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閎神色如常,仿佛並不覺得去參觀閱兵是多麽大的榮耀,道:“隻是去北平辦一些事情。≥ ”


    男生沒有收到預想中的羨慕,不由得有些失望,也隻勉強而冷淡的應了一聲“哦”便扭過頭去跟同行者繼續高談闊論了。


    知閑忍不住輕笑,馬閎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問她笑些什麽,知閑眨了眨眼,道:“你們都喜歡談論政治,眼下卻又是實在的話不投機半句多,我這話既有理有據,又是自相矛盾,實在是好笑。”


    馬閎讚歎的看她一眼,這孩子真真是聰明不減當年的,三言兩語就能說出旁人悟不出的道理來。他道:“小知閑也是去參觀勝利閱兵的麽?現在世界大戰爭的結果,協約國占了勝利,定要把國際間一切不平等的黑暗主義消滅了,用光明來代替才好!”


    知閑隻微笑著點了點頭,卻並不接話。馬閎是個理想主義者,總能三言兩語就燃起一個人為國為民的鬥誌,然而救這天下,又談何容易呢?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她是懂的,可是她現在過的也不差啊。如果馬閎能生在前世,大概會是師父非常喜歡的弟子吧。


    火車行了將近兩天兩夜才抵達北平,知閑一行人下車的時候正是霧氣冷清的清晨,她裹了裹大衣,心中默默的想念氣溫比之略暖的上海。她偷偷的看了看同行的四個人,見他們抖的頗失風度,不禁生了幾分小女孩的笑心。


    同樣是從上海來的,馬閎卻是絲毫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他一手拎著皮箱,一手拍了拍知閑的肩膀,而後便頭也不迴的往前走去。知閑看到他的背影才明白過來,他那一下就算是告別了,不禁有些離別的傷懷,伸出手去衝他的背影揮了揮,心中安慰自己,雖是他沒看到,也算是說再見了。


    北平軍隊派來接待師生的代表早就掐著點在等了,知閑便與教員及同學跟著代表往跟馬閎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在她背後,一個跟馬閎差不多打扮的中年人熱情的接過了馬閎手中的箱子,兩人緊緊的握了握手,中年人道:“馬閎同誌,歡迎你再次來到北平!那個小丫頭不跟咱們一起走嗎?”見馬閎蹙眉,中年人爽朗一笑:“看來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她是衝你揮手呢。”


    “哈哈,這是付萍同誌的女兒,”馬閎親昵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大步往前走去:“是跟著老師來參觀閱兵的。”


    中年人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跟上了他的腳步匆匆往前去了。兩個人極快的消失在霧氣茫茫的清晨火車站。


    閱兵式在安排在二十八號,知閑一行人自然是趕早來的,離著正式閱兵還有三天,除了來了個小軍官客客氣氣的將閱兵那天的安排告訴師生五人外,旁的時候倒是沒有拘著他們的。知閑自然理解,他們本就是以參觀的名義來的,不過是跟在翻譯後麵看看人家怎麽幹的罷了,不添亂就行了,不指望做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一心記掛著北平的特色吃食和精巧玩意兒,教員生怕她一個女孩子跑出去出了什麽意外,按著性子把知閑跟另外三個看書的男同學拘在一塊兒,言談間頗為頭疼。


    “晏知閑,你為什麽一點兒都不緊張呢?”學日語的叫田鴻,看著知閑手上拿了一個小孩兒戴的麵具在把玩,終於是忍不住問道。


    知閑有些納悶,田鴻道:“這可是在段總理麵前露臉的好機會啊!”


    知閑愈不能理解他的邏輯,微笑道:“北平的外交部人才濟濟,我隻是來玩兒的。”


    “外交部的人才雖是多如牛毛,可是這心跟段總理齊不齊就不一定了。要知道這外交總長可是跟徐昌總統交好的,”田鴻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分析道:“徐昌總統可是極力反對參戰的。”


    他言下之意無非是外交部在徐總統手下,而這徐總統向來跟段總理不合,外交總長趁機使什麽絆子也不一定。


    知閑不禁覺得好笑,傳言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就算是真的,現在戰爭都勝利了,國內國外輿論一片向段騏倒,這個關節上徐昌再傻也不會給閱兵添亂的,畢竟跟犧牲國家聲譽個人名聲比起來,讓段騏出一次風頭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知閑也無心跟他爭,看著田鴻向自己投來的**裸的“這人無可救藥”的目光,知閑幹脆的跟教員告了假說是迴房休息去了。她自然不會乖乖呆在房中,趁著教員沒工夫管她便一個人偷偷溜出去了。


    北平那邊考慮到閱兵的地點問題,給從全國挑選來參觀的師生安排的住房都是靠近**的,知閑慢悠悠的走著,竟是走到了**。那兒不知什麽時候搭了個臨時高台,被清一色的學生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知閑隻遠遠的瞧著上麵是個男人,吼的已有些聲嘶力竭,卻不難聽出他的激動之情:“世界的大勢,已經到這個程度,我們不能逃在這個世界之外,自然隨大勢而趨了。我希望國內持強權論的,崇武斷主義的,好弄陰謀、執著偏見、想用一派勢力統治全國的,都快快拋棄了這黑暗主義,向光明麵去嗬!”


    她轉身剛想走,聽到最後的黑暗光明論卻是站住了腳,這番道理,聽著怎麽像馬叔叔?知閑離著人群遠,隻見那演講者已經被一群激動的學生接連著往空中拋去了,雖是看的不真切,那身形確是馬閎無疑了。


    “你這個女學生怎麽不過去?”


    知閑聞聲迴身,見是一個著了長衫的幹瘦老人,他頭上戴了頂沒有紇縫的瓜皮帽,本是十分可笑的打扮,在他身上卻顯得有些硬氣,加之問話時的不苟言笑,讓人一眼便斷定這是個古板和堅硬的人。


    他這話問的突兀,知閑竟是不知怎麽迴答才好了,隻笑著說了一句:“您也沒有過去呀。”


    老人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迴答,語氣也生硬了起來:“我問的是你為什麽不過去!”


    知閑無奈:“那您為什麽以為我應當過去呢?”這老人的脾氣真是像師父。


    “你不過去是因為你覺得他的話說的不對?”老人的麵色微微的緩和了下來。


    知閑點了點頭:“雖然深究起來有些勉強,但是這戰爭在沉浸在勝利喜悅的國人眼裏看來,已然是一個新的起點了。這樣的情緒,大抵可以作為一次感情釋放來看吧。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政治這迴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老人雖是聽得出她話中打太極的意味,卻不得不承認她對這形勢看的倒是比多數人都要深遠的,也不由得提了興味上來,眯了眯眼道:“你對段總理主張參戰這迴事怎麽看?”


    言多必失,何況是在天子腳下的北平議政!知閑頷道:“總理主張參戰自有總理的道理,作為一顆東方的小星鬥,我隻會我自己的光罷了。”


    老人瞪她一眼,忽而看到了她手上拎著的麵具,拂袖道:“倒是不知道戲有什麽好聽的!”他說完便走了,知閑目送著他遠去,為他的一番莫名其妙而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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