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窗外月色正好,許相夢坐靠在窗台上,一個麵無表情,仰首仰天的姿勢保持了不知多久。楊景佑因顧及許相夢,也不去別處,就坐著看看書,寫寫字。


    正巧從楊景佑那個角度,能看見許相夢的側容,還有空中稍有欠缺的明月。楊景佑閑筆無事,便取了紙將許相夢坐靠窗台上的畫麵畫了下來。楊景佑甚至沒有太注意許相夢的麵容,隻是照著心裏“毛小雨”的模樣,便作成了畫,與眼前的許相夢絲毫不差。


    因著經常畫“毛小雨”的緣故,楊景佑筆下的許相夢恍如真人,姿態絕對,連眼神中映射的月光的悲涼,都在筆下添得不缺絲毫。


    “夜師爺,迴縣衙了嗎?休息了嗎?想我了嗎?”許相夢問得自己心裏一陣酸楚。


    月下另一頭,夜央迴到縣衙,汗濕的衣裳被晚風拂幹,一身冰涼,一臉蒼白。支撐夜央迴來的信念是,或許許相夢已經迴到縣衙,他一進門,許相夢就會跟他置氣,問他一整天跑去了哪兒?


    夜央甚至疲累得連邁上台階的力氣都使不上來了,卻拚盡僅剩的力氣喊了一聲:“大人,你在哪兒?”


    夜央的那一聲喊,仿佛整個黑色夜幕都為之震動,薄薄雲層掩住了明月,夜央失盡力氣倒在了台階上。


    知縣大人和師爺都不見了,成城和成牆二人可是亂了心,聽到縣衙外麵那一聲喊,二人趕緊跑了出來。


    “夜師爺!”二人驚急上前扶起夜央。


    “大人,迴來了嗎?”夜央微弱之聲問完這句便昏睡過去。


    “夜師爺,夜師爺!”


    靜謐的夜對許相夢而言更是無聲無息,但她的心卻仿佛聽到了夜央叫她的聲音。


    許相夢從窗台上下來,見楊景佑也還沒睡,便隨口招唿了一聲:“楊二少爺,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許相夢閉目側躺在地鋪上,不去想所有好的壞的事,不懷念美好的或痛苦的迴憶,空白了整個腦子,隻為了睡著。


    許相夢從前隻知道吵鬧的環境讓人無法睡著,可她現在才相信並非耳中無聲,就能靜心清心,此刻的她,沒有一絲外界聲音的攪擾,卻依舊閉目無眠。


    楊景佑收好了畫,收拾整齊了桌上的物件,吹熄了蠟燭也上床睡了。


    無聲的漆黑之夜,不知夜風吹拂多久,許相夢終於入了眠。許相夢緊緊拽住被子,身體蜷曲,即便睡著,她心裏的悲意和不安仍舊彌漫不散。


    楊景佑也醞釀不出睡意,或許是因為房間裏突然在今夜多了一個人,感覺與平日有異。


    恍恍惚惚,天黑又天亮。


    楊景佑比許相夢醒得早,還未完全清醒的楊景佑從床上起來,打著哈欠往外走,驀地踩到軟軟的被子,他一愣,往下一看才想起許相夢睡在地鋪上。


    “大人對不起!”


    楊景佑以為自己踩中了許相夢,趕緊收迴腳來,可他看許相夢卻沒有半點反應。楊景佑愣住片刻,伸腳觸到方才踩踏的地方,沒有許相夢的肢體。


    “幸好沒踩到大人。”楊景佑懸著的心放下了。


    許相夢一覺睡到大中午,起床便早午飯一起解決掉。


    “啊,吃飽了!”許相夢心滿意足道。


    隻是無聲無交流的相處自然尷尬,許相夢忽地心生一個想法,掏出懷裏一個小袋子,取出了裏麵的骰子。


    “楊二少爺,我們玩骰子呀!”許相夢晃晃手裏的骰子。


    “我不會。”楊景佑搖頭擺手拒絕道。


    “不會沒事,我們隻玩猜大小就好了。”


    許相夢生拉硬扯拽著楊景佑到了中廳桌子上,二人沿桌坐下。


    “有賭必有輸贏,我們不玩大的,一次一文錢,我擲骰子,楊二少爺你猜,猜對了我給你一文錢,錯了就我收你一文。”


    許相夢邊說邊取過兩個茶杯,放了一顆骰子進去。照許相夢說的規則,她可真是占盡便宜,楊景佑猜對的概率和猜錯的幾率差的可不隻是一二。


    “要來了!”許相夢動作十分嫻熟地甩起來,將茶杯往桌上一定,問:“楊二少爺猜幾點?”


    楊景佑雖然沒有賭過前,但骰子的一二三四五六點他還是知道的,就隨便說了個“三”,再加上舉手示意。


    許相夢的笑容意味深長,她才不相信,五比一的勝率,她會敗給楊景佑?不可能!


    “開!”


    許相夢盯著那一顆骰子的三點,真是打死都覺得是自己眼花,這怎麽可能!


    莫非是新手的手氣往往好得詭異的緣故,楊景佑猜中了一次又一次許相夢手中的骰子點數,許相夢則相對地欠下一文又一文錢。


    “不可能,許相夢你十多年的技藝怎麽可能敗給一個傻少爺!”許相夢在心裏質疑自己。


    連連挫敗,終於,許相夢開始轉運了。


    “哈哈,我又贏了!”


    許相夢勢頭一猛起來,根本停不下來,從楊景佑手上一點一點贏小錢,累積到最後贏了一大把銀子。許相夢裝滿了錢袋,這些錢足夠她離開高涯縣,那之後的事她還沒打算,反正眼前贏錢開心了。


    “夠了,贏了楊二少爺你這麽多錢真是不好意思呀!”許相夢一臉笑容道歉。


    楊景佑抓起桌上空空的錢袋,倒不是心疼錢,就是覺得這個知縣大人當真很有一手。


    又是一個月中之夜,許相夢明明都已經坐在地鋪上數著銀子了,忽地想起今日月中,夜市街的熱鬧繁華,突發奇想,便對楊景佑說道:“楊二少爺,我贏你這麽多錢,不如我請你去夜市街玩,吃喝玩樂,我出銀子你盡興!”


    許相夢滿臉興致,捧著一把銀子“嘩啦嘩啦”從手上滑到被子上。


    今夜月圓,空中了無半絲清淺薄雲。


    夜市街雖熱鬧,許相夢卻是耳不能聞,最多隻能欣賞這滿街成排的燈籠光亮如晝,以及過往路人喜悅的神色。


    許相夢總是不由自主地盯著麵前走過之人的嘴,偶爾聽出了他們所說,便十分得意地向楊景佑求證,若是聽不出,就一臉哀怨地問楊景佑他們說了什麽,楊景佑複述多次,許相夢或是看懂,或是依然不懂,沒了耐性便擱置一邊。


    “楊二少爺,我們找點東西吃吧!”許相夢說著張望四周,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果糕攤,不假思索便跑了過去,略顯激動道:“老板,給我裝幾塊果糕。”


    楊景佑緩緩向許相夢走去,她對果糕的鍾愛與“毛小雨”也是如此相同,楊景佑不禁滯步不前,注視著許相夢的一舉一動。


    “吃嗎?”許相夢托著果糕在楊景佑麵前,見他許久沒反應,便拿起一塊往他嘴裏塞,說道:“你不是喜歡吃這玩意兒嗎?”


    楊景佑不自主伸手抓住了許相夢的手,撫過她的手背取下果糕,笑道:“謝謝大人。”


    楊景佑喜憂參半的笑容,許相夢看在眼裏,他嘴唇微動的感謝,許相夢也看在眼裏,在那一刻,許相夢不大懂自己心裏莫名的愧疚感,大概是她將“毛小雨”送到楊景佑身邊,卻又無情帶走。


    “這個傻少爺,怎麽就會對那個‘毛小雨’念念不忘呢,不會真的愛上老子了吧?”許相夢以前也不是沒這麽想過,可這會兒心裏更覺恐懼,趕緊揮散了猜想,念叨:“不可能不可能,不要自己嚇自己。”


    許相夢大口大口吃著果糕,終於將連篇猜想和著果糕咽了下去。


    二人不知不覺順著人潮就來到了緣來橋,那邊正開展一個月中搶燈大賽,對於這些玩樂之事,許相夢總是興趣十足。


    一個男子敲著鑼,說道:“來來來,大家來參加搶燈大賽,兩個人一組,一人隻要付一文錢,就可能獲勝贏得價值十兩銀子的精致花燈。”


    “那個人說什麽呢,這遊戲好玩嗎?不然我們參加一下?”許相夢根本不是問楊景佑的意見,正說著就拽起他就往報名處跑去,說道:“我們報名!”


    那人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許相夢和楊景佑二人,提示他們好像忘了什麽,許相夢哪知道要付錢,直到楊景佑取出一兩銀子遞給那人。


    那人一臉貪財笑容伸手去接,許相夢趕緊半路截迴,微怒道:“玩個遊戲還收這麽多錢?”


    眼看著到手的銀子被許相夢搶了,那人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不滿,說道:“凡參賽隊伍需支付兩文錢。”


    許相夢看見那人手裏拿著的兩文錢,大略會意,說道:“兩文錢你好意思收人家這麽多!”


    許相夢收起了銀子,掏出兩枚小錢按在桌麵上,一臉傲然說道:“不用找了。”


    許相夢一邊拉著楊景佑往那邊賽場空地走去,一邊又語重心長地教訓他,道:“楊二少爺,雖然你家有錢,就算你揮金如土,盡管你從小就任性,但也不能這樣揮霍,以後你要是嫌錢多,給我好了。”


    楊景佑並非想揮霍家財,隻是一文兩文的小錢,對於一個自小不愁沒錢花的富少爺來說,當真是隻見過,未摸過。


    來到賽場起點,看到大多的參賽隊伍都是一男一女,但也有男男或者女女組合。許相夢聽不到主持裁判說的話,大概隻懂那麽一點意思,便想:到時候看別人怎麽樣嘍!


    楊景佑一批人被帶到緣來橋一頭稍遠處,沒有楊景佑在旁,許相夢竟還覺得有些緊張和不安,但她沒有太多時間緩解這些情緒,主持裁判一發令,所有人都朝著空地中央的木柱跑去,許相夢反應慢了一步,也趕緊追著一群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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