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年沉默著在前邊帶路,壓根不看後邊的人一眼。</p>


    江陵瞥見了荊棘,想問問他艾希卡幾人怎麽樣了,但他走太快,又見帶路的青年沒有停下來等她的想法,隻好作罷。</p>


    這艘船的麵積和江曄去小島找她的輪船差不多,不過顯然是沒有那麽奢華,以簡約實用為主。</p>


    江陵沒心情細細打量,隨意看了幾眼。</p>


    路過幾個人都沒理會她。目不斜視自己走自己的,或是繼續跟同伴聊天。</p>


    很快青年停在一扇門前,旁邊杵著兩個身強力壯的雇傭兵,青年一邊說:“到了。”一邊示意他倆來開門。然後往旁邊一站,完全沒有走的意思。</p>


    江陵推門進去,隻見阿傑躺在床上,唿吸勻稱,眉頭卻緊鎖,顯然睡得不太安穩。眸光黯了黯,將門關上,輕手輕腳走過去蹲在床邊。</p>


    心裏莫名平靜下來,昨晚和江曄單方麵爭吵的不快,今日和弋叔見麵深深的無力感和煩躁,在這一刻消失殆盡,迴歸一汪平靜的湖水。清澈,安寧,美好。</p>


    這麽多年了,隻有阿傑讓她有這種感覺。</p>


    她當然不會怪他的擅作主張,也不會怪他的莽撞衝動,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是為了自己。</p>


    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全心全意為了自己。</p>


    弋叔說的那些並不全是錯的,但也不盡然會對。她不知道她父親為什麽會選擇送她迴江家而不是去天陰,但她父親做都做了,她不相信會是伯父或者誰強迫她父親。</p>


    江家比天陰好嗎?好在哪裏呢?</p>


    是,江家唯利是圖,虛偽至極,不會父慈子孝也不會兄友弟恭。天陰忠義兩全,自由自在,隨性而為。可是隻有江家的人和她流著同樣的血,是她的至親。</p>


    出於一個父親的心理,當自己沒辦法照顧孩子,交給唯一的親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p>


    江湛和江景是不親近,但到底是親兄弟。就像江曄和江曦,或許會爭吵,會打架,會爭鋒相對,但他們不會過分到想殺了對方,想迫害唯一的兄弟的血脈。</p>


    江陵心如明鏡,恐怕弋叔等人堅持要她繼任首領之位,不單單是因為和江景情同手足。說到底天陰還是雇傭兵組織,哪裏有什麽子承父業的規矩。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愧疚。</p>


    </p>


    愧疚當初的他們沒有對江景伸出援助之手,間接導致了他的死。在若幹年後的今天,希望對他的孩子好,來彌補曾經的錯誤。</p>


    人類總是可笑又執著地用自己認為好的方式彌補錯誤。不管別人需不需要。他們真正想要的不是獲取他人的諒解,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心安。</p>


    這沒有錯。</p>


    於利己心理而言,是正確的。</p>


    所以江陵接受了他們的示好,讓他們安心。</p>


    過去那麽多年的事情,非揪出個是非對錯不可太費勁了。</p>


    所有人都說她的性子隨了江景,那麽她父親應該不會怪他們的吧?</p>


    江陵看見阿傑的眼睛猛地睜開,緊接著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宛如一頭敏銳的狼嗅到了敵人的氣息。卻在看清麵前的人是誰之後,傾身上前伸出雙臂用力擁進懷裏。</p>


    一天的時間,他已經想念了她無數次。</p>


    “你怎麽來了?”</p>


    江陵雙手環住他的腰,頭埋在胸膛聲音悶悶地說:“你在這裏我怎麽能不來。”</p>


    “對不起,是我大意被抓住。”阿傑垂眸摸著她的頭發,聲音很輕。</p>


    她抬起頭,親了親他下巴,“才不是,是大哥坑了你。昨晚本來想好好跟他談談,結果不歡而散。”</p>


    現在想起來她還鬱悶,大言不慚說什麽好玩而已。別的事情他想怎麽玩就算了,這種事還玩。</p>


    生氣的小公主敢於挑戰江老板的威嚴。</p>


    至於後果如何,暫時不做考量。</p>


    阿傑眸底閃過了然,果然如此麽。早就猜到了。他所能派的人,必定是江曄的人。如此,他要做什麽,江曄定然了如指掌。</p>


    突生一股挫敗,要是他早點培植自己的勢力——不,那樣江曄估計不會留他。</p>


    屬下,隻需要聽話就行。</p>


    阿傑換過衣服,一件長袖上衣,可以遮擋手臂上昨天被鐵鏈勒出來的痕跡。藥效過了,現在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p>


    這都是弋叔為了不讓江陵生氣。也算是煞費苦心了。</p>


    很快有人送了飯菜進來,全是熱乎的。</p>


    阿傑一天沒吃東西,江陵早餐午餐沒吃,現在正好兩人可以一起吃頓飽飯。</p>


    一小時後,有人會進來收拾。跟進來的青年順勢掏出裝有不明液體的針管。門口守著的兩個雇傭兵不用吩咐很自覺逼近阿傑。</p>


    “你們要做什麽?”江陵顫著聲音質問。</p>


    青年彈了彈管壁,漫不經心地迴答:“放心,不是毒品,削減一下他的戰鬥力,就是會虛弱一點。”</p>


    本來綁著就挺好的,這不擔心江陵心疼,換成用藥,劑量經過稀釋不會導致昏迷,至於有沒有害,暫時未知。</p>


    阿傑淡定地坐著,反正在別人的地盤他說了不算,幹脆少費點力氣。</p>


    “滾出去。”江陵瞪著青年和倆雇傭兵,護犢子似的把阿傑護在身後,絕不可能讓他們這樣做。就算是最普通的麻醉劑用多了對人體的危害也不小,好好的憑什麽要注射這些東西。</p>


    青年不悅地蹙眉,本想動真格,頓了頓想起弋叔對這人的重視程度,翻了個白眼,帶人撤了。他打算先去請示弋叔,再做打算。</p>


    確認他們都走了,江陵轉過身又生氣又心疼地看著阿傑,“昨天他們就給你打那個,萬一,萬一是什麽不好的東西怎麽辦!”</p>


    比如什麽精神控製的藥品,光想想就讓她心驚膽寒。現在的弋叔再也不是她眼裏那個和藹慈祥又極具威嚴的長輩。</p>


    阿傑低頭親了親她,低聲安慰:“沒事,我身體好,扛得住。”</p>


    要不是房間裏有監控,可沒有那麽單純地親親而已。</p>


    昨天愛麗絲看起來話說得又衝又難聽,但她在給他傳達一個訊號,這裏有監視器,不要輕舉妄動。</p>


    盡管他很好奇愛麗絲為什麽會這樣隱晦地告訴他,不過無論是從愛麗絲身上還是鍾身上都沒有敵意就是了。尤其是鍾和愛麗絲跟團子打了電話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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