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又起步往前走,許相夢這才反應過來,夜央沒有迴答自己的話,而是把自己的思維帶上了另一條路。夜央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到底是不是關心自己?是不關心,還是逃避?


    呆愣片刻,夜央都走遠了,隻是腳步越發放慢,許相夢趕緊追了上去。


    “不是,夜師爺你是不是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呀?”許相夢追問。


    一路迴縣衙,許相夢是死纏爛打,軟硬兼施,可夜央完全不動聲色,隻顧自己走著。許相夢或以武力相迫,或裝乖賣可憐,被夜央無情“撇下”,又緊貼上前。


    二人已然繞到縣衙所在那條街,夜央一路上的一言不發,卻完全沒能打碎許相夢誓死追問的那顆心。


    “夜師爺,你迴不迴答我?”許相夢一下竄到夜央跟前擋住他的去路。


    “大人,別鬧了。”


    “誰,誰鬧了?”許相夢一臉不樂意地否認道。


    “那大人就不要再問了,迴縣衙還要煎藥喝藥,和那個盜案犯打了這麽久,大人難道一點都不累嗎?”夜央說罷就徑直朝縣衙走去。


    “我,我就不累!”


    許相夢撇過頭低聲嘟囔,抬起頭卻看見夜央隻顧著自己走遠的背影。


    “夜師爺這家夥!”許相夢心裏一火,衝著夜央就喊道:“夜師爺,我知道你一定是擔心我的,隻是害羞了!”


    許相夢這話驀地一出口,夜央硬是被驚得腳下一打絆,身體狠狠一傾。許相夢看得這一幕,不禁笑出聲來。


    事情卻沒有就此結束,最叫人意想不到的一幕才要發生,許相夢見夜央這一狠顫便知道她戳中了他的心,幾乎沒有半點思索,許相夢脫口喊道:“夜師爺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寂靜的夜,許相夢這一聲喊問迴蕩在漆黑天際,狠狠衝擊夜央的雙耳和心。那一刻,夜央的心裏的答案隻有他自己知道。


    就當夜央心思停頓之時,許相夢悄無聲息地靠近,從他身後一側賊賊地探出頭來,才開頭說道:“夜師爺……”


    夜央乍一下慌得別無他想,隻恐許相夢這張嘴再說出些他連想都不敢想象的胡言。許相夢才喚到那聲平常卻因她而特別的稱唿,夜央便驀地轉過身來,許相夢驚亂之間,夜央一手扶住了她的身體,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空曠無人的縣衙大門前,隻見二人相依對望,夜央眉眼之間難掩的緊張情緒,許相夢驚詫莫名的神色。


    “大人!”夜央眉頭緊蹙。


    許相夢被夜央捂著嘴根本無法迴應,隻能“恩”聲以及用驚詫的眼神與夜央交流著。


    “如果大人答應我不再胡言亂語,我就放手。”


    夜央這話在許相夢頭聽來一點威脅之感都沒有,她反倒覺得這樣的夜央還比平日裏擺著一張嚴肅冰塊臉的夜央可愛太多,再說,許相夢最不希望的就是夜央放手,放開她。


    許相夢完全沒有考慮到手上的傷處,展開手臂就想抱著夜央,可那手肘一磕到夜央的身體,許相夢的隱隱笑容立馬轉化為苦不堪言。


    許相夢那一刹的苦上眉頭,夜央即刻注意到,他不容一刻思索,對許相夢的關切疼惜替代了心中一切憂慮愁煩。


    “大人怎麽樣,對不起!”


    “沒事,夜師爺你怎麽突然放開我了,我可是會胡言亂語的。”許相夢故意擺出一副任性的表情說道。


    “大人……”


    “我就問一句,夜師爺你是不是喜歡我嗎?”


    許相夢飽含笑意的眼神讓夜央看得出了神,他完全沒有想許相夢是男是女,是認真地問,還是玩笑之言。


    夜央久久不迴答,許相夢也變成了一副委屈模樣,說道:“我知道了,看來夜師爺是討厭我。”


    許相夢一臉一心的失落,每一步像踩著自己的心似的往縣衙走去。


    “大人……”夜央忽地開口,許相夢驀地頓步,聽到身後夜央的話:“不討厭。”


    許相夢僵愣著不知多久,夜央喊住她卻沒說喜歡她,她確實小小失落一下,可許相夢失落一刻之後卻覺得挺滿足,夜央迴答的那句“不討厭”明明就飽含濃鬱的在意。


    “許相夢,你就開心吧,能有一個夜師爺對你如此之好,真是折壽也……不不不,才不要短命,如果能一直和夜師爺在一起,那該多好。”許相夢心中油然而生幸福感,漸漸彌漫心上,臉上。


    許相夢久久背向夜央,這讓夜央感到從所未有的緊張與憂心,他害怕背過去的許相夢此刻會是如何心情,會不會失落難過,甚至淚流滿麵。難道當真要他說出那句會讓自己無論心裏還是嘴上都會別扭死的“喜歡”?


    夜央正心裏做著逐步逐步地妥協,幾欲出口之際,許相夢卻乍地轉身轉過身來,那一臉璀璨最美的笑容,霎那間點亮漆黑的夜幕。


    “夜師爺,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許相夢像是窺探得到了夜央的心思一般說道。


    “我,什麽時候說了?”夜央茫然不知。


    “你說不討厭,那就是喜歡呀!”許相夢一副得意的樣子走到夜央身旁。


    “啊?這是什麽道理?”


    “我的道理。”


    許相夢一副傲然姿態翹首,說罷便繞過夜央又往縣衙走迴去。看著許相夢這副天真模樣,夜央全然放下所有的亂麻心思。


    “大人,這是你的歪理吧?”夜央忍不住笑著調侃。


    “夜師爺你找打是吧?”許相夢又一臉怨氣迴頭往夜央走來,衝著他舉起小小拳頭。


    “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夜央的妥協,對許相夢而言,是人世間最美的語言,他的笑容,勝過日光溫暖,贏過月光溫柔。


    “這就對了嘛,我們迴去吧!”


    許相夢說罷便一把挽起夜央的手臂,夜央神色略顯吃驚,他幾乎就是被生拉硬拽進了縣衙。但夜央並非心裏不喜,許相夢的動輒來脾氣,乍地又換怒為喜,最初還覺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可現在,非但不討厭,反而真的喜歡。


    對於夜央而言,他所有對許的妥協都不是被迫,而是心甘情願,許相夢受傷難過,如同傷在他身,痛在他心,許相夢開心,便是他的幸福。


    迴到縣衙,許相夢用一隻胳膊又是脫衣服又是穿衣服,時怨時歎,顯得如此愚拙可愛。換好衣裳,坐在房間裏的鏡子前,她這才發現臉上多了一道傷痕。


    “這傷,怎麽弄的呀?”


    許相夢鏡子裏的自己,那道傷痕幾乎從耳垂劃到嘴角,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麽長,我的臉,本來就不是什麽絕色美貌,還要破相,老天爺,你對我不公平呀!”


    許相夢忍不住仰天長歎,拖拉著綿延至地極的苦愁,驀地又戛然而止,一副於世絕戀的表情,哀歎道:“我的臉,你不要毀呀,我還想做世間最俊美的男子,把夜師爺踩在腳底下呢!”


    許相夢苦極愁甚地說出這句話,竟還被端著藥剛走到房門口的夜央聽了去。許相夢這句話如此明顯是對夜央的嫉妒和恨,可夜央卻一點都不生氣,隻是一笑。


    “大人放心,你的臉不會破相。”


    夜央忽地推開門走進來,這可嚇了許相夢一大跳,不隻是臉上的驚恐,更是整個人從凳子上掉了下來。


    “啊,夜師爺你是什麽出現在我房門口的?你突然進來是想幹嘛呀?你是不是想嚇死我呀?”許相夢滿臉怨氣,一口氣三問。


    “迴大人,我是在大人說要把我踩在腳底下之時站在了大人房門口,進來是為了給大人送藥,至於這想嚇死你一事,隻是大人多想罷了。”夜央迴答得沉靜如冰。


    “夜師爺,你居然都敢跟本大人頂嘴了,誰借你這麽大膽?”許相夢起身氣勢洶洶朝夜央走去。


    “大人喝藥。”


    許相夢的本意是上前好好教訓夜央一頓,可當夜央端著那碗藥遞到她跟前,短短一句話四個字,卻消磨了她所有的怨怒。


    許相夢怔住久久,夜央端著藥碗卻絲毫不動搖,許相夢不禁凝望夜央的眼睛,他眼中的柔情笑意,是許相夢眼裏心裏最明亮溫暖的光。


    許相夢二話不說,接過夜央手上的藥碗就傾飲而下,如此豪爽之姿。隻是碗中藥幾盡,許相夢一副苦下心腸,猙獰無比的表情。


    “好難喝的藥呀!”許相夢一把把碗甩在夜央手上,苦苦埋怨道。


    “若是大人想讓身上的傷處好得快,就不該嫌良藥苦口,日後每一次藥都要按時服下。”


    夜央這邊苦口婆心的勸著,許相夢卻想著她自己的臉,一臉認真地問道:“是不是我喝完,臉上的傷口就會好得快,不留疤?”


    許相夢滿目期待地等夜央迴答,夜央猜到他的心意,便微微點頭示意。


    “那就好,我一定按時服藥!”


    許相夢終於鬆了一口氣,目光晃動之際,瞥見那藥碗底下還剩了那麽一點藥,便趕緊從夜央手中奪迴那碗喝了個精光。


    “喝完了,為了我的臉,再苦也絕不能浪費。”許相夢一本正經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人可是說過男人就該多幾條疤,怎麽此刻,又在意起自己臉上的疤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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