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暴揚了揚手中的金錘,說:“屠夫,你可認得俺手中這錘?”


    屠岸這才注意到魏暴手中的一副大錘,在日頭下光彩奪目,心中讚歎,說:“好錘!”


    魏暴十分傲慢地聳聳肩,扭了扭脖子,說:“說了你也不信,這就是炎帝的克星蚩尤當年用過的寶錘。”


    屠岸瞧見金垂晃動之時,有遮天蔽日之感,天日為之動容,似欲跌落,充滿疑惑地說:“落日錘?”


    魏暴十分兇橫地瞪著眼珠子,說:“算你有點見識,這就是能讓天地為之動容,日月為之垂淚的落日錘。”說著衝屠岸又是一番炫耀。


    屠岸說:“這江湖上,是流傳過有關落日錘的故事,聽說過落日錘很厲害,但落日錘的下落一直是個迷,又怎會落到你手上?一定是你從小聽這故事聽多了,長大後就給自己偽造了這錘嚇唬人。”


    魏暴說:“好,先讓你見識見識。小心震破了你的膽。”說著向街邊一間人頭聚集的賭場一晃,那間屋子就轟隆一聲倒塌,裏麵豪賭之眾,如雜草被碾,碎屍萬段。


    魏暴手下軍士都樂得摩拳擦掌,興奮異常,直喊:“看到了嗎?錘氣!這就是傳說中的錘氣!”


    魏暴哈哈狂吼,笑聲如雷,說:“落日錘,錘頭如吹灰。欲借汝頭一試,可乎?”


    屠岸有些惶恐。


    原來炎帝部落和蚩尤部落爭奪天下之時,蚩尤用這落日錘殺得炎帝從黃河上遊一直逃竄到黃河下遊,又從黃河下遊逃竄到黃河上遊,殺得炎帝麵目全非,毀容了四次。當時人們都傳唱著一首歌謠:“落日錘,落日錘,錘頭如吹灰”。後來炎帝用了離間之計,收買了蚩尤身邊的一個隨從,趁蚩尤酒醉熟睡之際,偷了這武器。蚩尤失去了這件護身寶物,武功威力大大降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勇猛了,上陣殺敵的殺傷力變得十分平常了。偷錘賊要把這寶物獻給炎帝,卻在趕路途中被強盜殺死,綠林人物得了這寶物,落日錘便流傳到江湖上。


    隻是這幾十年,此錘一直沒有出現過,很多人都以為落日錘隻是一個傳說。


    屠岸被落日錘的威力逼得有點膽寒,但江湖經驗告訴他,在敵人跟前不能露出絲毫膽怯,越是膽寒,越是要呈出一副無人能比的勇敢。


    屠岸清了清嗓子,說:“錘是好錘,人非好人。”


    魏暴哼了一聲:“你這嘴倒硬,頭卻是軟的。”


    屠岸說:“你真是個文盲,罵人得講究詞語和句法,罵得有文才,罵得有氣度,罵得有詩意,罵得天昏地暗,才是高水平的罵。你也不摸摸自己的頭試試,人的頭都是硬的,你卻用軟字來形容人的頭,太不文學了。”


    魏暴說:“人的頭是硬的,你的頭是狗頭,所以是軟的。”


    屠岸說:“這也不對,狗頭也是硬的。看來你罵人的功夫太淺,不知道是你太笨呢,還是你本來就是個白癡?”


    魏暴說:“既然是罵人,罵得痛快就行了,還需要咬文嚼字?罵人本來就很低級,還講什麽水平?”


    屠岸說:“罵人是低級,但罵低級的人就是一種高級。英雄出自文學,既然我們自認為是英雄,就不能不顧及文學。我們闖江湖,爭臉麵,都得講究文學。”


    魏暴說:“連說話放屁都得一套一套的是不?”


    屠岸說:“是啊,凡是江湖英雄,打鬥得講究套路,說話也得講究套路。”


    魏暴說:“放屁。”


    屠岸說:“你這放屁的詞眼就很不文學。”


    魏暴說:“既然不文學,為什麽有放屁這個詞?你這賣肉屠夫,奢談什麽文學?你知道什麽叫文學麽?”


    屠岸說:“我以前雖然賣肉,但都是賣別人的肉,而且賣的就是你這種自己送上門來的肉。”


    魏暴說:“就知道你不懂文學,把話題扯開。”


    屠岸說:“文明一點,好學一點,就是文學。”


    魏暴說:“文學在文言中,不在口頭上,很多口頭文學都是放屁你知道嗎?”


    屠岸見魏暴是個文盲,還害自己講了半天的文學,氣得胡子頭發豎立,心裏說:“罵不過你,我還打不過你嗎?就算你有落日錘,就算我打不過你,我還偷襲不過你嗎?”直起一腳朝魏暴踢去,魏暴正專心致誌地把玩著落日錘,一個勁地比劃炫耀,見屠岸一直語無倫次地打岔說什麽文學,料想屠岸已被自己這寶貝武器嚇得魂不守舍,估計再過一會兒屠岸一定會屁滾尿流跪地求饒。


    魏暴哪裏會想到屠岸竟然不畏落日錘的神威,他哪裏知道屠岸最擅長的就是偷襲。在說話間屠岸突然向魏暴發動攻擊,魏暴毫無防備之下被屠岸一腳正好踢中檔部,頓時全身抽搐,陰隱之痛,逆流而上,滾滾而來。且被踢得尿水如噴泉,好不雅觀。此痛,咬牙切腹,魏暴急忙策馬後退,數夠七步之後才停下來,忍著疼痛,喊出一個“殺”字,手下軍士衝向屠岸,像一窩捅急了的馬蜂,熙熙攘攘地上來拚殺屠岸。


    紛至遝來,一番廝殺,魏國軍士的軍士雖多,卻被屠岸殺得頭顱滿地,鋤奸刀像鐮刀一樣,從一團一簇的軍士脖子上劃過,從擁來擠去的頭顱上砍下,街間頭顱碎爛,有如踩磨瓜瓤,巷中血肉橫飛,好似屠豬宰羊。


    魏暴眼看自家軍士死傷無數,甚是殘忍,恨不得一口把屠岸生吞活剝,怎奈剛剛被一腳踢得渾身無力,連舉錘的力氣都沒有,就把錘架到馬背上,見大批的軍士戰不過屠岸,死傷越來越多,懼屠岸之勇,料想再戰無益,就憋了老大一會兒氣,努力說出一個字“撤。”軍士便如潮水一般退迴,等魏暴率軍早已走遠,這片剛剛熱鬧過的街頭,鴉雀無聲。


    十裏長街,隻有一個活人,渾身是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他的臉,靜如冰雕。此人,就是屠岸。


    屠岸心想,幸虧我幹殺手行業這麽多年,練得極快極準的偷襲功夫,要不然這次可要被錘成灰了。一個人血淋淋地從街上走過,這條街從此名為屠人街。


    魏暴受傷,被屠岸那一腳踹得膀胱腫大,陰囊下垂,從此在家養病。屠岸此戰大顯身手,在當地名聲大震,街上堆積的屍首一直無人敢去收拾。屠岸索性占據了這條街,雇了些幫手,把滿地堆積的人肉做成香腸,到全國各地兜售。屠岸想來想去,認為還是有必要借用那扁鵲的鳥名氣,商標用“扁鵲”牌,因為扁鵲是個名醫,既是名人,又是醫學專家,而且扁鵲的養生術之高,婦孺皆知。


    屠岸在扁鵲牌香腸的包裝上寫著“扁鵲牌香腸,滋陰壯陽”,銷量一直很旺,生意很紅火。


    但屠岸一直悶悶不樂,因為自己的《情書》失竊,到現在都沒找到,本以為殺了扁鵲能在他身上找到,誰知事與願違。


    屠岸之所以賴在屠人街不走,並不是為了做人肉生意,而是以賣香腸為幌子,打探小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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