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無異於當頭一棒,鳳蘇一震,下意識反駁:“姒王怎可能是女子?”


    商玄並未對他的不相信而無禮動氣,淡淡笑道:“或許你要等見到了她和孤的孩子才願意相信。”


    身孕這種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商玄沒有必要欺騙他,鳳蘇心頭驟有些怔然,麵上的笑意頓時再也維持不住,帶著最後一絲的負隅頑抗的僥幸不死心道:“她是女子?女子再偽裝得像男子,也不可能不露痕跡。姒國宗法,根本不可能允許一個女子做國君!”


    商玄看見了他眸底還未萌芽便被斬斷的些許動心,和太過震驚導致的恍惚,以及陰差陽錯錯過的悵惘,眸底幽光沉靜一凝,冷沉啟唇:“姒國誰做國君,由孤說了算,而不是姒國的朝臣和規矩。若有人要反她,商國之師,七日之內便可踏平姒國,他們若要亡國,寡人並不反對,正好可以贏迴吾商國的王後和太子。”


    鳳蘇心頭一陣陣壓抑不住的不適酸黯翻滾,僵硬扯了扯嘴角,幾乎是喃喃著道:“她怎……怎麽可能是女子?”


    商玄平靜凝視他道:“她就是寡人讓你找的那名女子。”


    鳳蘇聞言怔住:“這是怎麽迴事?”心頭驟然劇烈波動,隱隱知道有什麽更大的秘密要被他說出。


    商玄轉眸凝向了他身旁不遠處的軟榻,他稱王後照著上一世記憶命人擺放上的,看了片刻,才緩慢將上一世的事情娓娓道來。


    鳳蘇緊抿唇聽著。書房內靜得隻有他的聲音。


    他最後一字落下,鳳蘇雙眸一動不動注視著他深陷迴憶,卻平靜無恨的墨藍色眸子,麵上漸漸露出了複雜的苦笑,心頭所有的不甘悵惘倏然間竟釋然散去,闔住眸沉歎了一口氣。


    他該慶幸自己那是自以為是確定了姒離的男子身份,及早抽身麽?


    難怪他會覺得商玄對弦弦的態度怪異,難怪弦弦會那般了解商玄,難怪弦弦次次算計商玄,商玄卻從未曾真正動手去損姒國利益,所有的難怪此時都有了答案,他們二人竟和鳳棄靈一樣,都有如此異乎常人的際遇,這般羈絆糾纏之深,根本不是任何人能插入的,他當初考慮助鳳棄靈便是因為相信了他重生之說,現在倒是又恢複了平衡,他們三人都是重生……


    商玄看他如此神色,收完後垂眸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未再繼續說話,耐心等待讓他慢慢接受剛剛聽到的一切。


    良久後,鳳蘇抬手按了按發酸的心口,又長歎了口氣,擰眉睜開眸盯著他勾起了絲世事無奈的笑意:“鳳某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王上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吩咐我去做?”這才是他今日將真相和盤托出的原因,此事隻怕非他去幹不可。


    商玄放下茶杯,眸底微露複雜歎笑道:“再有三個多月她便會誕下孩子,等你傷勢好後立即返迴姒國,屆時她正是需要人的時候,她信任你,也是寡人能擺在明處助她的唯一人選,不可讓她曉得寡人知道了她有孕,否則……”否則後麵的話他卻未再繼續說。


    鳳蘇卻已經是明白了否則後麵不能言說的艱難,他們之間的問題遠非一日可解,暗歎口氣,平靜笑道:“此事不必王上提,方才知曉真相後,我也有此意。”


    商玄重生,鳳棄靈亦是重生,商玄又暗中助弦弦,分明是要讓她遂了心願,使姒國強大,日後若當真有一日三人對決,他該如何做選擇?


    二人又坐了一刻,商玄吩咐人抬了轎子將鳳蘇平穩送出了王宮。


    鳳蘇離開後,書房旁側的簾帷中,隱藏在內的荀林父走出,跪坐在方才鳳蘇所在的地方,凝視他問道:“王上對臣所言助姒王的辦法就是如此麽?屬下以為並不甚妥。”


    商玄轉眸向窗戶外姒國的方位凝望了眼,冷靜道:“此法最妥當,這件事非鳳蘇不能完成,日後等懷疑驗證了,你便會明白寡人為何如此安排。”與上一世同樣的錯誤,他絕不能再犯。


    #######


    一日後,子國邊城,鳳棄靈和兩名隨從奔逃入境,遠遠見邊城城門口五人佇立。


    這五人見他們暢通無阻驅馬進入停下,其中一名麵容巍峨,寬衣博帶的儒雅中年男子,當即對著拉住韁繩的鳳棄靈,含著等待許久的笑行禮:“陳晏見過主公!”


    鳳棄靈急忙翻身下馬,走近虛扶起他行了一禮:“讓小舅為外甥吾費心這麽多年,棄靈無以為報,請先受外甥一拜!”


    陳晏起身看了看他、暗衛和那仆人頗為嚴重的傷勢,向他們身後鬱鬱蔥蔥的樹林子望了眼,笑扶起他道:“此時非敘話之機,主君隨臣入城再談。姐姐臨死時囑托,吾怎麽能忘記,不必多禮,為你打點是應該的。”


    鳳棄靈曉得他看出了問題,頷首,八人當即轉身入城,城門口的守軍見了陳晏手中的子王王令,不假思索便放行通過。


    去往邊城暫時居住的客棧時,陳晏問道:“來子國的路上出了什麽事?主君和他們二人怎會受了如此重的傷?”


    鳳棄靈眸底冷光一閃:“商玄暗中在路上埋伏下了人追殺,他早就知道孤會逃離商國,提前做好了準備要對付孤。”


    身後一名尖嘴猴腮的人擰眉道:“必然是主公手下有細作泄露了主公的行動機密。”


    話音落後,駕車的那仆人,實則是鳳國的禦戎官華楚說出了一人名字:“難道是鳳蘇!他既在為主君謀劃,又效命於商玄,難保不是他泄露給商玄知道。”


    鳳蘇此名,與鳳棄靈望來的信中多有提及,陳晏從字裏行間,聽得出鳳棄靈對他的信任,而且能將買賣做到七國,各處都有他的商號,此人絕不會做如此愚蠢的事情,皺眉搖了搖頭:“不可能是他!是我們的人中間有細作。”


    鳳棄靈冷沉肯定說了一句:“是細作,並非鳳蘇。”說完眸底一道不為眾人所知的狠戾光芒閃過。


    這次追殺隻提醒了他自以為是確定了的一件蠢事。商玄,他竟然也重生在了這裏,而他竟還以為隻有他和姒離重生。商玄隱藏得如此之深。二人時常會見麵,他的一舉一動偽裝的恰到好處,竟沒有露出一絲蛛絲馬跡令他起疑。否則他們此次怎會險些被殺死在商國國境內。


    華乘道:“屬下立即去查!”


    “不必!”鳳棄靈當即阻止:“留著暗衛,隻當孤不知道,他還有其他大用處。”


    商玄和姒離都重生,是壞事亦是好事,姒離至今舉止雖看得出還對他有舊情,但已決心要與他劃分清楚,而他還要爭奪她,是恨是愛,是為報滅國之仇都不重要,未來他隻要利用好了二人間的這些矛盾,足矣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此事有了計較,陳晏凝視他提醒道:“如今吾王亦派了人追殺諸位公子,子國國內已經有他們的行跡,公子要平安到達子國國都淄齊,還須費一番波折,臣已經安排好了路線,隻是公子要吃些苦頭了。”


    鳳棄靈聞言笑了笑,穩如泰山道:“無妨,孤照上卿安排。”


    陳晏頷首,隨後八人一同住進了邊城的一家酒樓中。


    ########


    十日後夜裏,商國,未辰宮中,趙庸拿著收到的消息趕緊送入書房給了商玄:“子國傳來了消息。”


    商玄正在處理今日還未完成的朝事,亦未抬手接,道:“讀出來。”


    趙庸當即照做:“路上鳳王追殺的人刺殺全部失敗,一人代替公子棄靈而死。公子棄靈一行八人已陸續先後到達子國王都淄齊。子王盛情款待,特安排一所王子府邸做其行館,議定一個月後,他們啟程離開子國去往堯國。”


    商玄聞言手中朱筆微頓:“一個月後才動身麽?繼續監視,傳信給暗人,以後一日一報鳳棄靈的動向。”


    趙庸領命:“是。”


    商玄又繼續下令:“將此消息告訴荀林父,日後鳳棄靈的事情由他負責。”


    說誰誰到,他的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了荀林父覲見的聲音,商玄宣他入殿。


    荀林父行禮後跪坐下,笑道:“子王傳來了消息,逃離商國的鳳棄靈到達了王都,隨從八人……”


    一旁的趙庸陡然輕笑出聲,將手中寫著消息的細絹在他麵前晃了晃:“你的消息慢了,王上已經知道了。”


    荀林父瞥他一眼,吾難道還不知王上的消息靈通麽,隨即轉眸看向商玄道:“子王這是要腳踏兩隻船,既想與鳳棄靈這個未來可能的鳳國國君交好,又不想得罪王上。”


    商玄聽罷,批閱完了手中的竹簡卷住放置在一旁,才抬眸對上他的視線淡淡道:“子王既想腳踏兩隻船,便讓他如願以償,寡人權當不知道。下帖邀他半個月後來盤鎬參見登基大典,寡人要親自將姒國的那十座郡城割讓詔書交給他。若他不來便是違背當初交易條件,寡人隻能繼續留下治理。”


    ######


    一日後,子國王宮。


    子王看了商玄傳來的消息,肥大的臉上登時怒火燒紅,可又有口無法辯駁,當初與商玄的協議確實是登基大典時他親去參加,屆時二人當麵交割,可他怎能通知時間如此晚,從子國到商國王都盤鎬最快也要二十日,他插翅也難在十五天之內到達,除非是快馬加鞭一日也不停得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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