓步遲疑,他當然不能對祁瑤和章謙澈說出輪椅男子的事。


    “祁捕快,一言難盡,但是抱歉,這個我要帶走。”


    “你憑什麽帶走我們尋迴的貢品?”章謙澈一臉嚴肅質問著上前。


    對於此時此刻的夜央而言,他全心隻知道拿九頭鳳白玉雕去跟輪椅男子換迴許相夢,管它是貢品,還是贓物,這些全然無法動搖夜央帶走它的決心。


    夜央不迴答,神色凝重沒有一絲猶疑,不顧祁瑤和章謙澈二人徑直走離。


    “夜師爺。”祁瑤揮起未出鞘的劍架在夜央的脖子上,說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這個東西你一定要留下。”


    二人相對的局麵僵持許久,他們全是為了心愛之人而有所行動。沒有找迴被盜失蹤的貢品,章謙澈必然逃不了懲戒,祁瑤絕不可能讓這樣的事發生。拿不出九頭鳳白玉雕,夜央也是換不迴許相夢。


    祁瑤一心堅決,夜央也沒有絲毫動搖,他一手扶緊懷裏的木匣子,驀地轉身握住臉上的劍鞘,將劍從祁瑤手中旋落。


    祁瑤扭腕,劍柄脫手,夜央卻硬了心轉身離去。僅僅幾步,一把利劍直戳夜央右背,深深刺入,夜央忍痛邁出幾小步,劍離身,鮮血從傷處流出。


    祁瑤持劍僵立,她毅然拾劍刺向夜央的那一刻,心中毫無她想,隻是無論什麽情況,她都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傷害到章謙澈。


    乍然清醒的祁瑤手上一鬆,劍落地,夜央同時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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