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楊景佳迴了楊宅,今日她從夜央那裏奪迴了兩次失去的自尊和驕傲,那個吻,是她得不到的,夜央欠她的那一份愛,那根簪子,是她曾親手折斷的尊嚴。


    記憶迴到去年楊景佳生辰將至時,夜央陪著楊景佳逛街,二人逛到那家鋪子,楊景佳便進了去。


    “夜師爺,過幾日就是我生辰,你是不是要送我個禮物呢?”楊景佳問。


    “一無所缺的楊家大小姐還會在意一件禮物的小事嗎?”


    “在意,如果禮物是你送的話。”


    那時,楊景佳如此說道。


    生辰宴上,楊家每年都是如此大費周章為一對兒女慶賀。


    夜央當真攜禮而來,在座上,他顯然不喜這樣熱鬧的場景,獨自小酌幾杯。


    楊景佳突然起身講話,她那日穿著較平日嬌貴美麗許多,妝容也是精心打扮過,看起來更像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而平日,她都是便衣,尋常打扮,無脂無粉的幹脆利落模樣。


    “首先,我先謝謝大家來參加我和弟弟景佑的生辰宴,先幹為敬。”楊景佳和座下賓客飲了一杯。


    夜央沒有喝那一杯,他的容貌和姿態本來就顯眼,在所有人舉杯而他卻靜坐時,便更明顯。楊景佳飲過一杯便往夜央走去,夜央看著楊景佳走來,神色絲毫不變,因他根本沒想過接下來會發生何等不可思議之事。


    “夜師爺,你來了。”


    楊景佳的笑並沒有讓夜央感受到一絲一毫的不妥,隻是他無論如何都猜不到楊景佳將要做的事,說的話。


    夜央實在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便想把準備好的禮物給楊景佳後離開,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楊景佳便拿過他手上的木盒,說道:“夜師爺果然是守信之人,不僅人來了,還有禮物。”


    楊景佳打開木盒,盒中是一支精致的簪子,銀底彩色雕花,好像與楊景佳今日的打扮著裝十分契合。


    “夜師爺,你幫我戴上吧?”


    楊景佳是今日壽星,她既然提出這個小小要求,夜央又如何拒絕。楊景佳站著,夜央便從座上起身,取過簪子小心翼翼插進她的發髻。


    滿堂坐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一對相偎的“有情人”吸引了去。夜央給楊景佳戴好了發簪,收手之際,卻被楊景佳握住了手掌。


    “夜師爺,我愛你!”


    堂下刹那一片寂靜無聲,楊家大小姐當麵告白,這對其他人來說是多大的榮幸,而對夜央,是一條橫於萬丈深淵之上的獨木橋,一邊有楊景佳,另一頭了無人跡。


    楊景佳邁出了多大一步才說出這番話,她對夜央的愛在她初見夜央被他從塌雪之下救出時就已經注定,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而更加深化。楊景佳覺得夜央生性清冷淡漠,她才用自己主動的溫熱試圖融化他,而今晚,她賭下一切。


    夜央遲疑許久,楊景佳對他曾也無數次暗示,他知道她的心意,但他對楊景佳並沒有她所深陷的那種感情,而此刻,他被逼到了絕境。


    “楊小姐,你喝醉了。”


    夜央此話一出,很明顯,楊景佳賭輸了。夜央扶楊景佳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而他告辭離開了楊宅。楊景佳頓坐許久,但她並不覺得身處尷尬,更不覺得羞恥,侵襲她的,隻有心痛。


    冷清街道,夜央疾步匆匆前行,卻被身後追上來的楊景佳一身喊住了腳步。


    “夜師爺!”


    楊景佳走到夜央跟前,她雙目中飽含複雜心緒,而非單純像憤怒或悲痛。


    “我沒醉!”楊景佳低語如此卑微。


    “對不起。”


    夜央這句“對不起”便是他給的委婉答案了,展開就是“對不起,我並不愛你”。


    楊景佳一抹苦笑掛在嘴角,她是多麽強勢的女子,卻因為愛夜央而變得如此卑微,掏盡堅強和剛硬,變成她最討厭的懦弱樣子。


    “我知道了。”楊景佳冷冷一笑。


    楊景佳一手將手上的木盒拍在夜央身上,又決然拔下那根發簪,那一刻,她散盡了勇氣,用僅剩的力氣,當著夜央的麵折斷了簪子。楊景佳意欲折斷簪子重拾自信和自尊,卻是親手斷了自己僅剩的尊嚴。


    楊景佳從來都是果斷之人,夜央不愛她,她便不問究竟,她隻是自己走遠,走出了自己驕傲的步子,自尊自強的道路。但事實隻有楊景佳自己的心清楚明白,她一切的堅硬在愛上夜央那一刻起就成了空殼,夜央成了她內心的軟弱。


    揮散迴憶,楊景佳看著眼前的簪子仍舊心中有痛,痛她可笑的過往,痛她可悲的愛。


    “楊景佳,不愛了。”


    楊景佳收起了簪子,將木盒擺在妝台上,她從來沒能如此平心靜氣地麵對與夜央有關的一切,而如今,她終於做到。


    是,不愛了,楊景佳一句不愛了,是不再愛夜央,但她也沒有多餘的心再愛上別人了。


    用一顆心埋葬深愛過的人,心成棺,同入土,共化塵,了此生,一世度,永相存。


    縣衙那頭,楊景佑進門便朝夜央房間衝去。房內,夜央坐在桌邊,滿心的疑惑,楊景佳的所做所言,皆似有所刻意,有所深意。


    “夜師爺,大人是不是迴來了?”楊景佑進門便問。


    夜央一下揮斷所有思緒,急切起身問道:“大人怎麽了?”


    “我就洗了個澡,然後就找不到大人了。而且大人耳朵恢複正常了,所有我想她可能是迴來縣衙,就來問問,大人她……”


    沒等楊景佑說完,夜央便迫不及待跑出了房間,朝著許相夢那跑去,空無一人的寂靜院落,空蕩已久的寂冷房間,許相夢並沒有迴來。


    “大人沒有迴來嗎?”楊景佑略有緊張神色。


    夜央疾步走出房間,楊景佑也趕緊跟了出去。夜央心裏有隱隱的不安感,莫名其妙,總擔憂許相夢離開了高涯縣。


    “景佑,你先迴家,或許大人還在你家,或者她還會再迴去你那裏,在家裏等著。”夜央囑托道。


    夜央騎馬疾馳到城門口,果然,當他向守衛們詢問有沒有見過許相夢出門時,那個看見過許相夢的守衛便說他見過知縣大人從城門出去。


    夜央奔馳出城門,那一刻,天際開始鳴雷,烏雲越積越厚,晃亮一道道閃電分割了烏黑的天幕。


    城外能去往別處的方式隻有碼頭乘船和步行兩種,而有了之前在碼頭遇上逃離的許相夢的那次經曆,夜央心裏深信,她此次定還是會走水路離開。


    夜央飛馳到碼頭,除了一個船家正在栓船便再沒看見他人。夜央下馬上前向船家詢問。


    “船家,這船今日不出行了嗎?”


    “對,這突然電閃雷鳴的,船哪還敢出行。”


    “可前一趟船已經出行了。”夜央隱隱憂心。


    “是呀,兩個時辰前走的,如果遇上大暴雨,應該會沿岸停靠。”


    “那麻煩船家,如果那趟船受影響要停留,大約會停在什麽地方?”


    船家略略思索,計算時辰,又算著沿岸停靠的碼頭,得出了個大概。


    “如果是這會兒停行靠岸,應該到了月高村碼頭,再過一個道口就會駛向月潭村南麵行,今日這情況,該是過不了月潭村那個道口了。”船家仔仔細細給夜央解釋著。


    船家無論如何都不再行船,夜央便隻能駕馬前往月高村。走陸路,從縣城道月高村,即便是馬不停蹄也得一天一夜,加上暴雨,趕路難,一定會花更久的時間。


    月高村和月潭村是由西而東相鄰兩村,月高村地處高處,月潭村地勢低窪,船道過了月高村分叉,主道往南繞過月潭村所在盆地,分道臨高而下,形成瀑布。那處水勢兇險,是出了名的水險,就算是風和日麗的天氣行船路徑,都要經驗老道的船夫掌控穿行,若是大風大雨天,擱誰,都不敢輕易妄行。


    正如有經驗的船家所料,許相夢所乘坐的那趟船行過月高村便遇上暴風雨被迫停靠,一船沒到目的地的人都避雨躲進了一個破廟。


    十多個人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拾掇起破廟裏燒剩下的柴火點上,火光燃起,溫暖了整個破廟。


    “怎麽突然下起暴雨了呢?”


    “這雨來勢兇猛,應該下過一夜就會停了。”


    “希望如此,本來以為今日就能到家,居然要在這裏逗留一晚了,唉!”


    破廟內,同路人從悄然無聲到相談甚歡,許相夢卻一直靠在窗邊,破落窗戶灑進來的雨滴落在身上冰涼。


    有一對夫妻將隨身的幹糧拿出來分給被暴雨困在破廟裏的人,那大哥看見許相夢遠遠坐在窗戶邊,便拿著一塊餅走過去給她。


    “小兄弟,吃個餅吧,這雨來得又大又急,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可能要下一夜呢。”


    “謝謝,大哥。”許相夢接下餅。


    “小兄弟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去那邊和大家一起呀,身上衣服都被淋濕了,坐在火堆邊烤烤幹。”


    “不用了,大哥,你去吧,謝謝你的餅。”許相夢強憋出一絲笑意。


    那位大哥也不強迫許相夢,見她不願意便也隻能自己走迴去。


    許相夢耳後是風吹雷動雨落之聲,眼前是火光熠熠,他們年紀跨度很大,有小孩子,有中年人,還有年紀稍大的老人,他們聊得很多,從家鄉到家人,他們之中有的人要去往某處,有的人等待歸家。


    許相夢呢,她沒有家,沒有家人,也不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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