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鋒不情願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就算不是兇手的嫌疑人,也一定會帶著抵觸的潛意識進入催眠狀態,有可能導致精神分裂。但畢竟我們現在所有的分析都指向了陳小希,如果連你都沒理由反駁,那麽,實在是找不到證據的情況下,我們隻好對她進行催眠,在她的潛意識裏找出解剖刀藏在哪裏。”程鋒無奈的接著說:“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的在省醫學院範圍內找尋那把解剖刀。所以,沒到關鍵時刻,我們是不會采用催眠取證的。”程鋒說。


    “哦!”陳文福艱難的點了點頭,眼裏鷹眸般的光亮瞬間消失,全身癱軟的重新坐下去,又點燃一根煙,連握著打火機的手都有些顫抖。這一刻,他隻是個父親。


    “其實這次來我們還想了解另外一件事。”程鋒說。


    “什麽事?”陳文福問。


    “陳小希的生父為什麽會突然性情大變?”程鋒說。


    “一個被提前判了死刑的人,能不性情大變麽?”陳文福接著說:“她生父常年跑外地,難免在需要女人的時候去紅燈區女票。有一次去醫院體檢,檢測出他染上了艾滋。那個年代醫院管理措施不行,檢測出來後也沒有對他進行監管,讓他逃迴了老家。”


    “難怪,原來是這樣啊。”小古說。


    陳文福又歎了一聲,說:“有一次,小希生父斷章取義的以為電視裏說的是非洲那邊盛行與女童性-交就能治療艾滋病,於是違背人倫的強-奸了小希。”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小古諤歎:“真t娘的愚昧之極,這種人渣死了也活該。”


    “是活該,可惜,他的那種罪孽卻還是傳給了善良的楊細鳳。”陳文福說。


    “楊細鳳是陳小希的生母?”程鋒問。


    陳文福點了點頭。


    “你怎麽知道她被傳染了?那個年代,應該還沒實行對死囚臨死前體檢的程序吧。”程鋒問。


    “當然沒有,我能知道她有艾滋,是因為……母愛!”陳文福有些動容的開始迴憶起了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十年前的一天晚上,陳文福接到舉報,說發現殺人犯楊細鳳藏身在貧民區,並在夜間從事賣-淫活動,所以就提前去了那裏。


    因為貧民區的巷子特別多,所以當時參與的幾個警察分開蹲守。楊細鳳正巧出現在陳文福蹲守的巷口外的路邊。本想著立即上前去抓,但看楊細鳳充滿了警惕四處亂望。他怕暴露,為了確保穩當,硬是等到楊細鳳和一個女票客走進巷子,才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要把楊細鳳堵死在賣-淫的小屋裏。可是他沒想到,那間小屋裏居然還有暗門,一個不留神讓楊細鳳溜了,於是他哪還管得上去抓那女票客,大喝一聲“楊細鳳,你跑不了的”後追了出去,可是追了很久,始終找不到楊細鳳的影子。


    確切的說,他完全是在迷路的情況下,無意中走到一間亮著燈的房外,而且還無意中聽到裏麵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媽媽,你怎麽了?”接著裏麵又傳來:“小敏,你別管那麽多,快點幫媽媽必拾東西,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裏。”


    於是,陳文福破門而入,將楊細鳳按倒在地,戴上手銬。把楊細鳳帶走的同時,陳文福還專門的把陳小希送到了一家公辦孤兒院,從此,陳小希再也沒有見過母親一麵。


    對楊細鳳的審問很快就結束,楊細鳳也如實的坦白了自己所犯的罪,隻是其中的故事卻深深的打動了陳文福,和當時每一位參與案件的警察。法律並不無情,但一下子三條人命,無論如何,也無法寬赦。


    楊細鳳也知道自己將麵臨什麽,她並不慌張,隻是對陳文福提了一個讓陳文福至今都感動無比的請求。她要賣身上所有的器官,為女兒留下一筆錢。


    陳文福無奈的告訴她,器官是不能買賣的,唯一可行的是捐獻,隻是捐獻拿到的補償金沒有黑市上賣的多。楊細鳳雖然失望,但依然堅持捐器官,她說,哪怕是能給女兒留下一分錢,也盡到了母親的責任……陳文福把楊細鳳的請求像上麵報告以後,得到了同意,於是,開始對她體檢,結果,卻發現她攜帶了艾滋病毒!


    楊細鳳當場絕望的失聲痛哭,眼淚像珠子不斷的落下。【】陳文福實在看不過去,於是對楊細鳳承諾收養陳小希,而且保證會像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當天,陳文福就去孤兒院把陳小希接到了自己家,兌現了對楊細鳳的承諾。


    他也在當天去了電視台,請求電視台播放一條尋找那晚與楊細鳳發生關係的女票客。至於為什麽隻尋找那晚的女票客,是因為楊細鳳告訴他,每次賣-淫都會帶套,被抓的那晚沒有發生性-交,隻是用口替代。


    用口替代性-行為本身也具有潛在危險,何況醫生還在檢查楊細鳳的口腔時發現有破皮的地方,也就是說,十有九成,那晚的女票客也染上了艾滋病毒。電視台播放那條通知之後,那個有可能染上病毒的女票客始終未露麵,也無法查找到。


    “陳小希有沒有被傳染上艾滋病毒?”小古忽然問。


    “我把小希帶到醫院檢查過,她並沒有被傳染上。”陳文說。


    “唉……悲慘的故事悲慘的人,充滿了母愛的楊細鳳內心得深受多大的痛苦,不過總算有點安慰,至少女兒被警察收養,她也能安心的麵對死亡。”小古說。


    “她沒死!”陳文福忽然說。


    “沒死?”程鋒驚訝的問。


    “考慮到她做案的動機,和染上艾滋的可憐,我們當時參與案子的人聯名向法院求情,請求把她送到艾滋病治療中心去。”陳文福淡淡的說:“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法院接受了請求,同意讓她去治療?”小古問。


    “嗬嗬,什麽治療,艾滋目前來說是絕症,名義是放到治療中心醫治,事實上隻不過是換一種方式,等死罷了。”法醫歎了一聲:“不過至少還能多活些時間。”


    小古哦了一聲,又疑惑的問陳文福:“那你為什麽這些年不讓陳小希去看母親?也不讓陳小希知道母親還活著?”


    “嗬嗬,想必楊細鳳是願不讓女兒知道自己還活,想要讓她忘記過去,安心的跟著陳警官生活,成長。”程鋒說。


    陳文福點了點頭,說:“這些年來,每次照相後,我都會把小希的相片帶去給楊細鳳,填補她對女兒的思念之情。”


    “你是個好人。”程鋒依舊敬佩的看著陳文福,卻又黯然的搖了搖頭歎息:“可惜楊細鳳雖然想要讓女兒忘記過去,安心成長,但是……陳小希卻永遠也不可能忘記那段慘痛的經曆。”


    陳文福也黯然神傷的說:“留個電話吧,無論情況多嚴重,請你打電話通知我一聲。”


    “好!”程鋒馬上與陳文福交換號碼,之後,程鋒對陳文福說:“現在能不能帶我們去看望一下楊細鳳?”


    “她與案子無關,你們去看她做什麽?”陳文福說。


    “我們隻是想買些東西去看望一個偉大的母親,我們保證不會提關於陳小希的任何事情。”程鋒很真誠。


    陳文福點了點頭。


    艾滋病治療中心,設在一個幾乎用荒無人煙來形容的地方,設施環境與監獄無異。通過層層守備,在一名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陳文福和程鋒一行人終於見到了楊細鳳。


    談不上美,因為根本不會把她往美這一方麵想。她很瘦,瘦的像具活動的骷髏,膚色如枯木鱗駁,氣色也很不佳。可是,她的五官長相,卻著著實實與陳小希有些相像。


    看到陳文福,她非常開心的笑了,笑的很真,整齊的牙齒雪白雪白的。可她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就突然倒在地上,像癲癇一樣全身抽搐,四肢不斷蜷縮,額頭上瞬間冷汗密集。


    她發病的情景很可怕,卻更可憐,裏麵的工作人員立刻把她抬進了治療室。


    這是一次很不巧的探望,程鋒他們終於沒能與被病痛折磨的楊細鳳說上一句話就無奈的返迴,並向陳文福告別,由小古開車迴往省城。


    車子飛快的行駛,車外的樹木、山林、建築物,如記憶裏的某些片斷一樣,剛出現就突然消失在腦後。在這漫長的迴往的路上,程鋒很少開口說話,一直鎖著眉頭,靜靜的看著車窗外,從陽光如烈到晚霞布滿西邊再到夜色降臨……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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