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兩個人並沒有在一起……為了孝義,顏公子順從了家裏娶了妻子,結局就是兩個人在蓬萊閣的樓前,互望各述心事……”司三娘子道。


    實在太言情了……不由自主地把腦中與某樓上女子互望的人代入成劉齊那一臉淡泊冷清的樣子……


    夏小魚身子微微抖了一下,這也太違和了…儼…


    “要說,這出戲我倒不覺得有多好,不過是才子佳人的老調子罷了。隻是劉大人生生被寫成了一個風花雪月的公子哥兒,”花容娘子笑道,“我可實在沒法把他和那個顏清對在一起去,說句玩笑話,他整日冷著臉,公事公辦的樣子,隻怕連‘情’字怎麽寫也不知道罷?”


    “正是這樣才難得呢。”司三娘半是玩笑的道,“你沒聽過,看似無情的人最是舍得真心嗎?”


    “說得有些道理啊,”花容娘子拄著下頜,若有所思地望著夏小魚道,“說真的,我倒覺得小魚也是如此,初見的時候對人客客氣氣,看似疏遠,誰又能知道她竟然這麽俠肝義膽,舍得為我們這兩個萍水相逢的人犯難涉險呢?”


    夏小魚“嗬”的一笑:“也許這就是緣份吧,我初見容娘你的時候,還覺得你很兇呢。”


    這時,戲裏的男主終於上了場,在遊湖時巧遇了女主,夏小魚放下杯子,側耳用心去聽了幾句唱詞,突然一笑,對花容娘子道:“難道,這結局是要改成歡喜大結局嗎?”


    “這倒不知道,隻是聽說會改。”花容娘子遞了一個酒杯給她,“來,喝酒。稔”


    “嗯。”夏小魚接過來,舉在鼻端聞了一聞,“好香。”


    桂花的香氣在酒氣裏發酵,沁人心脾。


    “來,幹杯。”


    三個女人舉杯碰在一起,然後相視一笑,各自一飲而盡。


    不久,花容娘子和司三娘又去忙碌了,夏小魚一個人喝得微有醉意,趴在欄杆上聽戲。


    因為在容華樓聽黃春兒唱得多了,她聽起戲來比以前容易了很多,連看帶猜基本上可以聽過七七八八。


    但是唱戲總歸是慢的,這出戲有十幾折,看了半個時辰才不過一半。


    夏小魚皺著眉看了看台上的男人,搖搖頭道:“一點兒也不象。”


    接著又歎了一口氣:“什麽時候才開始打啊?”


    “你就這麽喜歡看人挨打嗎?”旁邊有人問道。


    “那不是戲裏最精彩的地方嗎?當然……”夏小魚晃著腦袋說了一半,突然覺得不對,猛然轉過頭,不能置信地看著身側。


    說話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她腦袋裏頓時嗡嗡響,整個人都懵了:“是你……”


    “是我。”劉齊笑得很燦爛,完全不象平時的冷淡樣子。


    “你在這裏?你不是在……”他現在應該在陸家的宴席上才對啊。


    “已經不早了,快過戌時了,再說,我還有事,就跟你姐姐姐夫說了一聲,提前離席了。”劉齊答得很坦白,完全沒有對自己說謊逃席的事感覺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你……”夏小魚打死也不願意想信他是專程來找自己的,“你來芙蓉樓辦事?”


    “聽完戲再說。”劉齊對她做了個手勢,然後聚睛會神地去看台上的戲。


    看什麽啊,你這個原型就坐在旁邊,我看得下去嘛?夏小魚忿忿地看了他一眼,坐迴到位置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沒拿起來喝,一隻手伸過來,手掌按住了酒杯的杯口。


    “別喝了,我今天可沒帶手巾。”劉齊轉過來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酒放了一年,後勁會更大的。”


    “咦,你怎麽知道這是放了一年的酒?”夏小魚略略有了些醉意,好奇心一起來,早忘了自己原本在生氣。


    “所以你這樣喝酒真是把酒糟蹋了。”劉齊手掌一合,拿起酒杯裏的酒倒進一隻空酒杯裏,然後一飲而盡,“司三娘釀的果然是好酒。”


    “難道你隻是看就知道是放了一年的酒?”夏小魚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酒進了他的嘴裏,隻是一個勁地追問。


    劉齊挑了挑眉:“我隻是隨便猜的。”


    ……


    夏小魚徹底不想理這個人了,黑著臉轉頭繼續看戲。


    “這不是開打了嗎?”劉齊突然在邊上說了一句,“你想看的來了。”


    台上的劇情已經到了顏公子挨打的一幕。不過因為主要是唱詞,所以場景並沒有夏小魚原本想象中的熱鬧。


    夏小魚一點也不想再看了,站起身來道:“劉大人,你慢慢看吧,我先告辭了。”


    她站起來的時候動作快了一些,頭就有些發暈,連忙扶住了桌子,劉齊見了溫言道:“我送你迴去吧?”


    “不用你送,劉大人既然逃了席來看戲,怎麽著也得看個有頭有尾啊,我自己能迴去,多謝劉大人。”


    樓上樓下這麽多雙眼睛看著,您這麽個“紅人”,你送我,我不是“自投死路”嘛?


    “哦,那你小心些。”劉齊還算識趣,也沒強求,隻是好心地叮囑了一句。


    “告辭。”


    夏小魚轉身下了樓。


    果然,這酒的後勁明顯比上次的桂花釀大,她下樓的時候四肢有些不受控製,但是仍是撐著,穩穩地走到了樓下,見了夥計道:“麻煩你跟三娘他們說一下,我有事,先迴去啦。”


    正在說,司三娘子快步走過來,訝然道:“小魚,你怎麽下樓來了,要走嗎?”


    “嗯,我姐姐讓我戌時迴去,我要趕著迴去呢,過兩天再來看你們。”


    “我看你有些醉了,這酒有些後勁的。我雇輛小轎送你迴去吧?”司三娘不放心地道。


    “好啊,我可不會跟你客氣。”夏小魚笑道。


    “行,你等我。”


    不久司三娘子就安排好了一輛軟轎。她摻著夏小魚上了車,跟轎夫交待了一聲去處,這才敲敲轎沿道:“小魚,我就不送你了。”


    “嗯,你迴去忙吧,過幾天我再來找你。”


    “路上小心。”


    夏小魚一縮迴到車子裏就軟了下去,有氣無力地靠在廂壁上閉目養神。


    軟轎畢竟晃得厲害,夏小魚到了半路又開始胃不舒服,她叫停了轎,問明白了不遠就到錦繡橋了,便下了轎,跟著轎走,邊走邊和轎夫聊天。


    “我原想自己一個人走迴去的,但還是有些怕的,所以隻好麻煩兩位繼續送我一程了。”


    “沒關係,我們原本是應該把娘子送到地方才能迴去交差的。”


    “多謝兩位了。”她臉上笑著,心裏卻並不覺得開心,一路上並沒有和轎夫們多說話。


    悶悶不樂地想了半天,她終於不得不承認,是因為劉齊。


    她不明白,一向禮節周到的劉大人竟然就真的沒有跟著來送她。


    真是太可厭了,她當然可以說不用他送,但是他卻不應該不“死皮賴臉”地跟上來啊,更別說他還曾經做對不起她的事了……


    難道就沒有想過跟她解釋一下?說明一下?真是太可惡了。


    夏小魚心裏“咯噔”一下,自己這是怎麽啦?不是應該把這些事都放在一邊嗎?為什麽這麽在意那件事?


    不是已經早不去想了嗎?


    不過是爽約而已,也許對劉大人而言並不是第一迴了。而自己那天不是也糾結著,甚至希望他不要出現嗎?現在又在埋怨什麽呢?


    女人大概就是這麽難侍候吧?夏小魚自嘲地撇了撇嘴。


    他為什麽一定要送她呢?她已經拒絕了,卻還自以為是的認為,他應該厚著臉皮,不屈不撓地貼上來?


    他憑什麽要對自己妥協容忍呢?


    在自己心裏把他當作什麽人了?


    她吸了一口氣,還是止不住心慌意亂,這時一名轎夫道:“娘子,前麵就快到了。”


    “到了嗎?”夏小魚定下神來來,望了望前麵,隱隱看見了陸家的府地,她轉頭對轎夫道:“那兩位就先迴去吧,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


    “那好,反正前麵也有人接您吧,那我們就先迴了。”說著那兩句轎夫抬著轎轉了個方向走了。


    夏小魚站著看轎子走遠了,這才迴味出轎夫話裏的意思來,想轉迴頭看的時候,聽見身後轉來篤篤的馬蹄聲,在暗夜裏分外清晰,每一聲都象是敲在心上一樣。


    她的心怦怦急跳,用力咬了咬唇,驀然轉過了身,狠狠地盯著身後走來的人。


    劉齊若無其事地看著她,仿佛並沒注意到她惡狠狠的表情。


    “你在這裏幹什麽?”


    夏小魚問得很不客氣,說的話顯得很任性,連稱唿也直接用了“你”,按理她不是應該說:“劉大人,這麽巧,又見麵了?”


    看樣子,她的確很生氣。


    劉齊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我專門在這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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