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覺自己的腹部越來越胖,有時坐著感覺吃力,田老師似乎看出點毛蹺,笑著對我說,天芳,你準懷孕了。能真的嗎?


    婚姻是一條空船,靠兩種東西壓艙:一是愛情,一是兒女。沒有愛情而又沒有子女的婚姻,勢必被風浪打翻,葬身水底。


    我與雷文國之間不存在愛情。


    但是,我與雷文國卻組成了一個家。


    作為女人,有家就想有個孩子。沒有女人不想要孩子的,不想要孩子的女人絕不是好女人。也許是因為教孩子的緣故,所以,我特別喜歡孩子,而且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可是,嫁到雷家一年多仍沒動靜。雷母一看到我癟癟的肚子就不高興地嘮叨,還不快去查查,你看人家張三媳婦,跟你同一天進門,人家小孩都多大了,你看你連個樣都沒變。 雷家五嫂人倒不壞,就是快嘴。她講一會話就夠我講一天的,一張嘴就像打機槍,嘟嘟掃個不停。有時嘴角說得都是沫,她也不覺得累。她進入雷家,開始連生四個千金,雷的五哥很不高興,成天找她事,三天兩頭打架,夫妻感情很不好。自從生了兒子後,丈夫視若珍寶,架也不打了,仗也不吵了。如果說生兒前她在丈夫麵前像隻麻蝦,隻能是個彎腰的貨,那麽,生兒後她則變成了硬梆梆的棍子,頭硬腰硬身子硬,丈夫見她不由自主矮三分,一切聽從她喝使。ヒ蛭兒女雙全,講別人也就有了資本。


    我結婚很長時間不懷孕,這當然就成了雷家五嫂話題,——而且是她說不完道不了的熱門話題。什麽難聽的、好聽的、葷的、素的、雅的、俗的,想哪說哪,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根本不注意後果。有好事者一次問她,你家老七媳婦懷了沒有?她鼻一皺,嘴一撇,兩嘴皮一鼓動,話就出來一大串,懷孕,她懷屎!那是個不抱窩不下蛋的雞,隻能看人家懷。我那時剛進門就懷上了,一年一個,要不是計劃生育抓得緊,我準能生十個八個的,就是這樣,我結婚五年就生了四個,閨女像閨女,兒像兒,哪個不是長得水靈靈的,她可好,至今癟肚皮一個,哼!


    身為一個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在當今的這種社會裏,則是一生的悲哀,我大姐就是例子。


    大姐結婚後一輩子沒開懷。大小醫院去了不少家,名醫看,方士瞧,中藥、西藥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不懷孕。按說,大姐身體很棒,身上例假也很正常,為什麽就不能生孩子呢?


    大姐跟大姐夫感情好,可以說是恩愛夫妻。大姐夫是個獨子,他並不嫌棄不孕的大姐。他看大姐常為不孕煩惱,經常勸大姐,你看人家周總理,那麽大的人物不也是沒孩子嗎?如果你真想,就拾一個來。大姐在大姐夫的一再勸說下,果然拾了一個女孩。為撫養這個才出生幾天的女嬰,大姐和大姐夫可耗費了不少心血。自己無奶靠兌牛奶喂,白天夜裏好幾遍,兩個人換著熬奶喂,尿片、屎片,一天多片,院子裏像掛了萬國旗。倘若碰上頭痛腦熱,兩個人更是忙得不得了,跑衛生室,跑大醫院,打針、吃藥、掛水,隻要能看好孩子病,誰也沒怨言。拾的孩子也是孩子,喂個小狗也疼人。


    大姐腿有殘疾。也不知得的是什麽病,她的左腿膝蓋骨被摘除。據大姐說,幸虧治得及時,不然腿沒治好,人命都沒了。由於膝蓋骨的切除,大姐的左腿便成了直腿,膝蓋不能彎曲,就是蹲廁所也得把腿伸著。


    大姐雖然腿殘疾,但人漂亮,心靈手巧,處事待人誠實平托,家裏湖裏活幹得利利索索,對大姐夫照料得很周到。盡管婆婆常在兒子麵前抱怨媳婦不生,並唆使兒子離婚,大姐夫就是不睬,仍然深深地愛著大姐。


    大姐夫愈是這樣,大姐愈為自己不孕而內疚。雖說她不識字,但心眼是靈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不想讓大姐夫絕了後代。她三番五次勸大姐夫同她離婚。


    軟勸不行,就硬吵,讓大姐夫走不安,吃不下,睡不寧。大姐夫看他母親常給大姐氣受,大姐離婚的態度又那麽堅決,隻得同意。


    大姐是帶著拾來的女兒哭著迴娘家的。要知道,她舍不得大姐夫,她疼大姐夫,愛大姐夫,心裏裝的隻有大姐夫,如今卻要離開自己的心上人,而且是自己為了更愛丈夫而離開丈夫的,她能不難受嗎?


    大姐走後,大姐夫經不住他母親的哭勸,又找了一個女人,那女人為他生了兩個兒子。但是,大姐夫並沒因有了兒子而感到幸福,因為他忘不了大姐的善良、勤勞、美麗。何況,後來的女人常和他吵架,動不動就罵他祖宗八代,這是大姐從來沒做過的事。大姐夫為此也發過火,想攆走那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是他兩個孩子的媽媽,他能攆走嗎?


    梁園雖好,並非久留之地。娘家再不錯,姑娘總不能老守在家中。不久,大姐在熟人的介紹下,又遠嫁土窯。大姐怕女兒受罪,所以選擇這個人,是個沒有兒女、從未娶過媳婦、比她大十幾歲的老光棍。那個男人,成天悶悶的,懶言語,死抽煙,而且抽起煙來,一枝接一枝,一下能抽十幾枝,大姐對他很反感,雖說和他結婚了,卻從不與他同床。實際上,他們倆人不過是個名譽夫妻罷了。那男人也常為得不到大姐而大罵、大打、大吵,可是,盡管他風浪起,大姐就是不開船。時間長了,那男人見無望,隻得拉倒。幾十年都能忍了,現在還不能忍嗎。想離,又怕找不到像大姐這樣水靈的人,隻好隨她去,有個人辦飯洗衣服總比沒有的好。


    大姐活在這樣環境裏,很累,很苦。三十多歲離婚,到如今的六十歲,一直是和那個男人分居。每次上街碰到大姐夫,她都是躲開遠遠地望著哭。大姐夫想挽留不能留留不住,也常常是傷心地看著大姐遠去。他們雖是離婚,並沒有離心嗬!相反是分離愈久,相思愈濃。


    我真的能像雷家五嫂說的那樣不能生孩子?我真的也像大姐那樣拾個孩子離婆家?說心裏話,我並不想和雷文國生孩子,我怕生出的孩子像他那樣醜。我也並不想死活賴著雷家,因為我本不想走進雷家,卻進了雷家。既然進了,既然當了雷家的媳婦,我就不想拆散這個家,就不想在這裏因不能生孩子被他們笑話。何況,雷文國待我不錯,有一次竟讓我心動。


    雷文國看包文化站的櫃台不掙錢,就跟他二哥說,進了鎮辦鑄造廠。一天下班迴來,我微笑著迎上去,他卻唉聲歎氣,顯得不順心的樣子。我覺得不正常,是不是又讓雷母訓了。過去,每次迴家看到我,就興高采烈,跟拾到狗頭金似的。我若是給他一點笑臉,他就會激動得一把將我緊緊摟住,瘋狂地親吻簡直讓我受不了。說實在的,結婚以後,我給他的笑臉太少,太少。他也不止一次地說,過去他不該那樣追我不放,因為他與我的結合,純屬是一種錯誤的選擇。他認為自己的確不配做我的丈夫。


    這次怎麽啦?他說他媽又嘮叨了,讓他和我再去醫院檢查檢查,到底看是誰的事。我說,你看怎麽辦?他說,醫院又沒少跑過,藥你也吃了不少,不生又有什麽辦法。這樣吧,咱們拾個孩子來家喂算了!我說,你真的那麽想孩子?他說,人家都有,我當然也想啦!我說,如果我不能生呢?和我離婚?因為我突然想到大姐。不同的是,離婚對我來說不像大姐那樣痛苦,而是心靈和肉體的解脫。那時,我真希望雷文國能主動提出離婚。


    可是,雷文國說,不生也不離,我決不會因為你不生嫌惡你的,你放心好了。再說,拾個孩子來家喂還不是一樣的。後來,他又說,媽說得也對,再檢查檢查,看看到底生理上有沒有毛病,不管生不生,檢查總比不檢查好吧。


    剛結婚的那陣子,我常覺身體不適,腹部隱隱約約,疼痛不止。有時,房事時痛疼很強烈。有一次,我忍不住便詢問雷母是怎麽迴事。雷母說,這是剛結婚不適應的原故,時間長就好了。可是,我問別人,別人


    卻說沒這樣情況,這到底是咋迴事呢?ソ不住雷文國的再三相勸,禁不住雷家人的白眼,禁不住外人的閑言碎語,我隻得迴到娘家,讓母親帶著我去給本家的一位老婦科中醫看。


    那位老中醫給我的印象就是瘦長:身材像竹杆,臉像幹透的老絲瓜,尖下巴頦上的三縷胡子像山羊胡,很稀很長很白。給我把脈的手指,也是細長的,像髒兮兮的竹筷子。他切過脈,望過舌苔後,又煞有介事地問這問那,然後對母親說:“女人之經,一月一行,其常也;或先或後,或通或塞,其病也;複有常變,而古人並未言及者,不可不知。有行期,隻吐血瘀血、或眼目出血者,是謂逆行。有三月一行者,有一生不行而受胎者,是謂暗經。有受胎之後,月月行經而產子者,是謂盛胎,俗名垢胎,有受胎數月,血忽大下,而胎不損者,是謂漏胎……”


    母親說,我不懂盛胎、漏胎,我隻問你,我的閨女還能生孩子嗎?老中醫說,能,誰說不能了?這孩子不生是受氣、受累、受涼所致,隻要喝我幾副湯藥,你就靜等著抱外孫好了。說完,便開起藥方。隻見他在長長方方的包糕點用的那種黃不黃白不白灰不灰的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藥名,諸如當歸啦,黨參啦,白勺啦,還有什麽大棗、生薑、木耳、豬肝、胎盤、黃豆等。那醫生又說,凡醫婦人,先須調經,經脈不調,眾疾生焉。女人月經,又稱“天癸”,天謂天真之氣,癸謂壬癸之水,故雲天癸。女人衝為血海,壬主胞胎,經脈不行,多臻勞瘵等疾,必須溫經、通經、調和榮衛,滋養血脈。


    按照老中醫的要求,我抓了四副湯藥,價值二十餘元。我無錢,當然隻有父親給了。我確實也無錢,雷文國剛進廠,工資未發,雷父雷母又不過問,我隻有二十來元工資,看病吃藥,隻能請父親給。ヒ┳サ郊抑瀉螅我找了一個砂茶壺,因為別的壺不能用,諸如鋁壺、鉛壺都不行,隻能用砂壺。ノ姨焯彀疽,喝藥。早上七點前,藥必須熬好,因為吃過藥後才能吃飯。一碗藥下去,肚裏差不多滿了,當然不能再吃。中午迴來又是一碗藥,我還是不能吃,晚上迴來,再熬藥、喝藥,造成滿屋、滿院都是濃濃的、令人聞之想吐的中藥味,等四包中藥吃完,我的病不僅沒好,相反加重,體重也由原來的一百一十多斤,降到九十五斤,人瘦得皮包骨頭、像個人幹。臉色原本的紅色,讓臘黃代替。因為瘦弱,我那一米六九的個頭,變成了秫秸。


    連續喝了十五副那位自稱神醫的老先生的中藥,我仍未懷孕,並且越來越瘦,已經弱不禁風成了林黛玉了。本來,生活就拮據,再加上沒有合適的飯菜,還得早起晚睡上班、做家務,我當然不成人樣了。


    母親見我日漸消瘦,心疼地說,俺這孩子本來是好好的,也從來沒下過水栽過稻,更沒淋過什麽雨,怎麽會受涼呢?她為人謙和,從不得罪人,又怎麽能讓人卑視?孩子,我看病就別看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那時,我常迴家,一迴家,父親就買點好吃的好喝的將養我的身體。比如,他老人家要麽買點肉迴來讓母親包餃子給我吃,要麽買點魚迴來讓母親煨成魚湯給我喝。漸漸地,我有點樂不思蜀了,我真想永遠留在父母跟前,不迴那個空洞的,沒有意思的家。有時,我特別羨慕男人。男人一生一世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什麽煩惱,憂愁都不在乎。即使不生活在一起,感情上依然和父母不分離,父母也能到哪兒走走,轉轉,可女兒不同,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是人家的人,父母再去女兒家就不方便了,因為女婿畢竟不是兒,隻能算半個兒。半個兒能算兒嗎?


    在母親的精心照顧和老父的嗬護下,我逐漸恢複了健康。我的胃也好了,能吃能喝,枯黃的臉也漸漸紅潤起來。雷家人看我胖了,便說雷家的媳婦發婆家,意思我長得又白又胖是雷家的恩濟。我不置可否,依然上自己的班,吃自家的飯,與雷文國過著不冷不熱的日子。


    唯一令我不安的事,就是我依然沒有懷孕。我總覺得,我與其他女人沒有什麽不同。從小到大,我也沒生過什麽大毛病,甚至小毛病也不多,在生理上除例假來得少之外,其他均屬正常。不過,醫生說,例假少也不算是病,那隻不過是“逆經”而矣。聽我母親說,我三姐十七歲才“洗衣”,我十六歲就“洗衣”了。三姐一年才“洗”一次,我比三姐還多幾次,三姐能懷孕生孩子,我為什麽不能呢?セ楹蟮詼年九月,雷文國偏要帶我到馬陵市醫院婦科檢查,他說他母親在醫院裏又認個親戚,我自覺理虧,隻得黯然前往。


    九月的天,秋高氣爽。藍天如水洗一般,很高,很亮,很藍,偶爾有一朵兩朵白雲飄過,點綴得藍天更加迷人,更加美麗。經過一個酷暑的鳥兒,悠閑自在地在白楊樹間飛來縱去,唧唧喳喳敘說著暑天的長短。涼爽的秋風,在花生地裏、在高粱葉間、在山芋秧的綠葉叢中快樂地經過,溪水在路邊溝裏也流得歡暢多了。


    我隨雷文國騎著自行車走了六十裏路,來到馬陵市人民醫院。因為是親戚,——鬼才知道那是雷母的什麽親戚,所以,那位婦產科的女醫生接待很熱情,檢查也很仔細。若不是認識,這些醫生的臉對你都是冷冰冰的,說話像灌藥的槍似的,衝得很。


    那位女大夫微笑著對我說,你沒什麽大不了的病,不過,你跟正常女人還有點區別。因為你的子宮小,又偏後,所以受孕率極低。但還是能懷孕生孩子的。


    她又教了雷文國一些房事方法,——她也不害羞,雖然她不過二三十歲,也不怕別人聽到,大聲大氣地,毫不在乎。她對我說,房事前,你可以把枕頭墊在屁股下麵,盡可能讓精液不外流,這樣,精子就能順利進入子宮,很容易受孕。因為雷文國跟她學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房事辦法,導致我對雷的房事更產生畏懼感。為了生孩子,為了證明我是一個好女人,我隻能委曲求全,隻能流淚保安。


    從馬陵迴來後,我在辦公室同幾位女同事閑聊,並告訴她們我的檢查情況,她們安慰我說,你根本不要信。有人早生,有人晚生,該生的時候,到時就會生的。你才結婚年把,有人結婚兩三年才生。那個叫潘鳳俠的女教師說,我就是這樣,結婚兩年了,什麽藥也沒吃,不是照樣生個龍鳳胎。當時,莊上人也說了不少閑話,我根本不理那一套。


    她們說歸說,勸歸勸,一天不懷孕,我的心裏就不能踏實。我要是不生,我母親都不好過,她每每看到我癟癟的肚子就自責,認為自己不知哪輩子做壞事了,所以老天爺這輩子來懲罰她。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覺自己的腹部越來越胖,有時坐著感覺費力,田佳萍老師似乎看出點毛蹺,笑迷迷地對我說,天芳,你準懷孕了。


    能真的嗎?


    為了證明田老師的判斷,我去醫院複查,結果是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我真的懷孕了!我欣喜若狂,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並把這喜訊及時告訴了母親。我是能生的,並不像她們所言,是什麽不下蛋隻占空窩的膳雞。


    日子一天天過去,那隆起的肚子示威似的直對著那些說過我風涼話的人。雷家五嫂,自覺過去言語不妥,便用關切的話語來彌補過去的不是。我當然不會計較她。過於計較別人,自己豈不也成了那種人。


    一天,同學沙石峰的妻子突然來到我家。她比我結婚早兩年,但仍像個未婚姑娘,身材高挑,麵貌清秀。我並不認識她,當她說明來意後,我才明白她找我的原因。


    原來她見我懷孕了,是來打聽在哪兒治好的,她也想去治。她說她結婚快三年了,一次也未懷過孕。中藥苦水不知喝了幾缸,都不見效。她公公就是婦科醫生,能治好別人的不孕症,就是治不好自己兒媳婦。許多好事者戲謔她說,你公公沒給你下勁,一下勁你準能懷,說完留下一串淫邪的笑聲就跑了


    。


    沙石峰開始帶她四處看,後來發覺沒效果,也就不看了。自己偷著在外找了個女人,十天半月不迴家一次,地裏活全是她一人幹,婆婆也不問事,好像女人不生就有罪。


    她言語淒涼,神氣憂傷,我當然同情她,因為我飽受人言之苦。我努力安慰她,並答應凡是我到過的醫院,都介紹她去看。她說,醫院就不去了,隻想找那老中醫試試。我答應星期天帶她去。可是,星期天她並沒來,後來才知道她出了事。


    那天,她從我家迴去後,沙石峰還沒迴來,燈卻不亮。若是停電,別家為何亮呢?就去找電工吳德。吳德來到沙家調理好電路後,突然抱住她。她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拚命掙紮,反抗,喊叫。吳德用手死死捂著她的嘴,對她說,你不是不生嗎?我可以讓你生。正在糾纏撕扯時,沙石峰迴家了,見此情景,大罵吳德可恥,並拳打腳踢,吳德奪門而逃。沙石峰打了吳德並沒罷休,又把她狠揍了一頓。明明她沒錯,憑什麽還要挨打?她爭辯,導致沙石峰的拳頭打得更急,更重,直到她被打得昏死過去。沙石峰才撒手而去。


    她不知躺了多久,也許兩天吧,渾身的痛疼終於讓她睜開了眼睛。此時屋裏隻有她一個人,沙石峰去了哪裏,她不知道,也沒人告訴她,隻聽說那天晚上沙石峰帶著他兩個弟弟到吳德家,又狠狠地揍了吳德一頓。吳德牙齒當時給打掉兩顆,他也不敢還手,他那是罪有應得,誰叫他欺侮一個本就可憐的女人!


    她躺在家中幾天沒吃沒喝沒人知道。她很清楚這樣下去,她會死的。自己死不足惜,娘家父母會為她傷心一輩子,她不能死,她得活,不為自己,為父母活著。


    後來,她和沙石峰離了婚。雖然是沙提出離婚的,她隻帶迴了自家的嫁妝,沒有分其他財產。可憐,女人出嫁時鞭炮轟鳴,離婚時無聲無息,一走了之。她迴家後沒有再嫁,,她不想再找罪受了。後來拾了個女孩撫養。沙石峰離婚後還是有點後悔的,畢竟兩人結婚三年,感情不錯。沙石峰再婚後,把另一個女人懷孕的事告訴了她,她麵帶微笑,平靜地說,祝福你。說完便低下了頭,再抬頭時,已熱淚兩行掛在她那蘋果似的臉上。她愛石峰,勝過愛自己,自己不能生育,她從心裏祝願石峰娶個女人生孩子。石峰也很慚愧,他不該打她,她是非常鍾情於他的呀!


    生為女人是人之悲哀,不生的女人則是更大的悲哀。女人,你的名字永遠是弱者嗎?你不該有你的自尊,你的人格,你的風采嗎?ピ誆恍液捅哀中奮起的女人,將會有福的,將會受到上帝的關愛。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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