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夢下了堂之後便一直呆在房間裏,以各種奇怪的姿勢倒在床上,這樣,便過去了一天,日頭西落,縣衙廚房的陳嬸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便來到許相夢房前敲門。


    “大人,晚飯做好了,您這會兒要用嗎?”


    “晚飯!正好餓了!”許相夢“嗖”一聲從床上下來,幾步竄到門前便開了門。


    “大人。”陳嬸拘禮道。


    “正好肚子餓了,也閑了一天了,走,吃晚飯去!”許相夢說吧便如飛似的奔向廚房。


    滿滿一桌子菜,紅黃白綠黑五色俱全,酸甜苦辣鹹應有盡有,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裏長的一無所缺。


    “陳嬸,你這廚藝,光是看看就吃飽了呀!我來嚐嚐!”


    許相夢拿起筷子繞著桌子一圈,挨個菜盤子嚐了個遍,聞香嚐鮮,這對她已是天大的享受了!


    “真的是太美味了,陳嬸,以後哪天我要是吃不到你做的菜,怕是睡都睡不安穩了!”


    “大人折煞老奴了,普通家常菜登不上台麵的。”陳嬸笑著說道。


    “對了,怎麽就我一人吃呢,夜師爺他們呢?”


    “成捕快被大人派去找貓,已經一日不見,夜師爺,他行事,老奴更是不知了。”


    “他那個人,行事詭異,獨來獨往,專斷自恃,誰能懂他也算是厲害了。”許相夢邊吃著邊數著她心中夜央的不是。


    許相夢數落夜央倒是很愉快,陳嬸也不敢多話,二人竟也都沒注意到夜央正往廚房進來。


    “你們在說何人厲害呢?”


    夜央進了廚房來,仍舊是那副石雕臉龐,俊冷不改,隻是當他目光落到許相夢身上那一瞬間,好似略微泛起了微妙的變化,似驚似恐。


    隻見許相夢站在桌旁,一條腿踩在凳子上,一手扶著桌麵,另一手持筷子插上了一個紅燒獅子頭正要往嘴巴裏塞。


    許相夢也是一臉驚愕地望著門前的夜央,她腦海裏思緒打轉:我來得及變成不算淑女至少得是一副看得過去的吃相嗎?不不不,我憑什麽要改變,識相的話,他應該自覺走遠吧!


    “我們說東街那個賣鳥的厲害,什麽鳥語都聽得懂,還會說鳥語,我們都聽不懂。”許相夢隨口一迴答便咬了一口獅子頭,塞得一整個腮幫子圓鼓鼓的。


    夜央並未像許相夢預料的那樣離開廚房,反而是走了進來,甚至在自己對麵坐下。


    許相夢盯著夜央進門坐下,取過碗筷開始十分淡定地吃起來。他每一夾菜都隻一口,一雙筷子從盤子裏夾菜,另一雙筷子送進嘴裏。


    夜央這太過優雅的吃相讓許相夢不禁看得出了神,口中還沒咽下的獅子頭裏的油和著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


    “陳嬸,可以麻煩你給我和大人去取一壺酒來嗎?”


    “夜師爺想喝酒,我馬上去。”


    陳嬸腳步急促地走出了廚房,許相夢依舊傻愣著,絲毫沒有察覺嘴角的油滴。


    夜央輕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掏出懷中的手帕,伸手按在許相夢的下巴上。


    “嗯?”


    “您是知縣大人,不管在仍何人麵前,都不能罔顧形象。”


    許相夢伸手按住手帕,冰冷的手指拂過夜央的手背,原來,他盡管有冷冰冰的外表,手卻是溫暖的。


    夜央重新坐下,許相夢擦拭了嘴角的油漬便也收了腳坐下。


    “什麽知縣大人,吃個飯都有人來限製自由。”許相夢很小聲說道。


    “我並非限製大人您的自由,隻是好心勸解罷了。”


    “那就是說我可以隨自己開心啦!”


    “大人請自便。”


    許相夢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這麽些年都是那樣吃法,自然那樣舒服。“啪”地一聲,她的腳又搬上了凳子。


    夜央似是沒有絲毫情緒,許相夢倒心裏糾葛起來,看夜央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樣,許相夢心裏不禁落寞,最終她還是撅著嘴把腳放了下來。


    陳嬸取了一壺酒來放下便退了開,夜央斟滿了兩杯酒,遞一杯到許相夢麵前。


    “可以喝嗎?”許相夢端著酒杯,眼睛裏迸發著亮光。


    “嗯。”


    得了夜央的許可,許相夢一口便飲盡手上那杯。


    “這酒是陳嬸親手釀的,後勁可比剛喝時烈許多。”


    “這酒味道不錯呀,原來陳嬸不僅是飯菜做的好,釀酒也有一手,看來我是真的離不開她了呀!”許相夢感慨道。


    “沒什麽是離不開的,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夜央說的話有些傷感,許相夢不由得注視他的眼睛,莫非他眼裏的冷光下還隱藏著心事?


    “對對對,人這一生就是一天替代一天一天的過程,身邊的人也是,有人離開,有人來到。夜師爺覺得我說的可對?”


    “大人說的沒錯。”


    二人又喝了兩杯,夜央便收起了酒和杯。


    “夜師爺你幹嘛把酒收了呀,我還沒喝盡興呢,一點醉意都沒有!”許相夢一臉怨氣說道。


    “酒既不消愁,也不解憂,品過便已足夠,何求醉倒?”


    許相夢眼睜睜看著美酒被夜央收走,隻能暗自憐惜感歎幾聲,用美味的飯菜填補美酒的不足。


    飯飽之後,許相夢悠閑地坐在堂上聽成城幾人一天的尋貓曆程,手邊一個紫砂壺,時不時來一口。


    “你們三人找了一天的大花,敢問可有結果呀?”許相夢一副毫不在意地模樣問道。


    “我們三人今日找遍了整個高涯縣……”成城道。


    “貓貓狗狗是找到了不少……”金勁道。


    “可還是沒有找到趙婆婆的大花。”成牆略顯哀愁道。


    “嗬,本老爺就知道你們必定會無功而返,果不其然!”許相夢嘴角壞笑著。


    看著堂下三人個個披了一身貓狗毛,一副副愁容,許相夢也不知該笑他們無能還是笑自己明智。


    “我們累點倒是無所謂,隻是趙婆婆再見不著大花,沒日沒夜地哭,她一個老人家,怎麽熬的住呢?”成牆道。


    “行了行了行了,你們幾個去洗洗吃個飯休息,別到時候說本知縣老爺對下屬苛刻。”許相夢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說道。


    “可那趙婆婆的大花……”


    “我以知縣大人的烏沙帽跟你們保證,明日一早必讓趙婆婆見到大花。”


    許相夢那一臉得意的笑,看似胸有成竹的模樣,夜央也不禁心裏疑惑她會有什麽妙招在一夜之間找到大花。


    “大人可有妙計?”成城問。


    “妙計自然不與爾等道出!”


    三人心裏疑惑不已,可許相夢又是一副打定主意保密的模樣,她是絕對不會透露自己所計劃的。


    “你們就休息去吧,夜師爺,你跟我走一趟。”


    許相夢和夜央到了趙婆婆家中時,日頭自然沉沒。許相夢打發扛著麻袋的夥計離去,便在院裏布置起來。


    許相夢解開麻袋,裏麵便是她的秘密武器――鹹魚。許相夢將鹹魚在園中掛起,幾排排開,風吹起腥氣散開,這味道,對許相夢是享受,對屋內地夜央卻是莫大的折磨。


    “布置好了!”許相夢推門進來,順帶進來一屋子鹹魚氣味。


    “這當真可行?”夜央看起來並無異樣。


    “當然了,我跟你打賭明日一早,大花肯定會在這院子裏,若是沒有,我這知縣就讓給夜師爺你來做!”


    夜央不做答,隻是走去關上門和窗戶,盡量抵擋院中彌漫的鹹魚味鑽隙進來屋子。


    一盞油燈微量,緊閉的門窗,許相夢靠著桌子,昏昏沉沉,暈暈乎乎,臉上直發燙到了耳根。


    “怎麽這麽熱呀?”許相夢起身,竟走得有些晃悠。


    “大人。”


    許相夢晃悠著一頭栽進夜央的懷中,怕是之前的酒這刻上了後勁,許相夢竟敞開手臂抱住了夜央。


    “夜師爺,你幹嘛把門窗都關上,想熱死本大人呀!”


    “大人,你放開我,我去開門。”夜央敞著手不敢觸碰許相夢。


    “我不要,你肯定是騙我的,你想把我一個人關在這裏悶死是嗎?我猜中了!”


    許相夢怎麽看都已失了清醒,夜央是怎麽也擺脫不了她。


    “那好,那大人你跟我出去外麵清醒一下。”


    許相夢跟著夜央的腳步移動到門口,一打開門,風便送來濃鬱的鹹魚味,直麵夜央而來。


    夜央著實無法忍受這股氣味,即刻推門合上,下意識腳步往前一走,竟跟許相夢拌了一腳,許相夢失了平衡往後傾倒,死抱著夜央一同倒下,幸得夜央護住了她的後腦和背部。


    許相夢仍感受到一絲疼痛,晃了晃腦袋,也隻是讓夜央的手背在地上摩擦得更加厲害。


    夜央忍者痛,稍抬頭望見過道盡頭是一扇門,他心想那該是屋子的後門,便想著扶許相夢出去醒醒酒。


    許相夢的雙臂緩緩鬆開了夜央的腰,夜央本想趁著這空擋起身,卻是萬萬沒想到,身下的許相夢忽地一動抽身,本貼近自己胸前的頭突然在自己眼前冒了出來。


    許相夢恍惚的眼神映著燭火之光,盈盈似水溫婉,注視著夜央。她兩隻手掌一拍在他臉頰上,一瞬當下,竟趁勢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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