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一腳踏進房間,小蘿還在絮叨,金勁和成牆二人望著床那個方向,驚愕的表情一下在臉上僵硬了,夜央也是雙腳連帶思維驀地一頓,柳夏青用嘴含藥喂與許相夢的一幕此刻就在他眼前真實上演。


    夜央思維竄迴腦海的那一瞬間,那一幕竟讓他看得心裏酸酸的,不禁迴憶起之前的兩吻,他居然莫名有種許相夢的吻隻能屬於他的憤怒心情。


    小蘿看著眼前表情驚愕的金勁,疑惑著迴過身便看見柳夏青和許相夢二人緊緊相貼的場景,她雖看出柳夏青是在喂藥,卻還是心裏一怔,雙腿軟退了幾步。


    “金勁,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成牆十分艱辛地開口問。


    “我覺得可能是。”金勁十分僵硬地迴道。


    金勁忽地抬起手扭身給了成牆一掌,轉身之際卻看見了站在門檻裏的夜央。


    “夜師爺!”


    柳夏青驀地聽見金勁喊了一聲“夜師爺”,不自覺地心裏一顫,手上的藥碗脫手砸碎在地上。


    柳夏青乍一下從床上起身,她看見夜央那一刻,心情依舊十分複雜,她曾因為夜央發誓此生不再踏入縣衙半步,而如今卻還是站在了他眼前。


    柳夏青明白她自己對夜央的情意都已成為愚蠢的過去,但那一刹那的恐懼是真實的,她全然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夜央很快就注意到躺在床上毫無反應的許相夢,他大步上前,擦過柳夏青的肩膀。那一碰撞讓柳夏青乍地迴過神,隻是思緒還淩亂如麻。


    柳夏青心裏亂得朝著房門衝出去,小蘿也趕忙追了出去。


    “小姐!”


    夜央一手搭在許相夢額頭,她燙得就像幹燒著的鍋一般。原來,夜央在驛館裏那不安之感竟是這個緣故。


    夜央瞥見被柳夏青摔碎在地的藥碗,便想通了方才那驚人一幕發生的緣由,他起身問說:“給大人抓的藥放在哪兒?”


    “廚房!”金勁撐著一臉迴答。


    夜央一刻也不敢懈怠,出了房間便往廚房去,此刻的他心裏隻有對許相夢的擔憂,全然忘記了自己在迴來的路上對她的種種懷疑。


    房間內,許相夢昏迷中仿佛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即使模糊又短暫,卻還是叫她的心微微一動。


    金勁和成牆二人仍然沒從方才柳夏青驚人的行為之中清醒過來。


    “金勁,柳小姐給我們大人喂藥的事要不要告訴……”


    金勁細細斟酌此事,加之這些天來,他因多次出言有失而遭遇接二連三的心驚肉跳,還當真是應了那句禍從口出。


    “成牆你記好了,剛才我們什麽都沒看見,那個刁蠻大小姐也沒來過我們縣衙!”


    夜央重新煎好藥端來,金勁對成牆使了幾個眼色,二人便匆忙走出許相夢的房間。


    “我們幹嘛要走呀,也不知道大人怎麽樣了!”成牆心裏很是擔憂。


    “我們待那還不是幫不上忙,而且,誰知道夜師爺要怎麽給大人喂藥呢!”金勁講的似是話裏有話。


    “金勁你的意思是……”成牆一臉半解半懵說道。


    “沒什麽意思,總之有夜師爺在,大人不會有事的!”金勁打斷成牆說道。


    夜央把藥放在床邊,扶起許相夢沉重的身體靠在自己身上,瞥見她衣襟的那一瞬間,夜央居然起了撥開她的衣裳看看她究竟是男是女的心思。


    夜央手都伸過去了,卻在觸到許相夢衣襟那刻一下收迴來了。


    “如果衣裳下真是個女子,你到底是該開心還是該擔心呢?”


    那一刻,夜央還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是在逃避還是有其他情感,但他深知此刻最重要的事是許相夢的病。


    不像剛才柳夏青喂藥時的手忙腳亂,夜央雖是心裏擔憂,但無論神情還是動作都顯得很冷靜。


    夜央很順利地將藥給許相夢喂下,再小心翼翼地將她躺迴床上。夜央端著藥輕輕走向房門,還未走幾步,竟聽見身後許相夢輕聲叫道:“夜師爺!”


    夜央不由得一皺眉頭,身體卻是幾乎沒有刹那猶豫地迴過頭。許相夢依舊在床上平息而臥,雙眼緊閉,根本沒有醒來的痕跡。


    夜央意想那聲音是自己的錯覺,心裏不禁泛起失落之意。在他正欲轉身之時,卻再次聽見許相夢喚道:“夜師爺!”


    這一聲清晰入耳,許相夢嘴唇的微動夜央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絕非幻聽錯覺。許相夢病睡的夢裏,竟然有他?


    夜央推開門走出房間,腦海裏迴蕩著許相夢叫他的聲音,不似平日的氣勢洶洶,居然多了一分柔弱。


    夜央並非就這樣棄下病著的許相夢不顧,反而是將許相夢從來不管不顧而堆積的縣衙公務信折搬到了許相夢的房間。


    在房間的一頭,夜央在書桌上辦公,另一頭,許相夢深深地睡著。每隔一定時間,夜央便起身去看看許相夢的情況如何。


    徹夜,夜央絲毫不覺困頓,燭火之下他嚴肅的臉龐,原本的冷峻此刻倒了有了一絲溫暖。


    燭火燃滅的清晨,夜央收拾好書桌,他將手中物先放在房廳裏的桌子上,想再看一眼許相夢的情況便離開。


    夜央這才注意到桌上那個包著錦布的竹筒,他取過竹筒,曉得這還是用來裝字畫的,可裏麵卻是空的,桌上也沒有看到什麽字畫。


    夜央正猶疑著放下竹筒,床上的許相夢也蘇醒了過來,她扶著床艱難坐起,看見不遠處的模糊身影,許相夢擦擦眼睛,看清了夜央。


    “夜師爺?”許相夢心裏還有些疑慮。


    夜央抬頭看見許相夢醒來,便完全不顧竹筒和心裏的迷惑走到了床邊。許相夢直盯著夜央疾步朝自己走來,心裏驀地起了恐慌。


    直到夜央的手掌輕輕搭在許相夢的額上,許相夢看見他雙眼裏的柔和與關切,冷漠竟絲毫不存了。


    許相夢凝視著夜央,明明不是第一次這麽靠近,但此刻,她竟心思卻似轟然燃起火焰,乍地熱上了頭。夜央感受到許相夢身體突然間又變熱了,心裏的疑惑皺上了眉頭。


    “之前都退熱了,為何又……”


    夜央疑問著收迴手,卻看見許相夢一臉漲紅,雙目炯然盯著自己。許相夢身體所有的困乏沉悶早已一掃而空,她雙手揪扯了被子,一副無措的模樣。


    夜央那一眼看到許相夢便愣了住,她那一副活脫脫且毫無掩飾的羞怯之色全然收入夜央眼底。更讓夜央難以置信的是,他心裏居然對這個樣子的許相夢情心一動。


    夜央驀地迴過神來,轉身,神色有些複雜地往房門走去。


    “夜師爺你去哪兒?”


    許相夢也不知自己如何就喊出了這句問,一掌拍在臉上,在心裏暗怨起來:許相夢你這是在緊張什麽呀?


    “我……我再去給大人煎一副藥。”


    夜央語氣不似平常,稍顯得恍惚,他未迴頭,隻說罷便拿起桌上的信折走出房門。許相夢又兩巴掌拍在臉頰上,原來,她臉上不止一點發燙,簡直都能煎熟一個雞蛋了。


    許相夢似詐死一般倒在床上,為何自己這次在夜央麵前無法自控了,竟讓臉麵極厚的自己在他麵前表現得如此羞煞。


    “許相夢,你怎麽這麽沒用!”


    許相夢心裏哀怨著,覺得有些口幹,便起身去桌上倒水。離桌子還有幾步,許相夢便看見放在桌上的空竹筒和稍遠處的蓋子。


    許相夢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拿起竹筒傾倒,裏麵空空無物。許相夢慌了,她四下尋找,地麵,書桌,衣櫃都沒有。


    許相夢心裏一慌,想到有可能是夜央拿走了那幅畫,她心裏的恐懼便油然而生。


    “不會吧!”


    許相夢不由得害怕得身體不由得顫抖不止,雙腿驀地一發軟便癱做在了地上。


    “夜師爺不會拿著畫去檢舉我了吧?”


    許相夢心裏一慌,一起身便撞到了桌子,一頭栽到桌底下。許相夢身體撲倒,手上仿佛壓到了什麽,她緩緩眩暈的腦袋便看見了那幅畫。


    “在這兒!”許相夢乍地一興奮,“砰”一聲再次重重地撞上了桌板。


    許相夢新一手拿著畫放在胸口,一手摸著腦袋躺在了桌下,隻剩下兩條腿露在外麵。


    “痛死老子了!”許相夢一臉苦楚說道。


    許相夢這下心裏可有了陰影,小心翼翼地從桌底下爬出來,生怕再三“哐哐”撞著腦袋。


    許相夢一刻也不敢怠慢,趕緊卷起畫塞進竹筒蓋上,匆匆忙忙走遍房間各個角落,總是覺得將畫哪兒都不妥。


    猶豫半天,許相夢還是覺得藏床上比較安全,她大步朝床跑去,驀地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許相夢心裏一急,隨手就往前將竹筒滾進了床底下。


    許相夢乍一下迴過頭來,眼中的驚恐還未消散,她看見夜央端著早點進來,他看起來並沒有與平日有異。


    “夜……夜師爺。”許相夢有些吞吐。


    “大人昨日一整天都沒有進食,先過來喝點粥吧。”


    許相夢聽夜央說話也無異常,她小步朝桌那邊走去,心裏還是猶疑:雖然這畫掉在了桌子底下,但並不代表夜師爺就沒有看到。


    許相夢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夜央,眼睛都不眨一下,心裏思忖不休。夜央將粥擺在桌上,他發現桌上的竹筒不見了,抬頭又瞥見許相夢盯著自己的眼神很是怪異,夜央心裏暗暗生出了疑惑。


    許相夢扶著桌子坐下,目光依舊停留在夜央身上,她心裏默默想到:怎麽辦,問夜師爺嗎?就算他真的看到了也不一定會跟我承認呀,不對,是一定不會承認!


    夜央盛好了一碗粥擺在許相夢跟前,她心裏確實是煩擾夜央有否看到那畫之事,可此刻也真是肚腹饑餓難耐了。


    “大人慢慢吃。”夜央說罷便想轉身出門。


    “等一下!”許相夢乍地大聲喝止道。


    夜央轉過身,許相夢趕緊收起臉上的緊張憂慮情緒,笑著問道:“夜師爺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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