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映照燭光影,影影交錯,杯杯傾盡。


    夜央未待多久便離開了房間,許相夢心底驀地蕩起失落,越發喝得瘋狂了。


    酒杯脫手,許相夢真的醉了,她猛地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她飲下太多是對夜央的疑猜,那更叫人甘願沉醉而不願清醒。


    許相夢迷迷糊糊地拖著椅子坐到了柳夏青身邊,顫顫巍巍地端起酒壺往柳夏青杯子裏倒酒,兩眼眩暈,一注酒死活都倒不進去。


    “這酒杯怎麽會跑呢!”許相夢起身伸手去抓酒杯,不料抓偏了,一把抱住了柳夏青,許相夢身體一個不穩,整個人便蓋倒了柳夏青在地上。


    “大人!”


    “小姐!”


    成城和金勁幾人趕緊離了座位去扶許相夢和柳夏青,成城和金勁拽起了醉得死沉死沉的許相夢,成惠便幫著小蘿去扶微醉的柳夏青。


    “幹嘛拽我,我還要喝!”許相夢醉了掙紮得卻更有力。


    “大人您喝醉了!”金勁道。


    “我沒醉,老子沒醉!”許相夢撒起酒瘋來大喊。


    柳夏青本來隻是略微喝得頭暈,被許相夢這一撞竟徹底暈得找不著北了。


    “小姐!”小蘿一人完全扶不住柳夏青。


    一片混亂之際,夜央突然間又折返迴進來了,成城三個大男人居然拖拽不住醉瘋了的許相夢,竟叫她掙脫了整個人往前一衝。


    許相夢一頭抵在了夜央胸口,夜央手掌輕輕扶住許相夢的後腦,那一刹那,許相夢竟突然安靜下來了。


    “大人喝醉了,我帶她迴縣衙。”夜央說著注意到一旁小蘿怎麽都扶不好柳夏青,便對金勁說:“你幫忙扶柳小姐迴家。”


    “為什麽……?”金勁還有些不樂意,可一看見夜央的眼神,萬般無奈隻能順服,嘴裏嘟囔道“……是我?”


    “這裏剩下來的事就麻煩成捕頭你們了。”


    夜央扶著許相夢離開成家小館,走到門口之前,許相夢都是安安靜靜靠在夜央胸前,腳步沉重,並無大動靜。


    一踏出門檻,許相夢竟乍地掙脫了夜央,驚慌之中,夜央還是一把抓住了許相夢的手,緊緊握著,不敢鬆開。


    “誰抓著老子?”許相夢迴頭一聲怒吼,拽著夜央便楊往街上跑去。


    許相夢早已醉的不識一人,即便是眼前的夜央也不例外。


    “我要去找夜師爺……”許相夢有些無力地停下腳步,恢複了正常的語氣。


    注視著許相夢醉意朦朧,稍顯哀傷的神情,夜央聽這這話覺得甚是心酸。


    “大人找我有何事?”


    “夜師爺整天就知道跟那些大小姐糾纏不清,李小姐,楊小姐,柳小姐,王小姐,陳小姐,劉小姐……”許相夢醉乎乎地,手舞足蹈著說了一大通。


    醉而胡言至此許相夢不僅沒讓夜央覺得厭煩,更讓他心裏竊喜,許相夢對自己或是或否的在意,他都會不由得欣喜非常。


    “大人你喝醉了,我們迴縣衙。”


    “我不,我要夜師爺帶我迴去!”許相夢邊說邊掙紮著。


    夜央見許相夢這般奮力抵抗,那時心情當真是緊抓怕傷她手腕,放開又怕她逃跑。


    “大人,我就是夜師爺!”


    夜央這句話聽起來激動非常,完全不是他平日說話冷漠淡然,在許相夢聽來不死不活的那種感覺。許相夢驀地冷靜下來,手上的反抗勁兒也不複存在了。


    夜央試探著放開許相夢,幾乎就在那一瞬間,許相夢“啪啪”掌拍在夜央臉頰上。


    許相夢踮起腳尖,靠近,鼻尖輕觸,夜央似是倒空了所有心思,那種感覺,與那日如此相似。


    “真的是夜師爺呀!”許相夢後腳跟重重踩地,一頭靠在夜央胸前,說道:“夜師爺,本官命令你背我迴衙門!”


    夜央心裏一怔,還是稍稍蹲下身去,許相夢更是一無顧及地整個人趴在夜央背上,雙臂攏著他的脖子。許相夢雖然醉得很不清醒,但對夜央寬暖的背,卻有著意識以外的熟悉。


    夜央背起許相夢,他不由得疑惑,為何自己要對許相夢這般言聽計從?又為何無法停止對她的遐想?


    “夜師爺,你為什麽迴來找我,是不是想我了?”許相夢被醉意侵襲,朝著夜央的耳朵大聲喊道。


    夜央心裏默認此刻許相夢醉得一塌糊塗,她出口的一切話都是胡言亂語,但他卻不忍心不理她。


    “大人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我不會再喝醉了?”夜央問。


    “我說的話你都信,夜師爺你傻呀!”許相夢迴答,又接著說道:“我那是騙你的,哈哈哈……”


    “大人騙我什麽?”夜央心裏很不平靜。


    “什麽都騙你了!”


    夜央竟然不敢繼續往下問了,他心裏明白,許相夢醉成這樣,或許自己問什麽她都會道出實情來,她的身份,她的目的,她的一切。


    “大人……”夜央終究還是猶豫了。


    許相夢安靜了片刻,卻也隻是片刻。


    “夜師爺,我跟你說,你不可以喜歡我的,因為,因為我絕對不可能喜歡你!”許相夢驀地開口說道。


    夜央心裏一怔,腳下一頓,對於許相夢這句話,他刹那便遐想無限。


    “大人為何突然說起這事?”夜央眼神不由得恍惚著,心思更難定下。


    “夜師爺那個人,最開始冷漠無情,很難相處,讓人琢磨不透,後來,我還以為找到和諧相處的方式了,可他卻陰晴不定,忽冷忽熱,一會兒關懷備至,突然又無故疏遠,可這些都不是我不喜歡他的原因呀!”


    許相夢纏緊了夜央,恐怕他會消失不見一樣。許相夢眼中竟然滲出絲絲淚水,這一番話道出如此流暢,聽來卻是那樣無奈。


    夜央的心隨之一顫,他不禁問道:“那大人不喜歡他的原因是什麽?”


    夜央停下腳步許久許久,風掠幹了許相夢濕潤的眼眶,她睡意朦朧地迴答道:“因為我怕死,因為我不想死……”


    許相夢說的話聽來是那樣文不對題,她沒有給出一個清晰的答案,卻依舊給夜央的心蓋上深重的印戳。


    “大人,你怎麽會死呢,我答應你,絕不喜歡你。”


    夜央都不曾想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喜歡上許相夢對自己而言不是一件絕無可能的事嗎?可這話真一說出口,夜央心裏竟還莫名生出一分酸楚來。


    冷月色,孤風忽起,涼風吹撒月光散落一地,夜央一步一步,背上睡著許相夢,他背後的可靠溫暖,她安心的甜美睡夢。


    另一條路終,是楊景佳孤身一人,進入楊宅,徑直朝楊景佑的房間去。一路她都疑心重重,許相夢對自己明顯的敵意究竟是為何。


    楊景佑的房間微閃著燭火之光,燭台上的蠟燭都已燃到了根部,幾乎欲滅。


    房門虛掩著,楊景佳便隻管推門進去,風比楊景佳的腳步走的急,輕“唿”一聲便吞滅了將息的燭火。


    楊景佳摸黑走到燭台邊,取出新的蠟燭點上,火光漸漸地照亮整個房間。楊景佳張望著房內,終於在床角看見了蜷縮成一團的楊景佑。


    “楊景佑。”楊景佳叫道。


    楊景佑卻依舊沒有絲毫反應,真跟坐化了一般。楊景佳歎著起走過去,將手上的燒雞遞到他跟前。


    “你都兩天沒好好吃飯了,這是你最喜歡的那家燒雞,你姐我特地,親自去買的!”楊景佳加重聲音說道。


    楊景佑還是不出聲,懷裏抱著那日許相夢未帶走的包袱。楊景佳見他這般模樣,真是不由得生起氣來。


    “不就是一個姑娘,真的值得你這樣嗎?”楊景佳一把拽走他懷裏的包袱。


    “姐!”楊景佑乍地有了一絲活氣,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小雨為什麽突然離開了,一個原因也不留。”


    楊景佳看著楊景佑這副模樣,可氣可悲,氣這個弟弟兒女情長難舍難棄,悲楊景佑與自己一樣,為情所困,掙脫不去。


    “我也想過,如果小雨不想再見到我,那我就將她當做萍水相逢的朋友放在心底,可是為什麽我做不到呢?”楊景佑神色看起來糾葛得很痛苦。


    楊景佑或許不懂,但楊景佳卻十萬分地明白這種感覺,這種揪心的痛,是想念,留戀與喜歡,甚至已然愛上心頭。


    “景佑,你這樣坐著無濟於事,不如去找她,或許有可能,她那樣對你隻是試探你,如果你現在放棄,就真的永遠見不到她了。”楊景佳並不知自己這樣說是對是錯,但對於她,放棄是從來沒有過的。


    “我還怎麽找,去哪裏找?”楊景佑立馬有了動力。


    楊景佳見楊景佑好不容易不再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樣,稍稍心安,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弟弟重新變迴原來那個過得無憂無慮,開心快樂的他。


    “不如去拜托知縣大人,她這人好像挺有一套的。”楊景佳道。


    “我馬上去!”楊景佑說著跳下床穿鞋。


    楊景佳一把抓住楊景佑,很是和氣說道:“今日很晚了,縣衙門都關了,明日再去。”


    “對,我再畫一幅小雨的畫像,讓知縣大人幫我找!”


    楊景佑慌裏慌張地端著燭台往書桌去,鋪紙研磨,一刻也不敢懈怠。


    “先把東西吃了,餓了連筆都拿不住,還怎麽畫?”楊景佳道。


    “謝謝姐,放這我一定會吃的!”


    楊景佑的臉上又有了一絲笑容,略帶焦急和嚴肅的臉比從前的他自己多了一分成熟。楊景佳心裏默想:或許這也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吧,景佑終究還是要自己長大,去追尋喜歡的一切,學會承受所有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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