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體垮塌了。


    這個山坳本來就是樹根長年累月變成地。


    它一挪窩。


    就跟地震一樣,變得個大樣。


    火焰翻滾。


    被雨水打了,沸騰的熱浪讓許多藤蔓都斷裂了。


    鬼叫聲不絕於耳。


    我緊緊抱著阮青紅,唐宇就在旁邊,三個人湊在一起。


    “兒啊,兒啊啊。”


    因為地勢動搖,從山體裏衝出一個驢子來。


    可是驢子死了。


    上頭還騎著一個人,都變成了枯骨。


    但是姿勢沒有亂。


    驢子一動山就抖?


    我腦子裏靈光一動。


    “你們快去,把驢子給拽出來。”


    這有用嗎?


    唐宇發出疑問,卻沒有停留。


    他跑的飛快。


    藤蔓抖動著,把他給絆倒了。


    “我來。”


    阮青紅接過了拿八卦鏡,調轉了方向,朝著那邊射去。


    一縷陽火冒出來。


    藤蔓被燒斷了。


    背後的響聲越發急驟了。


    棺材裏的東西要出來了。


    兩個枯死的手掌露了出來,黑氣繚繞。


    “你別衝動啊。”


    我衝著棺材發出大叫。


    “我師兄快要來了,你要是敢出來,我就叫他把你的腦袋扭下來當尿壺。”


    吼。


    棺材裏傳來憤怒的大叫。


    但是他不動了。


    他怕了。


    要是李衍來了,他打不過,也跑不掉。


    對付鬼,就是要在氣勢上壓倒他。


    唐宇跑了過去,用力抓著驢子。


    拉不動。


    這驢子明明死了,卻還是倒著往後走。


    “往前拉。”


    這個驢子很古怪。


    它的兩個前蹄劃拉著,想要走。


    但是它卻在往後退。


    “地下有東西。”我看出不對勁兒,大叫道。


    唐宇把泥土給刨開。


    地下露出兩根藤蔓。


    它們連在驢子後蹄上,就跟長出來似地。


    難怪驢子會倒退。


    “砍了。”


    唐宇拿起桃木劍,用力一砍。


    嘎嘣。


    桃木劍斷了。


    這比石頭還要硬了。


    他又用手去扯,怎麽可能弄得斷?


    “用這個。”


    我把蛇形匕首丟過去。


    這是殺死養蛇人的戰利品。


    別看匕首小,連玉印都被劈碎了,可見鋒銳的程度。


    唐宇這次發了狠。


    噗嗤。


    匕首砍下去,藤蔓應聲斷了。


    斷口處還冒起了黑色的血液。


    真是成精了。


    兩根藤蔓都被斬了。


    驢子的後蹄能動了。


    嗷,鐵芭蕉像是發了狂,放出震天的大吼。


    “匕首借我。”


    白骨動了。


    他居然一下子搶走了蛇形匕首。


    看他胯下一夾,驢子哞哞叫著,發出脫困的歡快啼叫。


    它跑起來了。


    就跟一陣風似地。


    白骨好像活了。


    他拿著匕首,發出一縷黝黑的光芒來。


    我們的壓力一鬆。


    藤蔓像是流水一樣退卻了。


    它們撲打著,把白骨給抓住了。


    本來就是個死人,自然不怕被勒死。


    這白骨上下顎嘎嘎動著,一張一合,仿佛在哈哈大笑。


    “死來。”


    一聲驚雷炸響。


    慘白的雷光撕破夜空。


    他拿著匕首,把藤蔓全都砍斷了。


    驢子蹦起來。


    就跟騰雲駕霧一樣衝上去。


    變冷了。


    寒意嗖嗖。


    一股可怕的氣勢彌漫著,是從白骨身上發出來地。


    陰氣瘋狂地湧來,像是一個漩渦在湧動著。


    唐宇怪叫:“高手。”


    大火被被壓得熄滅了。


    匕首戳中了,然後一道黑光宛若跳躍的閃電,不但地蔓延著,很快就爬滿了整個鐵芭蕉樹。


    嗷嗚。


    一聲淒厲的叫聲響起。


    地震了?


    我們全都被震翻了,趴在地上。


    無數的藤蔓掉下來,砸的我們灰頭土臉。


    過了好久。


    地動才平歇了。


    雨停了,風也停了。


    我從藤蔓下爬出來。


    全都枯萎了。


    這些藤蔓本來還綠油油地,這會兒枯死了。


    一個大樹倒在地上,被雷火吞噬,燃燒了大半。


    我走過去。


    就瞧見一具白骨倒在地上。


    毛驢跪在旁邊。


    “咯咯,咯咯。”


    有綠光冒出來。


    是兩個小鬼來了。


    他們跑過來,抓著我的手。


    手心癢癢地。


    是他們在寫字。


    “謝謝。”


    然後他們就沒入了白骨裏。


    白骨變成了一堆粉末。


    這人死了許久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量支撐著。如今大樹被砍了,他的心願完結,也就跟著報銷了。


    我心裏猜想,這人估計是被鐵芭蕉給害死地,全靠一口怨氣撐著。


    這兩個小鬼就是他派來幫我地。


    我把他的屍骨給收斂了,就近掩埋著。


    他連屍體都沒了。


    自然就不用那麽講究。


    骨灰罐埋著,就在鐵芭蕉的老巢。


    想必他死後也會喜歡。


    “真是邪了,這世道太亂,連一棵樹都這麽能折騰。”


    虎賁營的人全都昏倒了。


    我給把了脈。


    中毒了。


    是一種叫人神經錯亂的毒素。


    “蒿草藥就管用。”


    我煮了一大鍋的湯,給他們灌了下去。


    過了半刻鍾。


    這些人就開始嘔吐了。


    脫力嚴重。


    “雨停了,我們趕緊走。”


    光頭的意誌很堅定,催促著我們動身。


    他自己拿出一個藥瓶子,還分了三個給我們。


    “這是玉露丹。”


    齊滄海跟我提起過,我含在嘴裏,就感覺一股熱流從腹部升起。


    很快,體力就恢複了。


    但是法術還是不成。


    唐宇砸巴著嘴,說道:“能恢複法術的丹藥很少地,各個都稀罕。”


    鏟除了鐵芭蕉後。


    這下走路就順暢多了。


    一路安穩。


    傍晚路邊出現了一家小客棧。


    裏頭沒有人,但是有食物。


    驗過沒毒後,大家敞開肚皮吃了一頓。


    夜裏我守著篝火,睡得正香,忽然就聽到了孩童唱歌的聲音。


    小鬼又來了。


    我心裏一緊,難道又有危險了?


    他們跑到我跟前,求道:“陰官大人,求你寫一紙文書。”


    知道我?


    小鬼在地上劃拉著。


    “藺天。”


    這就是白天的屍骨?


    他死後不帶邪氣,還能斬殺大樹,肯定是個正派的修道人。


    我拿出一張黃紙,把他的事跡給摘錄了,蓋上令牌。


    小鬼拿過去,歡喜難禁。


    “這是給你的謝禮。”


    他丟出一個紙團給我。


    我彎腰去撿,小鬼推了我一下,猛然就醒了。


    哪裏還有什麽客棧?


    我們明明宿在野外。


    倒是我懷裏多了一張符紙。


    陰陽咒。


    這就是藺天給我的謝禮。


    大家都清醒了,也沒喲睡意,連夜開始趕路。


    到了第三天中午。


    遠遠地叫瞧見了一座小鎮。


    河沽口到了。


    這是川江上一個重要的樞紐,往來船隻很多,尤其有兩艘軍船很顯眼。


    光頭大喜。


    到了這兒就放心了。


    他過去跟人聯絡了。


    過了會兒,就有士兵下來,把棺材給抬走了。


    等我們上船時,卻出了幺蛾子。


    有個軍官出來了。


    “你們是無關人士,不能上船。”


    他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說:“船上有軍事機密,不能泄露給你們這種人?”


    唐宇火了。


    要不是我們拚命,棺材怎麽可能順利上船。


    現在倒好,你居然嫌棄我們。


    桑小月說道:“我們是慈安會的人。”


    她被準許上去了。


    我們還是不肯。


    至於光頭,他從剛才上了船,就沒有下來過。


    這人露出色眯眯的模樣,說道:“這個妞兒長得不錯,嗯,要是肯陪我幾天,你們兩個男的就能上船了。”


    “不過你們必須到底艙去打掃,不能白吃白住。”


    我好笑起來。


    沒想到當兵的也有這種貨色。


    我就說:“好啊,我答應你。”


    唐宇奇怪地看著我。


    這人露出賤笑,就色眯眯地來拉阮青紅。


    等他靠近。


    我揚起拳頭,正中他的麵門。


    砰。


    鼻血長流,嘴裏的大牙都飛脫了。


    “哎呦,你敢打人?”


    我捏著拳頭,叫你欺負人。


    一頓拳打腳踢。


    這廝痛的嗷嗷叫喚。


    看他一身戎裝,像是個頭目,沒想到竟然這麽不堪一擊。


    “住手。”


    光頭跑出來了,叫道:“你知道他是誰嗎?竟然敢打他?”


    你也不是好東西。


    我冷然道:“是誰重要嗎?他敢欺負阮青紅,對得起這一身皮嗎?就算他爹是天皇老子,我也打定了。”


    光頭被我罵的啞口無言。


    “好,”唐宇跟著鼓掌。


    光頭氣的發抖。


    “你會後悔地。”


    救了你這個白眼狼,我才後悔。


    “不許他們上船。”


    這廝大吼道。


    看起來他的地位很高,我們被灰溜溜地趕下來。


    “真是小人。”


    “算了,我們自己搭船去六安鎮。”


    這裏的渡船很多,我們能抓鬼,能治病,還愁吃不開?


    “那邊的兩個人,這裏來。”


    有人叫道。


    這是一艘很大的船,是貨船。


    船頭掛著一個大大的樂字。


    是馬幫的人。


    “馬幫的人信譽很好,可以坐他們的船。”


    我權衡了下,就決定上去。


    接待我們的是一個中年人,留著八字胡,叫做樂少。姓樂?還被稱唿少爺,看來他在了假的地位不會差。


    “你不問我們去哪兒?”我好奇道。


    樂少捏著胡子,說:“我們在長河沿路做買賣,管你去哪兒,都能到。”


    大氣。


    “上了我的船,吃喝隨意,但是你們必須要接受一個小小的測試。”


    測試?


    這人也不說,就轉頭走了。


    我們被晾了會兒。


    來了個叫阿全的漢子。


    “少爺叫我來給你們帶路,跟著來。”


    我一頭霧水,這是什麽陣仗?


    他帶著我們進了船艙,這裏傳出一股惡臭來。


    我捂著鼻子。


    好難聞。


    這是肉腐爛的味道。


    雖然我對行船一知半解,卻也知道。


    船上最重視幹淨,要是有人生了病,就會安排下去。否則的話,封閉的空間裏疾病傳播很快,會把一船人都給弄倒了。


    有三個漢子躺著,發出喘息。


    他們麵色發黑。


    胸口上冒出一點點的鱗片。


    魚鱗?


    有個老頭在施針,看他手起手落,卻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良久,他歎了口氣。


    “告訴樂少,這幾個人沒救了。”


    我明白了,樂少希望我們能治好這幾個人。


    阿全跑過去,低聲開口。


    “這幾位是樂少請來的醫生,說是帶來瞧瞧。”


    老頭看了我們一眼,有些不高興。


    “幾個小子,毛都沒有長齊,能有啥本事?”


    唐宇最是受不得別人擠兌,說:“人老了,就有本事了?你要是治好了,還用我們來幹啥?”


    老頭氣的夠嗆。


    “好好,看你穿著一個道袍,估計是個行騙地,你來。”


    唐宇哪兒會給人看病,急忙推我出來。


    我給幾個人把過脈。


    有點問題。


    見我皺眉,唐宇急切道:“很難治嗎?”


    老頭立刻露出嘲笑的神色來,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色。


    “小子,騙子可不好當。”


    這老頭喋喋不休,說:“這幾人是中毒了,肯定是吃壞了肚子。胸有魚鱗,說明是水裏的魚帶來的毒,哎,這個解不掉啊。”


    我看到樂少來了。


    “杜先生,你的看法呢?”他殷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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