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樂少到了。


    難怪這個老頭要搶著說出結論。


    我要是跟他一樣,不過是拾人牙慧。


    怕被我搶了風頭。


    要是我說出不一樣的觀點,就要拿出切實的診斷法子來。


    這是跟我為難啊。


    我點頭:“這位老先生說的有道理?”


    老頭一臉自得。


    樂少失望了。


    “能治嗎?”他還是問道。


    要是我說不能,估計就要被趕下船了。


    我點點頭。


    “能。”


    樂少神色一振。


    老頭也是狐疑地看著我,叫道:“你不會是騙人的吧,老夫可不是黃髫小兒。”


    這老頭真不會說話,按照你這意思,難道樂少就是黃髫小兒了?


    “郭大夫,冷靜點,不要大唿小叫。”


    他被訓斥了,惱火地瞪著我。


    得,這賬又記在我的頭上了。


    “有沒有吃剩下的魚?”


    樂少搖頭。


    這東西早就扔了。


    但是他告訴我,這隻船是從滄州出發地,剛開始,還順風順水。


    誰知道接下來,就出了怪事。


    不斷地有人昏倒。


    胸口長出魚鱗來。


    “已經倒下一半了,在這麽下去,我這船貨算是砸手裏了。”他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


    郭大夫叫道:“東家,要把水手全都放下去。”


    他認為這病氣就藏在人裏,隻要換一批人,就能阻止疾病。


    樂少沉吟不絕。


    這些水手都是熟手。


    放下去,肯定要招募一批新的。


    不知道能不能得用?


    也不清楚是否會有居心叵測的人?


    不確定性太大。


    他看著我。


    “恕我直言,如果病氣不在床上呢?”


    就算換了人,隻不過解決了一時之患。


    下手的人大可繼續。


    我笑了起來,說道:“樂少要是信得過我,就直接開船。三天之內,我保證把這個禍患給你解決了。”


    郭大夫叫道:“不能信啊,東家,我們連他們的跟腳都不清楚。”


    “這趟貨物很重要,關係著您在樂家的地位。”


    樂家?


    長河馬幫?


    這個樂少猶豫了。


    我就說道:“古代的大商人行走天下,身上分文不帶。不是怕土匪,而是不需要。跟人做了千金的買賣,隻需要拿一個瓦片做憑證。”


    憑證到了,千金可兌。


    這就是信譽和魄力。


    樂少眼睛亮了。


    “杜先生,你能說出這樣一番話,可見是個有為地。”


    他下定了決心。


    “我信自己的眼睛。”


    成了。


    商船補足了吃喝,就出發了。


    我們走時,兩艘軍船還沒有出港。


    兩艘船突然變成了紅色,那是鮮血,流進了川江裏頭。


    許多士兵的屍體漂浮在水中。


    大火把軍船吞沒了。


    有個死屍站在船頂,仰天發出嗷嗷大叫。


    眼睛一花。


    不祥之兆啊。


    我總覺得,這個棺材一旦進了六安鎮,隻怕會引起天下大變。


    不是好的變化。


    而是伏屍千萬的那種恐怖情形。


    軍船還是好好地。


    大概是我多慮了吧。


    莫名地,仿佛有人在我耳畔歎了口氣。


    李衍?


    我們海吃了一頓,然後就去唿唿大睡。


    那個郭大夫還來了,罵我是個騙子,會把一船的人都給害死。對付這種頑固不化的人,我說什麽都沒有。


    隻有用事實來狠狠地打臉。


    才能叫他閉嘴。


    到了傍晚,我就醒了。


    唐宇喝了酒,還在睡。


    我和阮青紅來到外頭。


    夜色美麗。


    水上的景色格外幽雅,波光粼粼。


    “真是漂亮。”阮青紅讚歎道。


    微風拂麵,帶來了濕潤的水氣。


    心裏都舒坦了。


    連續幾天的疲勞,在看到這樣的美景後,都煙消雲散了。


    “你去長河找人?”我問道。


    她點點頭。


    “我就是碰碰運氣,說不準能與能遇到。”


    我想細問。


    她就搖頭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我皺起眉頭。


    阮青紅帶著歉意。


    “對不住,杜從雲,我不是想要瞞你,而是這件事情關係很大。”


    我豎起一根指頭。


    噓。


    她不說話了。


    側耳傾聽,風裏像是有聲音傳來了。


    細細去聽,啥也沒有。


    “嘿嘿,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起出來,真是有傷風化。”有個討厭的聲音響起來。


    是郭大夫來了。


    這老頭衝我叫道:“小子,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懂法術,就很厲害?”


    “大概比你厲害一點。”


    他陰著臉。


    “我實話跟你說,有好幾個行騙的道人上了船,你知道他們的下場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郭大夫陰險道:“他們晚上全都失蹤了,然後第二天發現浮屍在江麵上。”


    我心裏一凜。


    樂少可沒有跟我提起這件事情。


    不過上了船,就算有困難,我也要想法子把它給排除。


    “不勞你操心。”


    老頭冷笑兩聲。


    “年輕人啊,火氣大,等命都丟了,那就晚了。”


    這老頭嘴怎麽這麽損?欠揍是吧。


    阮青紅拉著我。


    他好歹給我們提了個醒。


    “我看他就是見不得我好。”


    根本就不是好心來提醒我地。


    沒有興致了。


    風裏傳來了歌聲。


    若有若無。


    水麵忽然冒起了白氣,像是煙,又像是霧,說不清楚。


    有一點死氣彌漫著。


    川江裏頭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到了夜裏,有鬼祟出來,一點都不奇怪。


    那幾個病人我看過,都是邪氣入體。


    郭大夫有一點沒說錯。


    吃的魚有問題。


    魚是從水裏來地,被鬼物做過手腳。


    現在還不清楚,鬼為啥要跟這艘船糾纏。


    但是我來了,就不能容忍他繼續作惡了。


    我借了一枚壓勝錢,浸透了陰靈燈油。


    紅繩一根。


    懸在船頭。


    這燈油對鬼物來說是大補,也是一種威懾。


    誰會那麽不開眼,敢跟一個城隍爺過不去?


    恩威並施之下,希望他能夠知難而退。


    “走吧,我們迴去睡覺。”


    到了第二天,一夜無事。


    我要給那幾個漢子治病,樂少忽然說道:“抬到上頭去,把人都喊過來。”


    郭大夫跑的最快。


    “我準備看你丟臉。”


    他還不忘記嘲諷我。


    我懶得理會。


    那幾個中毒的漢子被抬到了甲板上。


    “拿朱砂來。”


    唐宇把朱砂一灑,就開始念著驅邪的符咒。


    這會兒太陽正烈。


    我拿出八卦鏡,把陽氣接引了下來。


    朱砂被陽氣一撩。


    蹭蹭,就燒了起來。


    我揪住一個漢子的手指,用銀針給挑破了。


    一滴血滾出來。


    是黑色地,還帶著一股臭味。


    我拿起毛筆,沾了朱砂,就往他手指上塗去。


    “啊啊啊。”這漢子疼的大叫。


    我用力按著。


    等到血的顏色變成了正常的紅色,我才鬆開。


    如法炮製。


    三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胸口的魚鱗也不見了。


    “好了,好了。”


    水手大叫起來,變得興高采烈。


    我心裏對樂少高看了幾眼。


    船上有人染病,不斷減員的事情,誰都清楚。


    不治之症。


    有鬼物在作祟。


    謠言傳出了好幾個版本,對這些水手而言,每天都生活在疑神疑鬼中,自然沒有什麽氣力幹活。


    這下子當眾治好了,所有的謠言都不攻自破了。


    眾人歡唿。


    除了郭大夫,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沒人理他。


    我露了這麽一手,就在船上贏得了尊敬。


    吃飯,睡覺,都有專人來給我料理。


    到了夜裏頭。


    外頭傳來了響動,我喝了點酒,有點上頭了,就沒有在意。


    第二天早上。


    船上發現少了個水手。


    “人呢?”樂少急忙派人尋找。


    “在這兒。”有人發出倉皇的叫聲。


    死了。


    這人落在水裏,渾身都跑的發白起皺了。


    他被紅繩勒住了脖子,就掛在船頭外。


    要不是有人清理甲板,根本都不會看到。


    應該夜裏就死了。


    “是你,你就是殺人兇手。”郭大夫忽然指著我大叫。


    “說話要有證據。”


    郭大夫得意道:“我瞧見你和那女的夜裏上來,把紅繩掛著,然後就把人吊死了?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樂少穩重。


    他讓人把屍體拉了上來。


    我把銅錢撿起來。


    上頭的陰靈燈油沒了。


    水是衝不掉地,隻能是被鬼給吃了。


    他吃了燈油,還把人弄死掛在紅繩上。


    我氣的發抖。


    太猖狂了。


    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白天他不敢出來,隻有等夜裏了。


    入了夜。


    沒有月光。


    江麵上起了霧氣。


    這次的霧氣很大,像是銀白色的長幔,遮蔽了整個江麵。


    好家夥,這是要跟我來硬的了。


    水手都被安排到了下麵。


    上頭隻有我和唐宇。


    很快,就有一道人影若隱若現。


    身材曼妙。


    是個女鬼。


    唐宇怪叫一聲:“看起來挺漂亮啊。“


    我白了他一眼。


    幽幽的歌聲傳來了。


    “一葉扁舟,往來湖海;托萍梗,侶鷗鷺,朝東暮西,雖天子亦不得物色。披簑而漁,對酒而歌,其樂何台?”


    很好聽。


    讓人入迷了。


    悠揚婉轉。


    霧氣一分,走出來個紅衣女人。


    我皺起眉頭。


    女屍下葬時,不能穿紅衣,否則死後必定化作惡鬼。


    看她站在水麵上,腳卻不沉。


    “這不是個水鬼。”


    那就是懂法術了。


    懂法術的女鬼怎麽會跟這艘船為難?這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來的複雜。


    這女鬼唱著歌。


    裏頭有著迷魂的魅力。


    那個水手估計就是中了這招,才會被拖下水去。


    我們兩個是修道人,意誌堅定,自然不會被女鬼給迷惑了。


    她不唱了。


    女鬼指著江麵。


    水上起了波紋,然後變出了幾個字:這艘船一定要沉。


    好大的口氣。


    她是要整個船的人命啊。


    唐宇冷笑起來。


    “一個女鬼,還敢在我們麵前這麽放肆?”


    二打一?


    這個女鬼太猖狂了。


    我說道:“陰靈燈油是被你吃了吧。”


    女鬼點頭。


    “人是你殺的?”


    女鬼依然點頭。


    我笑了起來。


    沒啥好說了,你既然這麽不上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沒等我們動手,女鬼就搶先有了動作。


    她開口說話了。


    “你們兩個欺負我一個,是不是覺得自己贏定了?”


    這是什麽意思?


    她抬起頭,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不怕你們,我有幫手。”


    她發出了尖銳長嘯。


    江麵起了變化。


    一股霧氣衝過來。


    淒厲的鬼叫聲響起來。


    大船被包圍了。


    唐宇還在叫道:“來來,小爺不欺負你,我們一對一。”


    女鬼忽然發出陰沉的冷笑。


    我覺得不好。


    冷氣越來越重了。


    就見霧氣湧動著,從裏頭走出許多黑影來。


    我看的頭皮發炸。


    好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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