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還是活蹦亂跳的二丫,現在卻成了不能入家的棄物,二丫,你不是太可憐,太可悲,太可慘嗎?


    二哥家有兩處房子。


    新房子是三間平房,今年春天才蓋的。


    二哥、二嫂住在老房子裏;幾個孩子都在新房裏住。


    我跑到新房門口時,門口已聚集了一大群默默的村鄰。大哥因氣,因傷心,正在院裏罵著:“死!該死!白養她一二十年,孬種丫頭!”


    人群裏一片唏噓之聲,左鄰右舍的嬸嬸大娘們都在流淚,有人惋惜地說:“多好的丫頭,整天板板正正的,幹活、洗衣服、做飯,從沒看她發過脾氣,誰知竟能想不開,唉……”


    我一麵撥開人群,一麵驚恐地問:“二丫怎麽啦?二丫在哪?”


    一位鄰居大嫂哽咽著說:“你還不知道呀,二丫喝敵敵畏,拉到街上醫院裏救沒救過來。”


    我的眼淚嘩的一下流了下來。二丫,你怎麽這樣呆,喝什麽藥!二哥二嫂呢?我哭著朝二哥家奔。


    新平房裏,二丫的床上已人去床空。侄子和侄女們正在屋裏嗚嗚哭,個個成了淚人兒。我語不成調地問他們,二丫在哪?為什麽喝藥?幾個孩子隻顧哭,誰也說不出話來。


    二丫在我陷入生活絕境時,曾勸過我:“姑,人死都不怕,還怕活著?”是呀,不怕活著,你為什麽還要去死呢!不行,我得見見二丫,也許她還沒死。


    我剛奔出門,正撞上哭啞了嗓子的大嫂、三嫂、四嫂。我一把抓住大嫂的手,哭著問道:“二丫怎麽樣了?真的沒救了?她人在哪裏?”


    大嫂哭著說:“這個丫頭,喝過藥後又喝酒,拉到醫院,人就沒氣了。現在,二丫被拉到西湖崖了,唉,可憐的丫喲。”大嫂說到這兒又放開嗓哭了起來:“二丫,你死了,享福了,你爹媽怎麽過?你是要你爹媽的命啊……”


    幾個嫂子哭著來到二丫房裏,收拾二丫的遺物。人死了,東西留不得。是她的,就讓她帶走吧。二丫性格內向,在家說話不多,但幹事勤快。她姐、妹、弟的衣服、鞋襪,都是她洗,她從沒說過一句怪話。她想要什麽,從來不說。二哥二嫂知道她的稟性,不等她說就給買來了。家裏吃的,用的,都先盡她,父母把她當作掌上明珠,她怎有福不享去尋死的呢? 我幫助嫂子找尋二丫的東西:枕頭、鞋、梳子、發夾,凡是二丫的東西,一點都不給漏掉。二丫的衣服很多,新的,舊的,穿過的,沒穿過的,都被裝進蛇皮袋裏。三嫂、四嫂邊收拾,邊哭罵:“你這個孬種丫頭,你是好日子過夠了,你有什麽委屈不能對你爹媽說?你看看你,你爹媽給你做這麽多新衣服你還沒穿就走了,你爹媽不是白撫養你一二十年嗎!你個孬種丫頭……”


    二丫的遺物整整裝了四個蛇皮袋,我和嫂子們一人拎一個。我問拎到哪?大嫂說,二丫在西湖崖,就在那兒燒給她。


    正說著,三哥急匆匆趕來,啞著嗓子問:“拾好沒有,拾好了就抓緊提上車。”


    我和嫂子趕緊提著口袋出了門。門口的路上停著一輛小四輪,車裏放著木棒、鐵鍁、鐵叉等東西。我們也把口袋放進了車裏。


    三哥說:“大嫂,你跟她四娘一起到西湖給二丫穿衣服行不?”


    大嫂和四嫂都哭著說行。


    我對三哥說:“我也去,我是她小姑,她是我的親侄女,我理當去送送她,幫她穿穿衣服。”正要上車,“聚會”迴來的母親那蒼老的哭聲從老遠傳來:“乖兒啊,我可憐的乖兒啊,你到哪去了,天老爺,你是要殺我呀……”


    我最聽不得母親的哭,那是以前的兩次造成的,一次為父親的死,一次為我兒子的亡,母親那哭聲像利刃在我心頭劃過深深的血痕,使我至今仍然疼痛。


    母親的花白頭發在星光下發出一種慘淡的灰白,那悲傷過度的佝僂的身體,像一根彎曲的弓,那弓因為哭泣而顫抖著。


    正在張羅二丫後事的大哥,聽到母親哭聲趕緊走過來勸慰:“俺娘,你別哭,你到老二家看著,老二跟他家裏沒人看不行。這孬種丫頭不值得哭,她長這麽大,也沒叫她到外邊幹過活,天天在家除了做飯洗衣服,就是看書、看電視,誰也沒虧待過她,她要死你怎麽辦,她該死。”大哥繼而又轉向我說:“你快把俺娘拉迴家,這麽大年紀哭出病來還得受。”我和幾個嫂子硬是把母親攙扶迴家。


    弟媳婦膽小,平時黑天都不敢出門,便躲在家裏哭,嗓子也哭啞了。我把母親交給弟媳婦,讓她照料,又跟大嫂她們一起上了小四輪。車子是四哥開的,我和嫂子們坐在車上還是控製不了哭泣。我哭著問大嫂,二丫到底為什麽喝藥?大嫂說:“什麽也沒因為。聽你二嫂說,晚上吃過飯,幾個小孩去新屋裏睡覺,二丫臨走時還提了一壺熱水,說去洗澡的。二丫每次洗澡都提一壺水,夏天天熱,打一盆涼水再用熱水兌兌,水溫乎乎的洗了舒服。二丫洗澡時,她姐到你三嫂家玩去了,小三、小四、小五都在平房頂上乘涼,誰知二丫洗完澡會喝藥呢。”說著,大嫂又泣不成聲了。


    三嫂接著說:“大丫到俺家玩,我還問她,怎沒和二丫一起來玩的?大丫說,二丫正洗澡呢。我還說,這個x養丫頭從來不歡喜上人家玩,天天呆在家裏怎不嫌悶得慌呢?唉,這丫頭老實,太老實了。她整天悶呆呆的,你知道她腦子裏天天想些什麽。誰也想不到她今晚會喝藥。她親事剛定,六月六還在她婆家過的。你要說因為婚事吧,雖說是別人介紹的,但也是她自己看中的,兩個孩子處得不錯嘛,不該喝藥;要說因為家裏,二哥二嫂沒說過她,其他幾個小孩也沒有人跟她吵過架。她怎麽該喝藥?可是,她就喝了,這個孬種丫頭,實在讓人想不透。她洗完澡,又洗了頭,大嫂,你剛才沒看見她頭發散碌碌的,油汪汪的,身上衣服也穿得幹幹淨淨的,腳上還穿雙雪白的襪子。聽大丫說,她穿的衣服和襪子都是婆家給她買的,唉,這孬種丫頭,怎麽就走了呢?”


    黑夜裏看不清三嫂眼睛是否紅腫,隻能聽到她那眼淚落在車廂裏的聲音,那聲音很輕很輕,時而還能聽到她擦鼻涕和抽泣的聲音,四嫂一直默默地抽泣著。


    小四輪突然停在一家小店旁,店裏人還沒睡,正坐在燈下看撥算盤。四哥說:“大嫂,還要買火紙嗎?”大嫂很懂禮節,在村人眼裏是個明白人。她很迷信,家裏還供著什麽仙姑牌位。她說她知道什麽是陰界,什麽是陽界,陰陽兩界各有什麽不同。照她說法,二丫一定是碰上什麽兇死鬼了,她說二丫現在不是陽間二丫了,已經屬於陰間,陰間人跟陽間人使錢不一樣。二丫剛走,走得又勿忙,家裏也沒給她錢帶走,她沒錢怎麽行?她對四哥說:“得買火紙,一人買兩刀。”按地方風俗,火紙錢不能替墊,各人買各人的,買多買少沒什麽,那隻是表示一份心情。四人買了八刀火紙,車子剛要拐彎向西湖崖走,一輛裝著棺材的手扶拖拉機從東開來往西開去。四哥說:“這是二丫的棺材,大哥讓買的。”我和嫂子們見到棺材,不由得又哭了起來。


    棺材車剛過去,四哥的車就跟了上去,車上哭聲不停,時高時低。我問大嫂,二丫的屍體被拉在哪裏?大嫂說:“我也不知道。從醫院迴來,是你三哥開三輪車拉走的。”


    突然,三嫂說:“你們看,石場的路邊,不是停著三輪車嗎?二丫就在三輪車裏。”我和大嫂、四嫂一齊朝三嫂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三哥開的三輪車停在那兒,三哥正蹲在路邊抽煙。采石場的明亮燈光把三哥及三輪車照得一清二楚。


    不一會,我們就趕到三輪車跟前。我和嫂子們提著二丫的遺物,放聲大哭直奔三輪車。我看見二丫斜躺在車內,身上那套淺藍色的衣服,在采石場燈光的映射下,發出一片深綠。腳上雪白的襪子一塵不染,頭發蓬蓬鬆鬆,隨意披散著。我


    心疼地用手摸了摸她那冰冷的臉,她那鬆軟烏黑的發,放聲哭泣。我是為二丫哭,也是為我兒子哭。孩子啊,未來的世界對於你們是一片光明、一片幸福,你們為什麽這麽年輕就去了呢?


    嫂子們從蛇皮口袋裏取出一件草綠色帶有毛領的短呢子大衣,又拿出一條二丫做好還沒上過身的新褲,輕輕地、慢慢地給二丫穿上。二丫沒穿鞋,不能光穿襪子走。四嫂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雙黑皮鞋給二丫穿上,我幫二丫係上鞋帶。


    穿戴完畢後,我雙手摟著沒有知覺、沒有溫暖的二丫,口中不停地哭喚著她的名字:“二丫,二丫,你醒醒,你醒醒!你看看你姑一眼啊……”


    二丫一動也不動,蒼白的臉在采石場的燈光下顯得陰陰的,我拿刀草紙蓋在她的臉上,嘴裏仍自言自語地說:“這就是我的侄女嗎?怎麽可能這樣呢!”


    嫂子硬是把我摟抱二丫的雙臂掰開。狠心的三哥用三輪車把二丫拉走了。我追逐著三輪車,一直追了老遠。我要親自送二丫下地,我親手給她的墳上添一捧新土。大嫂拉住了我說:“那裏有你幾個哥哥,你不能去。生為女人,是去不得的。”女人為何這可憐,這樣悲哀,什麽事情都要受到不公正的條條框框製約!ノ以諫┳用塹牟蠓魷攏身不由己地往迴走。但我仍然頻頻迴顧,望那三輪車,望那三輪車上永遠睡不醒的二丫。四哥心最軟,走了老遠,我還能聽到夜風送來的四哥那粗聲粗氣的“二丫,我的乖乖兒……”的淒涼的哭聲。 一路上跌跌撞撞,幾欲摔倒,多虧了嫂子們的半馱半背,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到家的,一想到二丫的死,想到二哥二嫂掏心割肺的痛楚,心裏就一陣陣痙攣,一陣陣抽搐。我得去看看二哥二嫂。幾個嫂子勸我迴家休息,我沒同意。


    剛到二哥家門口,從屋裏便傳來了二嫂那壓抑的、傷感的、悲痛欲死的、同時也是沙啞的帶血的哭聲。大嫂也邊哭邊嘮叨:“你二嫂要命嗬,以後怎麽過?哪天才能忘掉這麽大的丫頭,她婆家還不知道呢,唉,孬種丫頭,你坑你媽,你坑你爸,你還坑你婆家!”


    我和幾個嫂嫂是一路哭到屋裏的。可憐的二嫂正躺在地上,雙手拍著地哭喊著:“老天啊,我幹什麽壞事了,你要來處罰我!你割我心,割我肺,你枉為個天!我多好的二丫呀,她從來不聲不響,從不得罪人,誰不誇是個老實丫頭。她一天到晚悶頭幹事,一會也不閑著,不是掃掃這點,就是拾拾那點,家裏事從來沒讓我伸過手呀,老天哪,你殺起來人怎麽不眨眼哪,我哪閨女才二十歲啊……”哭著,數說著,二嫂就昏了過去。我慌忙抱起二嫂,讓她蹲著。大嫂四嫂拿來毛巾給二嫂擦臉的擦臉,掐人中的掐人中。二哥在門口蹲著一言不發。我知道他是在心裏哭,是在心裏流血。他怎麽也想不通二丫會喝藥,會離開這個家!叔叔大爺們也都紛紛勸二哥:“想開些吧,你是一家之主,你要是再尋死覓活的,下麵還有一窩孩子怎麽過?二丫死,是她作死,她該死,就該這樣死,你們誰也沒惹她,沒給過她罪受,誰不是把她當作寶貝,能含在嘴裏就含在嘴裏了,還能怎樣疼?她這是想離開你們。你想想,她喝過藥就沒留機會給你救,你怎麽救?就是救活這次,能保沒下次嗎?你想想,上次不是差一點嗎?”


    早在五月份,二嫂在東莊她娘家沒迴來,二哥吃過飯後就忙別的事去了,幾個小孩也跑外邊玩,家裏隻剩下二丫一個人。也不知這丫頭為什麽,好好地突然一個人在家喝起了酒,她是從來滴酒不沾的。那天,她喝得酩酊大醉,喝得人事不知,多虧小五在外玩過迴家。一見她二姐倒在地上,嚇得趕緊跑出去找我三哥和四哥。四哥四嫂看小五變了腔的喊,不知發生什麽事,慌忙跑出來問,一聽說二丫躺在地上爬不起來,慌忙直往二哥家奔。四嫂看二丫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趕緊抱出來,正巧小五又把三哥喊來了,三哥見狀立刻開來三輪車,四嫂抱著二丫坐在車上,一齊往醫院裏送。


    開始以為二丫喝的是農藥,後聞二丫嘴裏唿出的是酒氣,才知是喝酒喝的。醫生看二丫軟得像根麵條,眯眼不睜,臉色蒼白中帶有蠟黃,直責怪四嫂怎麽給她喝這麽些酒,要是晚送一個小時,說不定小命就難保。


    醫生開了兩瓶藥水掛過後,二丫才醒了過來。當時二哥二嫂還不知道,等小五把二哥和二嫂找來,二丫水已掛完,在床上睡著了。拘於二丫的秉性,二哥二嫂沒有發火。他們怕二丫真有什麽想不開的事,如果說她,她受不了。事過幾天之後,二嫂才笑著跟二丫說:“丫,沒人說你,沒人惹你,你好好的喝那麽多酒,醉死怎麽得了呢?”二丫說:“我也不知道,當時心裏就是想喝酒。誰知喝著喝著就醉倒了。”


    二哥到底是個男子漢,二丫死後,他疼在心裏,但表麵上仍顯得很堅強。他見二嫂常常哭得死去活來,就勸說:“你哭有什麽用?你白把她養這麽大,她不疼你,你還疼她?她長這麽大,俺也對起她了。她一下學堂跟我說想學理發,我人托人臉托臉花錢給她在城裏認師父。她性格太內向,實際上不適合理發。學理發的,嘴要甜,人要活潑,你若死板板的,誰來理發?再說,她皮膚一沾燙發水就過敏,沒法學,不是人不讓她學,她自己不學要來家,我怕她在家悶得慌,就讓她開小店。店裏貨不是我去批就是她大姐去。沒人難為過她。上幾次進貨,是她自己要去的,家裏也沒人叫她去。那瓶敵敵畏,家裏不用,也沒人進過,肯定是她自己買來藏在什麽地方的。看來,她想死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她就是不給你救她的機會,你怎麽救?”二哥說到這裏,臉上現出極其複雜的痛苦表情。


    夜很深了,三三兩兩的老少爺們,嬸子大娘,時進時出,進來紅紅的眼,出去滿臉的淚。二丫在村裏人緣不錯,大家都說她是個老實厚道的孩子。她見人不說話,光笑。有時說上一兩句,聲音也像蚊子哼一樣小。二丫心腸好,村裏人都說,二丫開小店賣東西光拿本錢,有時少個一毛兩毛的,她就甜甜一笑,像蚊子哼一樣說:“算了吧,不要了。”二丫看大人帶小孩來買東西,總要送幾塊糖果給孩子。為此,二嫂曾笑著說她:“二丫,像這樣做買賣,家裏有二畝地也不夠貼的呀。”二嫂說歸說,二丫想怎麽做還怎麽做。二哥說,開店不折本就行,賺不賺無所謂,隻要二丫高興就行。ヒ恢鋇較擄胍梗親鄰才走光,湖裏埋葬二丫的人也都迴來了,哥哥嫂嫂們聚在一起,免不了又是勸慰二哥二嫂一番。


    二丫死後的第二天早晨,二哥就叫媒人通知了她的婆家。當天晚上,二丫婆家來了一群人。二丫的婆婆是個很地道、很樸實的農村婦女,一臉憨厚相,她年齡跟二嫂年齡差不多大,一進二哥家門,早已聲淚俱下。她緊握著二嫂的手,傷心地哭道:“妹子,俺都別哭了,都怪俺家沒命擔她,多好的丫頭呀!上迴到我家去,天熱著哪,我家老頭在湖裏放窩豬剛進門,丫頭就打一盆水,又拿了毛巾肥皂,送到她公公跟前說:爸,洗洗臉吧,天太熱了,趕明兒少喂幾頭,年齡這麽大了,跑起來費勁。……”二丫的婆婆說著說著又失聲地哭了起來。


    聽二丫婆婆說,別看二丫在娘家不說話,到婆家嘴甜著呢,見什麽人都喊人家,也不怕人。現在二丫死了,她婆婆來了,她的公公還在家裏哭呢。二丫的對象是個老實巴交的小夥子,在外打工還沒迴來,家裏人不敢把二丫死的消息告訴他。二丫的婆婆說:“他們倆人好跟一個人一樣,俺兒要是知道二丫走了,還不知會哭成什麽樣呢。”


    二嫂情緒比頭天晚上要好一些,她用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跟二丫的婆婆敘說二丫生前的事。二嫂說,二丫死前一個星期左右,家裏小店東西賣差不多了,二丫自己非要去進貨,就對她爸說,她爸說:“天太熱,還是我瞅空開車去進吧。”二丫說:“爸,不熱,我到他家(指對象家),叫


    他跟我一塊去,省得你再跑。”她爸聽她這樣說,也就同意了。二丫也真讓她對象跟她一起去進貨的。二丫進一瓶敵敵畏時,聽說二丫的對象還問過,二丫扯謊說是她爸讓進的,留藥蒼蠅,二丫對象就信以為真,誰知,二丫進這瓶藥是留自己喝的呢!等他一旦知道,是他陪著心愛的人買藥,讓心愛的人喝了,他不知會懊悔成什麽樣呢。 二丫雖說沒過門,但從她婆婆那種傷心的樣子,可以看出,二丫的婆婆對二丫是多麽疼愛。二丫婆婆說:“從二丫一進家門那天起,俺就沒把二丫當外人看,連俺那地方的莊鄰都誇,說俺找了這麽一個好兒媳,唉,好人不長壽啊……”


    二丫婆家人當天來,當天就迴去了。二哥把二丫的見麵禮也退了迴去。可是她婆家人說什麽也不收。二丫婆婆說:“二丫已經跟俺兒子訂過婚了,雖說沒過門,但死也是俺家媳婦。人都沒了,還要這錢幹什麽?”


    二哥也不願意收這個錢,閨女沒到人家,怎能收人家的這份血汗禮呢?可是,錢推來讓去,二丫的婆家就是不收。二哥送不掉隻得留下。然而,他覺得自家無論如何也不能用二丫這些錢,思慮再三,他決定把錢捐給當地的幼兒園。二哥捐錢那天,幼兒園的老師都感動得哭了。


    二丫死後的第四天,二哥家不知從哪裏請來一個巫婆,為什麽要請巫婆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蘇黃雲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蘇黃雲峰並收藏九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