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來這麽早?”


    “這不是為了接你嗎?”


    “喲,你這麽說都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洪家,楊利民站在車窗前,和李思說說笑笑,隨即上車。


    今天是定下國慶匯演所有節目的時候,所以兩人都早早起來,又早早的到了文工團,等待開會。


    時間尚早,楊利民泡一杯茶,坐著看報紙。


    李思靠在一旁的桌子邊兒上,一雙大長腿展露無疑。


    餘光看去,抿了抿嘴,還是沒忍住開口發問。


    “你就不緊張嗎?”


    “這有什麽好緊張的,你對我們沒信心?”


    她仔細想想,又點頭。


    “有肯定有的啊,可這不是怕出差錯嗎。”


    “放心吧,出不了,不用那麽在意這些。”


    兩人說著,其他同誌陸陸續續的到齊,等到時間一至,都朝著會議室進發。


    各自找位置坐下,三三兩兩的交談著,場上鬧哄哄一片。


    不久,老馬帶著秘書走進會議室,在首位站立,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壓。


    耳邊喧鬧慢慢消退,他接過一份文件,緩緩開口。


    “今天為的什麽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現在匯報一下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成果.......”


    下方眾人安靜聽著,臉上帶著些難以掩飾的緊張。


    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幾個籌備組共報上三十個節目,最終留下來的有八個。


    除了團裏內定的《歌唱祖國》,剩餘的由五個組瓜分。


    選上的高興歡唿,被刷下去的滿臉失落。


    老馬將一切盡收眼底,說了幾句勉勵的話,遂開始公布。


    “1組:《映山紅》。”


    “1組:《前夜》。”


    第一個公布的就是他們,李思愣住,喜悅又一點一點攀上眉梢,布滿整張麵孔。


    接著又忍不住轉過身,雙手把住某人肩膀不斷搖晃,驚喜萬分。


    “我們選上了,兩個,兩個都選上了!”


    “淡定,淡定。”


    楊利民自信從容,不過倒也有些意外。


    《前夜》大改後能不能過,在他看來還是有點懸的。


    現在總算能鬆一口氣。


    “怎麽樣,各位有意見嗎?”


    老馬朝著二人點點頭,以表示鼓勵。


    然後再詢問其他人的意見,針對有爭議的,可以另行商討。


    等了半天沒人說話,一組的本事明眼人都看在眼裏,還有什麽好說的。


    “好,那就這麽定了!”


    一錘定音,四周的恭賀聲不斷傳來。


    “小楊同誌,不錯啊不錯!”


    “厲害厲害,咱們甘拜下風!”


    “果然是年少有為啊,哈哈哈!”


    “.......”


    麵對這些人,他都一一應承,謙虛擺手,連說不敢。


    後麵又公布其他組的其他節目,但已經和他們關係了。


    一切完畢,又是領導講話之類的。


    兩個小時過去,會議總算結束。


    一出會議室,李思就心情愉悅的大口唿吸著空氣,好像從來沒有這麽舒心過。


    其實她壓力也蠻大,畢竟是體製內的人,不同於楊利民這種外來借調。


    人家做不好就做不好,頂多被人笑話。


    她不行啊,肯定需要成績才能證明一些什麽東西。


    “這段時間以來,真是......謝謝你了。”


    “謝我幹什麽?”


    兩人漫步在廣場,楊利民好奇的看去,對方扭扭捏捏,臉蛋微紅。


    “你是不是想說,苦力我來做,功勞全都給了你,所以想著虧欠,要彌補彌補什麽的?”他開玩笑道。


    “可以呀,本來就是這樣的,你想要什麽,要,要我怎麽報答。”


    “呃......還是算了吧,我開玩笑的。”


    “好,好吧。”


    姑娘嘴一癟,心想你是真不想懂還是裝不懂啊。


    一念至此,不由得有些苦惱。


    但又很快調整好心情,畢竟都不是小姑娘了。


    “今天打算做什麽?”


    “嗯......給大家放一天假吧,這一個月下來,人也怪累的,等著休息一天,從明天開始,就要進入最後的衝刺階段了。”


    “那行,我去安排。”


    她撩起耳邊頭發,輕輕點頭,然後走了。


    楊利民轉道迴臨時辦公室,私下鼓了鼓拳頭,這下算是穩了!


    ......


    “幹杯!”


    下午,某一家飯店。


    三個姑娘加上楊利民,象征性的喝了一點小酒,以作慶賀。


    一說起這一個多月的經曆,李思眉飛色舞,神采奕奕,怎麽都停不下來。


    “你們是不知道,他......巴拉巴拉.....”


    婁曉娥和何雨水在一旁聽著,時而驚歎,時而點頭,表情同樣豐富精彩。


    臨了都齊齊的發出一聲感慨。


    “此子恐怖如斯!”


    “小楊,不錯的嘛,你這是再攀高峰,越戰越勇啊!”


    “別這麽說,都是聽從上頭安排。”


    婁曉娥同他碰了下杯,發現此人確實優秀。


    打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對於對方,心裏始終帶著好奇。


    越深入了解,越覺得有趣。


    “楊哥,要加油啊!”


    何雨水也舉起杯子,從不飲酒的她今天都少少喝了一點,臉泛酡紅,人比酒還要醉人。


    “你也是,多的我就不提了,等著這段時間忙完,你們應該也要過去了,好好做,那邊大有未來。”


    “嗯嗯,我會的!”


    她不住點頭,性子開朗很多,咧開嘴,露出兩排整齊的大白牙。


    李思在一旁發酸,滴滴的道:“喲喲喲,這麽快就把一起奮戰的革命戰友給忘了呀?”


    然後也舉杯子,眼含春水,語帶秋波。


    楊利民無奈。


    “你們這是要車輪戰我嗎?三個?哼哼,瞧不起誰呢?”


    “我要打十個!”


    對方咯咯直笑。


    “行不行啊你,她倆不怎麽喝,我可是海量,別一會兒連我這關都過不了,那可就丟人了!”


    “行不行,試試不久知道了?”


    “呸!哼,試試就試試~!”


    “......”


    兩人暗中較勁,虎狼之詞頻頻出口,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隨後婁曉娥和何雨水也加入其中,三女一男,不亦樂乎。


    一小時後,幾人顛顛走出飯店,都有些飄。


    還好婁曉娥今兒個帶了司機來,於是先把已經五迷三道,嚶嚶亂語的李思扶上去,她也轉頭上車,揮手告別。


    遂留下何雨水和楊利民大眼瞪小眼。


    “楊哥,你能行嗎?”


    “行啊,怎麽就不行了?”


    “可你喝了酒,一個小時呢!”


    嘖!


    楊利民砸吧嘴,看著眼前臉蛋紅彤彤,皺著眉頭認真發問的何雨水,忍不住挼了一把。


    “我說你這丫頭,瞧不起我是不是?”


    “快上來,我要開車了!”


    “好,好吧。”


    她看著眼前這個喝了酒有點飄的男人,半信半疑,不過見他意識還很清醒,慢慢放下心。


    半拉屁股輕輕挪上前,調整好姿勢,兩隻白淨小手緊張的抓著他的衣角。


    “楊哥你慢點,我,我怕。”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怕什麽,放心吧。”


    “哎呦,慢點兒嘛,慢點兒~”


    “那要不,你到前麵來?”


    往前騎了一陣,楊利民拍拍身前大杆。


    她扭捏一陣,本想同意,又怕被人看見了不好,還是沒那麽厚的臉皮。


    最後幹脆雙手環腰緊緊抱住,腦袋緊貼對方後背,跟壯烈赴死一樣。


    “就這樣吧,快點也沒事兒,我遭得住。”


    “......”


    楊利民摸摸鼻子,騎個自行車而已,給人搞得瞎激動。


    .......


    叮叮!


    車到門口,兩人揮手告別。


    何雨水酒氣還沒消,臉蛋越是紅潤,打完招唿一路小跑進了大院。


    楊利民砸吧砸吧嘴。


    “我就說沒事兒吧,我都老司機了,不會翻車的。”


    他自言兩句,又搖搖頭,慢悠悠拎著自行車進院。


    剛一進去就看見一寬闊背影,佝僂個腰,腳步匆匆的往裏趕。


    一旁是三大爺一家,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麽。


    反正神色都很鄙夷。


    一見楊利民,忙招唿他過去。


    他也有些好奇,隨口問道:“易中海這是?”


    “嗨,小楊,你還沒聽說呢吧?”


    閻埠貴拿下眼鏡在袖口上擦了擦,又重新戴上,然後吐槽。


    “這老易說是要在十月國慶和賈張氏辦個幾桌,這不來請我們嗎。”


    他明白了,倒也覺得稀奇。


    “這還要辦呢,有人去嗎?”


    轉念一想,應該是賈張氏那不甘寂寞的主,才讓易中海拉下老臉四處請人。


    三大媽鄙夷道:“可不是嗎,誰樂得去吃他二婚的席啊!”


    說著說著偷摸咽一抹口水,其實是想去的。


    畢竟現在這年頭,想吃點好的,那就隻有等紅白喜事了。


    可易中海和賈家現在在院裏什麽樣,他們不是不清楚,所以沒一口答應。


    楊利民看破不說破,管他呢。


    正打算推車離開,劉海中也來了。


    “那個,你們都知道了吧?”


    他挺著大肚子從門外進來,看起來是剛下班。


    “今兒個一早老易就跟我說了,老閻,你怎麽看啊?”


    劉海中問閻埠貴,注意力卻一直都在楊利民身上。


    其實他也想去,裝個逼什麽的。


    現在易中海落魄成這個樣子,居然被小寡婦一家拿捏住,自己這個一大爺再怎麽說,不得去開導開導他?


    但也怕惹了大大爺不高興,心裏吃不準他什麽想法。


    “我能怎麽辦啊?坐著看!”


    閻埠貴見他把皮球踢給自己,臉上滿是不悅。


    這種事情用得著問別人嗎?


    真是的......


    “行了,你們聊,我先迴去了。”


    楊利民懶得聽他們掰扯,國慶那段時間自己還有得忙呢,哪裏會有時間在意這些狗屁捯飭。


    隨即搖搖頭推車迴家,身後落下幾道複雜的眼神。


    “嘿,這小王......小子迴來了!”


    賈家屋裏,炕上,老虔婆側躺著,透過窗戶看向外麵,糞坑一樣的嘴再次飆出奧利給來。


    差點兒說順嘴,還好及時止住,沒讓人給聽見。


    易中海就坐著她跟前,有時候真想一巴掌給她拍死!


    “你管人家呢,跟你又沒關係。”


    “嘿!怎麽就沒關係了?這小子什麽德性你又不是知道,他要說一句,咱辦事兒的那天,還能有人來嗎?”


    易中海:“.......”


    “算了算了,我懶得說,能來就來,不來拉倒,好像我求他們一樣,一群王八蛋!”


    臭嘴一張,沒個三天三夜都停不下來。


    易中海坐在凳上,眉頭是皺得越來越緊,連帶著一張臉都擠在一起,心裏累得慌。


    每每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起自己曾經的老伴,也就是一大媽。


    叫啥名來著?


    翠花?


    好吧,那不重要。


    重要得是人家雖然不能生孩子,至少什麽都聽自己的,也少有嘮叨。


    那像是眼前這位極品,那是真的極品啊!


    “誒,老易,你倒是說句話啊,合著我擱這兒說了半天,你是一句沒聽進去啊?”


    “嘿你這人,我讓你說話,你聾了還是啞巴了?”


    “老易,老.....”


    我老你母親!


    易中海正煩著,這下是徹底忍不住了。


    麻溜的一起身,心裏鬼火直竄。


    “我說你能不能消停點兒,不說話你難受是嗎!”


    所以他不願意迴家,就是因為這些原因。


    一看賈張氏那張老臉立馬拉下來,也懶得和她嗶嗶。


    一會兒鬧起來還不好收場,自己也難受。


    “算了算了,你好好躺著,我出去走走。”


    “這馬上要吃飯了,你還出去幹嘛啊你!”


    “拉屎!我去拉屎行了吧,要不我給你拉屋裏!”


    易中海沒好氣的吼了一聲,逃命一般大步流星的離開。


    賈張氏愣了愣住,立馬就開始鬼哭狼嚎。


    “媽!”


    秦淮茹在裏屋剛把孩子哄睡,她這一嚎,槐花被驚醒,又哇哇大哭。


    這一家子,簡直是讓人心力交瘁到了極點!


    而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易中海隻是覺得她們很吵,並且想要去散散心。


    一出院門,確實想去撒泡尿,拐彎卻瞧見兩個身影,立在邊上說說笑笑。


    “哎呦,真謝謝了,還得麻煩您給我送來。”


    “您客氣,這不樹新風活動也叫咱們互相幫助嘛,縫補個衣服而已,沒什麽的。”


    “嗨,要說您這人就是心善,您前麵那位真是瞎了眼。”


    “......”


    打眼看去,卻是一大媽和隔壁老王。


    這老王是隔壁院子的,五十多一老頭,老伴兒死得早,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


    他也在軋鋼廠做工,還是七車間的七級工人。


    除了右腳有點毛病,走路不利索,其他方麵都沒問題。


    一大媽自打和易中海散了,待到她緩過神來,街道那邊的婦協就操持著幫忙找個伴兒。


    畢竟年紀大了,又沒子女,以後養老不能成為社會負擔吧?


    她也不抗拒,隨即找到老王,老王也不介意她不能生育,是真的不介意。


    想他都年過半百,經曆了這麽些事,想法自然不一樣。


    兩人合適就湊合過日子唄,整那些虛頭巴腦的幹什麽。


    一段時間相處,彼此都有這意向,一大媽隱有煥發第二春的感覺。


    易中海瞧見這幕,心裏頭針紮一般疼。


    靠在牆上身體慢慢往下滑,蹲著抱起腦袋,表情十分痛苦。


    要兒子還是要老伴,兩者之間那個好?


    他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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