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候了,你跟我說這個?”


    “出了什麽問題,不用說後果了吧!”


    舞台上,一個扛槍的男人兇巴巴的怒吼出聲,前後左右都站滿了人,這是開國大典無數次會議中的其中一次。


    同樣,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目前天安門廣場已經被封閉,不得允許其他人進入。


    籌備組負責大典一部分事宜,重中之重就是國旗。


    要在大典當天,當著四萬萬人民的麵,當著國內外媒體的麵,確保國旗順利升起。


    在人工組保證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布置科這邊公然唱“反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明天早上六點驗收,但凡有一點差錯,你擔得起責任嗎!”


    扛槍的男人繼續怒吼,站在他麵前的,就是布置科的工程師。


    戴著眼鏡,昂著頭,在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的時候,力求精益求精,固執又誠實。


    “距離明天六點驗收還有十四個小時,可是廣場已經封閉,我沒得辦法反複試驗啊。”


    取出懷表看了一眼,滿臉無奈的工程師也很焦躁。


    “再說電動升旗裝置乃是國內首次,科學得講,沒有人可以保證,能夠有百分百的把握。”


    頓了頓,他抬起頭來,又道:“方法還是有的。”


    眾人投來期待的目光,扛槍的男人也著急問道:“什麽方法?”


    “好,停!”


    此時舞台下麵傳來一道聲音,方才營造好的氣氛很快消散。


    演員們揉揉臉逐漸脫戲,然後鬧哄哄的一片,都說說笑笑的奔下台。


    “怎麽樣,還不錯吧?”


    幾個人簇擁著來到楊利民身邊,有的還給他敬了個禮。


    李思燒了茶分與眾人,正好聽到某人認真的在給大家講戲。


    “大的方向都很好,但人物對立的緊張感,我希望再濃鬱一點。”


    “另外,你這個角色不是靠大聲說話就可以表現出來的,他首先是因為廣場封閉才不得不這樣,其實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大典順利進行。”


    “就是要表現出他的壓力是吧?”


    “誒對對,是這意思。”


    “好,那我明白了!”


    說完一個,又轉道另外的人。


    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大夥兒都安靜聽著,不時點頭加入討論,氣氛熱烈。


    戲裏的人無不希望大典順利進行,戲外的同樣如此,也都在為國慶慶典各自努力著。


    “行了,暫時就這些問題,你們先自己琢磨一會兒,休息一下,再進行第二場排練。”


    人們各自散去,李思端來熱茶,雙手遞過。


    “你也是夠操心的。”


    “不操心不行啊,我要是有你那麽瀟灑就好了。”


    “呸呸,這是在說我幫不上忙是吧?”


    “那有,你做的事可比我多多了。”


    “哼,算你識相!”


    她雙手抱起,見這個男人忙得渾身冒汗,終是不忍,打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紅著臉遞過去。


    “擦擦吧。”


    楊利民道謝一聲,轉頭望去,滿臉好奇。


    “你老是盯著我幹嘛?”


    “誰,誰盯著你了,還我手帕!”


    “.........”


    “不過說實在的,你幹嘛這麽拚命?”


    她眨巴著眼睛,老早就想問這個問題。


    按理說小楊同誌屬於臨時借調,排了兩個節目已經夠可以,幹嘛還事無巨細,親自上手?


    楊利民頓了頓,奇怪道:“為人民服務啊!”


    對方又是一計白眼。


    “裝吧你就!”


    他也不說話,嘿嘿一笑,然後拍手叫來大夥兒繼續排練。


    都是老前輩了,稍一提點,很快就領悟,接下來的整個排練過程都十分順暢。


    終於達成效果,上麵下麵的人都高興。


    眼見中午,隻得先吃飯去。


    出了大門,到處都是忙碌的人。


    大掃除的,掛橫幅的。


    各種人士嘰嘰喳喳的忙活著,國慶還沒到,空中的氣味就明顯的彌漫開來。


    “你坐著吧,我去打飯。”


    “喲,這麽賢惠,也不知道以後便宜了那家小子。”


    “呸!一天到晚盡亂說!”


    兩人打鬧,李思走了,楊利民取出一個小本本仔細記錄。


    這是在街道就養成的習慣,不管大事小事,記錄下來,也讓自己有個頭緒。


    他正認真看著,沒多久,人就迴來了。


    “說真的,有時候我真佩服你。”


    “怎麽說?”


    他低頭吃飯,順帶看本,檢查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李思認真想了想,用了一個比較恰當的描述。


    “就是對工作永遠充滿激情啊,這很好。”


    楊利民好笑道的:“開玩笑,哥就從來不是懈怠的人。”


    “噗!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這人......吃飯,吃飯。”


    一頓飯在兩人閑聊中草草結束,完了要去開會,會議室已經擠滿了人,老馬站在前頭,壓力山大。


    等著人到齊,依次匯報了下各組的進度。


    匯總後細細討論,最終老馬起身,看向這裏的每一張臉。


    “最後的階段了同誌們!多得我也不想說,就希望大家眾誌成城,將慶典給辦好!”


    嘩嘩嘩!


    嘩嘩嘩!


    掌聲響起,再沒什麽好交代的,人們各自散場。


    楊利民走出會議室,帶上李思,又一次投入到工作中。


    .......


    十月一日,淩晨六點。


    易中海早早起來,看了眼身旁肥豬一樣扯唿磨牙打屁的賈張氏,有時候真想一把給她掐死。


    目光又盯向她隆起的肚子看了看,許久後搖搖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披上一件大衣悄咪咪的出門,捎帶手關上,端了條凳子靠牆坐外麵,慢悠悠的點燃一支煙。


    這是最近才染上的習慣,原本不抽煙,現在才知道這東西的好處。


    心煩意亂的時候來上一根,至少能撫慰一下受傷的心靈。


    對門黑著沒亮燈,那是他曾經的家。


    一大媽和隔壁老王進展迅猛,很快就扯了證明,這幾天都在那邊。


    兩人決定領養個孩子,然後好好過日子。


    再想想自己,什麽時候他的生活全踏馬成了一堆狗屁!


    唉!


    想到這裏又歎氣,身後卻悠悠的傳來一道人聲。


    “您不睡覺,在這兒坐著幹嘛呢?”


    不用聽都知道是誰,易中海迴過神,頭都懶得迴。


    “睡不著。”


    接著又點燃一支煙,緊了緊身上大衣,思緒飄遠。


    秦淮茹知道他心裏有氣,但也不怪我不是?


    誰讓你饞我身子來著?


    上一個饞我的人現在還在蹲大牢呢,活該!


    她又摸迴屋裏,這老家夥想些什麽,反正和自己沒關係。


    易中海見人走了,兀自冷笑一聲,還是什麽話都沒有。


    慢慢的,天色就開始發亮。


    等到早上七點左右,已經能看得清路。


    前院的閻埠貴同樣在家門口坐著,時而起來活動活動身子,打打太極拳什麽的。


    “誒,老閻,今兒個不是賈家辦事兒的日子嗎,你想清楚沒,咱要去嗎?”


    老伴兒不知何時從門裏出來,來到麵前輕聲問著,眼光不自覺撇向中院。


    “不去了,省得一大堆破事兒。”


    “啊,不,不去了?”


    三大媽瞪大眼睛,就有點遺憾。


    “這可是喜宴,怎麽著也得.......”


    “婦人之見!”


    不等她說完,閻埠貴厲聲打斷,掰起手指頭在那算賬。


    “你想想,去了要隨禮吧,甭管是一分兩分,總得往外出。”


    “也別想著吃迴本什麽的,就那家人,他能給你什麽好東西?”


    老伴兒點點頭。


    “說得也是。”


    “關鍵咱要去了,讓外人瞧見怎麽想,到時候一堆麻煩事兒,懶得掰扯。”


    閻埠貴看得通透,現在由於站隊站對的原因,他在院兒裏和在學校,都得了不少好處。


    所以時下日子,並不至於太過艱難,反而比以前還要好。


    這份局麵得來不易,可不想和易中海幾人有什麽牽扯,反倒得不償失了。


    “行,當家的,就聽你了!”


    三大媽一抹口水,也覺著大有道理。


    一頓飽和頓頓飽,她還是分得清。


    閻埠貴點點頭,又道:“去就不去了,這樣,到時候我單獨過去給老易敬一杯酒,也算仁至義盡了。”


    三大媽:“......”


    .....


    同一時間,後院。


    “你這是幹什麽呢,大早上的不睡覺,搗鼓什麽呢?”


    二大媽一覺起來,就看見劉海中打扮的人模狗樣,正在鏡子前捯飭他那頭發。


    “這不老易今兒個大喜,哦不,二喜的日子嗎,我想著總得去敬他一杯酒。”


    “你那是去敬酒?你那是專程去惡心他的吧?”


    二大媽一不小心真相了,又忍不住道:“再說人家二婚,你打扮得跟個新郎似的,怎麽地,你還想當那賈張氏肚裏娃兒的爹啊?”


    “嘿!我說你這人!算了算了,懶得跟你掰扯,你懂個屁!”


    劉海中氣得渾身發抖,肥肉一顛一顛的,極為喜感。


    二大媽在一旁狂翻白眼,無語至極,不過很快想到什麽,遂又問他。


    “你就這麽去,不怕小楊多想?”


    “我怕他幹什麽!我,我......我這不是一個人去的嘛!”


    他轉過身給老伴兒分析情況。


    “你看啊,人家請我們一家子去,可現在就我一人去了,這有什麽好說的?”


    “懂了,你就是不想隨份子錢唄!”


    “嘿!你這人!倒也是這樣,你想想看,那點兒錢咱不在乎,可給賈家,哼!我還不如拿去喂狗呢!”


    “倒是這個理,那你又要去幹嘛玩意兒呢?”


    嘖!


    劉海中搖搖頭,“你這覺悟還是低了。”


    “老易再怎麽說,那也是我多年老夥計,我去敬杯酒怎麽了?誰能說得了什麽?”


    “懂了,還不是要去人家麵前臭顯擺唄!”


    “你這人.......我懶得跟你說!反正小楊忙著呢,那有閑工夫在意這些,我要幹什麽你也別管!”


    梳子一丟,吐兩口口水把頭發一抹,劉海中氣唿唿的出了家門。


    二大媽在後麵嘀嘀咕咕,像模像樣的學了一下老伴兒剛才那嘚瑟樣兒,簡直了!


    ......


    九點。


    天氣亮堂,空氣清新。


    酷暑褪去,秋天的舒爽就讓人感到很舒服。


    賈張氏今兒個特意起了個早,不知從那兒摸出個大紅衣裳穿上,還讓秦淮茹幫她拾掇拾掇頭發,很重視的樣子。


    她墊著枕頭半躺在炕上,秦淮茹脫了鞋,光著腳蹲在後麵,用梳子一梳到底。


    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


    “媽,您這有必要嗎?”


    想想今天肯定沒人來,秦淮茹本來計劃擺個三桌,隻一點葷腥,然後騙點份子錢花。


    後麵又削減到兩桌,最後是一桌。


    就隻剩下自己一家人了。


    騙份子錢什麽的,也就不要想了。


    既然這樣,秦淮茹實在想不明白,婆婆擱這激動個什麽。


    莫非她今兒個還要洞房花燭?


    那真是老當益壯了。


    “你懂個屁!大喜的日子,邋裏邋遢的像話嗎?”


    “沒人來怎麽了?我非得給他們看嗎?”


    “再說了,我要不打扮的像樣點兒,傳出去人家怎麽看我!”


    賈張氏逼逼叨說了很多,用時髦得話來講,這叫儀式感。


    秦淮茹滿是無語。


    “行吧,反正您今天是新娘子,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此刻的心情真是嗶了狗,那有當兒媳婦的,來給婆婆送嫁?


    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


    兩人說著,易中海走進門來。


    皺起眉頭看向一邊,心裏感到莫名的厭煩。


    偏偏賈張氏還無法感同身受,極為激動的召他過去,那手勢就跟召狗一樣。


    “老易,來,來,你來看看我這身怎麽樣?”


    易中海沒過去,順勢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悶著腦袋嗯了一聲。


    “嘿!你倒是說句話啊!一大老早擺個臭臉給誰看呢!”


    又來了......


    他頭疼,忍不住質問道:“你說你搞這些有什麽用呢!”


    “嘿,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你不為自己想想,不為我想想,至少為肚裏孩子想想吧!”


    啪啪一拍肚子,皮球一樣的發出聲音。


    賈張氏盯著他,就那麽盯著他,跟個吃人的惡鬼。


    易中海終於敗下陣來,雙手搓臉,連連歎氣。


    “行,行,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怎麽樣都好!”


    “什麽話?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話嗎?也沒誰招你惹你啊真是!”


    “算了媽,大喜的日子,別吵架,和和氣氣的最好。”


    “我不想和氣嗎?我大喜的日子,我犯得著嗎我!”


    大喜的日子,大喜的日子......


    易中海抿著嘴,神情苦惱。


    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死了人,這算什麽大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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