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山道濕滑,前行困難,應芳芳滿臉急色,癡癡呆望著此去的路途,竟發現,原來,是如此的遙遠而漫長。


    昨天,明明是想等他醒過來的,再次睜開眼,卻已是互訴別離,自己竟然一聲道謝都來不及說出口,淩堪尋,為什麽要這般幫助我?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不輕易落淚的應芳芳,竟再次濕了眼眶,淩堪尋的無私相助,是想把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嗎?消失一天一夜,對於冷寒君來說,肯定是怒發衝冠了,他一定會去為難他的,越想心越急,恨不得,馬上就能迴去解釋這一切,雖然,生活悲慘,卻也沒想過要別人受此牽累。


    “大娘,能快些嗎?”應芳芳忍不住出聲催促,緊緊的捏著衣角,俏麗的臉龐蒼白一片。


    “姑娘,你別著急,此去天朝,沒有一天的路程是到不了的。你和那位公子一看就是一對情侶,真是羨慕你們啊。”大娘一邊說,一邊笑起來。


    應芳芳一聽,趕緊搖頭解釋:“大娘,你別誤會,我和他隻是朋友之情。”


    “唉,感情總是讓人迷惑,那位公子看你的眼神,一眼就知道是喜歡上你了,你卻偏不承認。”大娘依然笑著,迴想起昨天下午那位公子抱著她來的時候,就知道他眼裏含著不舍與憂傷,這份顯而易見的真情,難道是她老了,看花眼了嗎?


    應芳芳有些窘困,便沒有再出聲了,心裏小小的自卑,像淩堪尋那般優秀的男人,怎麽可能喜歡自己呢?應該要有一個身份地位美貌都與他相配的女子才可以相許啊,大娘真是糊塗了,誤把關心當成愛情,應芳芳歎歎了口氣,便沒有再接下這個話題了。


    生活已經亂作一團了,短短的一夜之間,經曆過死亡和決擇,應芳芳的心境似乎也慢慢的在改變,她沒有初來時的慌亂和無助,反而有種淡定以對的態度,或許,經曆的事情真的太刺激,太驚危了。


    墨染變成可怕的殺手來刺殺自己,一向視為高傲姣縱的淩堪尋不顧一切的保護自己,這兩種反差的處境,快要讓應芳芳頭暈了。此時,腦中一片空白,唯有一個目標,就是安份的迴城去給冷寒君一個交代。


    應芳芳低下頭來,忽然看見胸前多了一個掛墜,她怔了怔,拿起來一看,隻見是一塊金銀打造的銅玉,上麵刻著一個端正的“淩”字。


    望著這塊貴重的掛墜,應芳芳呆住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反映,隻感覺到那塊銅玉的重量,竟是如此的沉,她有種被壓的喘不過氣來感覺,她艱難的皺緊眉頭,不懂為什麽這塊玉會在自己的身上,上麵所刻的字,代表著淩姓,那不就是淩堪尋的東西嗎?他要送給自己嗎?


    應芳芳咬著唇,表情劃過詫愕,這到底怎麽迴事?淩堪尋幫助自己逃離,還贈送價值連城的金銅玉?一連竄問貴在應芳芳的腦海中掛起,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握緊銅玉,輕輕的摘下,小心的收進自己的懷中,這玉,她用不著,該還迴去的。


    淩堪尋端坐在花園深處,眼前的優美景致入不了他的幽黑的眸光,俊美的臉龐沉寂在往事的迴憶中,發生在昨天晚上的情景,此刻想起,竟也遙遠了。


    看著她像個小孩子般沉睡在地上,屈縮的身子,讓她看上去是如此的惹人疼憐,美麗的容顏,長長的睫毛覆蓋了她那雙明媚如春的秋眸,他強忍心中的情思,點了她的睡穴,想讓她睡的安穩一些,等再次醒過來,便可以遠離那些是是非非。


    在得知她不會醒過來,才敢伸出手去把那溫軟的姣軀緊緊的擁入懷中,小心的,輕柔的。


    凝望著她熟睡的容顏,相思已久的心,終於有了充實的感覺,寂寞的孤單終於在低頭的那一瞬驅散了,口中含著她的甜美,那粉嫩的唇片,多少次在夢中品償,那滑膩的肌膚,在粗糙的指腹下,起了粉豔的色彩。


    淺償著她的美好,擁抱著她的溫潤,僅此而於……僅此而於……


    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開她那誘人的頸項,把所有的欲望和情思沉埋,抱著她,心便如刀割一般,泛起了尖銳的痛,每走一步,便碎裂一分,但不管有多麽的不舍,多麽的心疼,卻隻能強迫自己快些前進,快些找到送她離開的人。


    那一段路途,是他此生所走的最艱難的一段,心在轉身的那一刻,塵封了,同時舍下的,還有那一段來不及說出口的真情。


    望著馬車消失在昏黃下的樹林,縱然彩虹懸空,霞光普照,他的眼中也隻剩下那濃濃的離愁別緒,喃喃的低語:“這便足夠了……”


    “少爺……”一句慌恐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淩堪尋眸光瞬間沉冷,不悅的瞪視來人,口氣惡劣:“還敢來見本少爺?”


    清流臉色一白,趕緊搓手幹笑:“少爺,你別生清流的氣了,清流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老夫人拿刀相脅,知道少爺心底好,不會見死不救的,所以……”


    “所以你就多嘴了?”淩堪尋冷冷的怒斥,健影一閃,大手已經落到清流的脖子上,咬牙怒道:“就算你躲過刀子,也要受罰。”


    “啊……少爺饒命啊……清流再也不敢了。”清流嚇的臉色發白,苦叫連天。


    “敢泄露本少爺的心思,你真是夠膽,警告你以後不許跟著我,馬上滾一邊去。”淩堪尋口氣敗壞的喝斥。


    “少爺,別趕我走,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絕不亂說半句,求少爺就饒了我吧。”清流嚇住了,從小到大,少爺從沒有這般兇惡的眼神,看來,這一次,少爺是徹底生氣了。


    “哼。”淩堪尋置之不理,甩袖離去。


    冷寒君從將軍府出來,臉色交織著怒火和狂熾,急慮湧現夜眸,他急刻命令所有的侍衛出城搜尋水月芳的下落,還嚴詞警告,沒有找到人,就準備收屍,嚇的一幹侍衛頓時失色,慌急的出城找尋去了。


    冷寒君迴到王府,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誰也不見,就連星池,也被排斥在門外。


    星池滿心的憂慮,不知道主子到底怎麽一迴事?剛才在將軍府還好好的,一迴來,就生氣的把自己關起來,該不會和將軍談話時,受到了什麽打擊吧?


    這樣想著,他更是寸步不離的守候著。


    冷寒君當然受到了打擊,而且,這個打擊還不小,水月芳怕是被墨染給抓走了,他開始後悔當初的仁慈,沒有一劍了切心頭之恨,如今,他把水月芳帶走,又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呢?


    淩堪尋的話就像一根刺,狠狠的插進他的心頭,水月芳竟然主動撲向墨染,她對他還有餘情嗎?想到這裏,冷寒君健軀也為之震顫,夜眸痛苦猶現,他的女人,竟然向別的男人獻情,這要他如何承受?


    “水月芳,本王後悔了,不該縱容你的自由。”冷寒君咬牙低喃,大手緊緊的捏握,如果一開始就不讓她出城去玩,就不會給墨染有機可趁,就不會讓淩堪尋有靠近她的機會了,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再急切的心,也抵不過心痛來襲,冷寒君跌坐在椅子上,年輕俊美的臉龐,第一次劃過疲憊之色,曾經的不可一世,曾經的冷血無情,到頭來,竟抵不過她那明媚的淺笑,為何?


    兩年前,發誓要禁固她的一生一世,踐踏她所有的尊嚴,可為什麽?短短的三個月,自己卻像著了魔一般的迷戀她?曾經被他嘲諷的一廂情願,原來,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玩笑。


    冷寒君失聲低笑,望著什麽也抓不緊的雙手,心悵然若失。


    應芳芳在萬般的煎熬中,終於過去了半天的時間,她瞪視著眼前無止無盡的道路,眼皮都酸疼了。都怪自己太貪睡,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烏墨柔順的發絲有些淩亂的垂落胸前,此時的她,形象有些狼狽,但她卻顧不得這些了。


    就在轉過一個山道口時,忽然,前方傳來急驟的馬蹄聲,應芳芳和趕車的大娘都嚇了一跳,兩個人惶恐的對望了一眼,還沒有來得及反映,隻見蒙朧煙霧中,一輛華麗的馬車驅逐而來。


    應芳芳的馬車被迫停下來,有些困惑的看著來人,發現,這些人不是侍衛,打扮隨意。


    馬車在應芳芳的麵前停了下來,應芳芳瞪著一雙大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們,慌急問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請問你是水姑娘嗎?”兩個青衣便士跳下來說話。


    應芳芳愣愣的點頭:“我已經不是姑娘了。”有些好笑,她雖然年紀還小,卻應該是夫人級別吧。


    “那正好,有個故人想見你,請跟我們上車吧。”那些便士禮貌周到,對著應芳芳行了個禮。


    “故人?我不認識有什麽故人的,你們讓路,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待辦。”應芳芳不打算理會這群人,現在不管有什麽事情,都比不上她迴天朝更為重要。


    “請姑娘不要為難在下,在下也是奉旨辦事的,如果姑娘不跟我們走,那我們隻好失禮了。”這些青衣便士語氣之中有著堅持。


    應芳芳嚇住了,怒斥道:“你們不要亂來,我真的有事。”


    “姑娘的任何事,我家主人都會替你去辦的,請姑娘相信在下,絕不會為難姑娘。”青衣便士又出聲,語氣誠懇。


    “真的?你們家主人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應芳芳不由的好奇了。


    “姑娘見到了,便可知曉,請快些上車吧。”青衣便士禮儀周到的請求。


    應芳芳心思一轉,點了點頭:“好吧,我跟你們走就是,但你們的話最好記住,如果你們的主人幫不了我,我可不會客氣的。”


    “姑娘不必憂心。”


    應芳芳轉身對大娘出聲道:“大娘,謝謝你一路上的幫忙,我跟他們前去,你也快些迴家吧,救助之恩無以迴報,這對耳環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你快些拿著,就當一點心意吧。”說著,便把耳環放到大娘的手中。


    大娘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急急的想要推拒:“姑娘太客氣了,公子已經付了銀子給我,姑娘把耳環拿迴去吧。”


    應芳芳推讓著,跳下馬車,對大娘笑道:“大娘不要推了,以後有緣再見。”說完,就坐進了華美的馬車,跟著青衣便士隨行而去。


    坐在馬車上,應芳芳想要套出幕後主人是誰,可惜那些青衣便士似乎訓練有術,終也一句不肯透露,應芳芳便放棄詢問了,看著這幫有禮的男人,她的不安也為之減少,通常能調教出這般禮儀周全的下人,主人的情操也不會太低吧?


    隻要他們的主人不像冷寒君那般不講道理就好,她是真的怕了冷寒君。


    馬車拐了很多個彎,似乎並沒有朝著天朝的方向走去,而是在往別的地方行駛而去,應芳芳時不時的掀簾去張望,越走心就越急,最好是他們的那個主人有這個能力幫忙,否則,她一定會把這幫玩弄她的人給殺了。


    其實,至所以選擇跟他們走,這也是權宜之計,根本沒得選擇,她一個弱女子要怎麽抵得過這幾個結實的男人?二來,她也不想連累那位好心的大娘。


    就在應芳芳總顆心都急出嗓子眼時,馬車終於停下了,應芳芳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撞入眼球的是一棟非常別致的雅閣,閣樓依山傍水,景致秀麗,青山環繞,綠水長青,應芳芳被這美麗的環境給吸引住了,究竟,這裏麵的主人是誰啊?竟有如此的雅趣。


    “姑娘,請跟我們來。”便士對驚愣中的應芳芳出聲,轉頭朝著水榭走廊而去,應芳芳收迴心神,急急的跟上前去,一邊走,一邊暗暗驚歎。


    行至一半,忽聞幽幽蕭聲,應芳芳心情為之一舒,神情便被這美妙的聲音給勾住了,她有些神往的邁步而去,心中的好奇更甚了。


    蕭聲很憂鬱,似乎藏著不為人知的心思一般,應芳芳聽得入神,便聽出了其中的深意,美麗的容顏落滿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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