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小風吹拂,風輕雲淡。


    戴明生召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支隊會議,會議的主題是關於影視城新發的拋屍案的,但主要內容還是講政治,並強調了工作紀律等問題。


    一場會開完,與會眾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全程輸出的戴明生則感受到了輕鬆與快樂。


    隻要將壓力下放,我就沒有壓力,隻要對外做功,我就沒有內耗。


    “行了。大家忙去吧。該說注意事項,我都已經說過了,老郝你去到白江省那邊,也要注意我說的幾點要求。人在外地,一切都要小心謹慎。在家千般好,出門一朝難,江遠雖然給咱們找了關係,但對方願不願幫忙,能幫到什麽程度,咱都不好說,也不能要求太多,所以,你自己還是要多想辦法,多動腦……”戴明生已經站起來了,又開始叮囑郝大隊長。


    郝大隊長此時就不覺得支隊長囉嗦了,認真的道:“我明白的。江隊都已經幫忙聯係到了洛晉市局的局長了,這個關係都頂天了。我一定積極工作,不給您和咱們支隊丟臉。”


    “多聽少說多做。就把自己當成小新人。”戴明生頓了頓,又道:“另外,表現風貌是麵子,破案是裏子,麵子不能丟,但為了裏子,也不是完全不能丟。”


    “我一定把裏子麵子都帶迴來。”郝大隊長的大隊長,也是靠自己掙到的,說話是一點都不漏。


    “你首先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要全須全尾的迴來。當然,能破案是最好的,我的麵子是最不值錢的。”戴明生看著出發的時間差不多了,卻是把開會時的豪言壯語縮了許多迴來。


    郝大隊長笑著沒吭聲。


    政委和幾名副支隊長也給予了郝大隊親切的勉勵。


    出差有難易之分,普通警察出去溝通一下,請其他省市的刑警配合抓個人,或者就取點資料什麽的,都是比較輕鬆的,也屬於是日常事務。


    但這次的案子若是在白江省發生的,那人弄不好也是白江省的,郝大隊長過去,所求的就不一定是簡簡單單的溝通、拿資料或者抓人了。


    到時候,若是需要對方提供更多的資源還好說,戴明生也不是太吝嗇的人,怕就怕出現案中案,或者牽扯到白江省那邊的什麽案子或人……


    刑事案件的複雜往往並不體現在案件本身,很多時候就是因為涉及到案件的人。刑警支隊向來做的都是大案要案,對此心知肚明。


    曆史上,因為刑事案件引發的朝野震蕩不勝枚舉,明朝的四大案,清朝的楊乃武和小白菜,都是牽扯甚廣的案子。而有的案子,本身並不見得會變成大案,往往就是處置者本身的問題。


    戴明生倒也沒有想得如此極端,但郝大隊長作為蘭嶽市的刑警,他去白江省辦命案,本質上就是要人命去的。兇手會有任何程度的激烈反抗都不奇怪。


    若是在本地,體製可以保護刑警的安全,出去了……老實講,戴明生對白江省都不是太熟悉……


    “多跟洛晉市的刑警們溝通。江遠的虎皮還是很好用的,該扯就扯,用多了,我想辦法補償他就是了。”戴明生低聲叮囑,言語誠懇。


    他在圈內的好名聲不是沒緣由的。


    郝大隊長再次道:“您放心吧,我也老刑警了,懂得保護自己的。”


    “恩,多帶幾個人,槍也帶上。”戴明生摟著郝大隊長的肩膀出門,離開人群了,才說出自己的擔心,道:“受害人穿奢侈品,穿羊毛襪,又是45歲的年齡,至少是社會中堅人士。兇手將他千裏迢迢拋到咱們蘭嶽市來,這個舉動也很可疑。”


    “我明白。”郝大隊長繼續點頭:“多名兇手,說明很可能是利益相關。”


    戴明生見他確實明白了,道:“我送你下樓。”


    二人這才一路往下走。


    衛師衎匆匆忙忙上樓,將兩人給攔住了。


    “戴支。郝大隊,還好您沒走。接您的人來了。”衛師衎氣喘籲籲的。


    郝大隊長一愣:“接我的,接我的人是什麽人?”


    “江隊的人。”衛師衎膽子大,當著支隊長的麵賣關子,道:“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戴明生和郝大隊長兩個中老年,也不好跟衛師衎這個年輕的刹帝利一般見識,就跟著他匆匆往下走。


    樓下的會客室,此時塞了有十幾個人。


    戴明生進來,就見自家刑警支隊的隊員們,臉上都帶著各種神奇的笑容。


    再看過去,則是一名掛著兩杠三星的高齡刑警,看著臉生,正在跟江遠說話。


    兩杠三星是一級警督,對應三級高級警長,俗稱大副處,屬於是中高級警官了。這個級別和年齡的刑警,戴明生按說都是見過的。


    “戴支來了,我給您介紹一下。”江遠此時不用辦案子,滿配的情商,道:“這位是洛晉市刑警支隊的龐繼東龐大隊長,聽說我們要去白江省,特意過來接我們。”


    “啊?哦……歡迎歡迎。”戴明生聽懂了江遠的每句話,但顯然一句都沒聽懂。


    龐繼東走過來,“啪”的一個敬禮,利落的道:“白江省洛晉市刑警支隊四大隊大隊長龐繼東,向您敬禮。”


    戴明生迴了一個敬禮,依舊有點發懵:“龐大隊,咱們的案子是撞上了?”


    兩地做同一個案子的撞車情況,也是時有發生的。而對刑警隊來說,這種情況往往是少不了一番扯皮的,不管是屬地原則還是屬人原則,有願意負責的刑警隊,也有對一切充滿懷疑的刑警。


    龐繼東連忙道:“沒有撞上,我是江門大徒弟。聽師父說,你們這邊的案子涉及到了白江省,需要雙方協力,我琢磨著,就先過來聽命。”


    戴明生再次對自己的理解能力產生了懷疑,琢磨著道:“您是江遠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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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徒弟。”龐繼東糾正道:“我跟師父學法醫植物學。”


    “哦……哦!”戴明生望著比自己還老的龐繼東,不知道該說什麽,緊接著再次進入懷疑環節:“您跑過來是……”


    “好久沒見師父了,這不是找個理由公費出差一下。”龐繼東無所顧忌的說笑兩句,再道:“師父的案子,就是我們的案子。這個事情我給支隊長和局長都報告了,他們都支持我過來,配合你們這邊的安排。哪位是準備過去的?”


    “是我。”郝大隊長年紀也不輕了,放在300年前都是能當爺爺的人了,這會兒也還是像個小學生似的舉起了手。旁邊人都不怪他,大家做刑警的,出差去別的地方是常事,但你說出差地的刑警過來接你,這種玄幻故事誰聽說過?


    正常情況下,當地刑警不嫌棄,願意跟著跑兩天,就已經算是熱情周到了,己方恨不得把差旅費都拿出來請客吃飯。


    龐繼東還是當地刑警支隊的正牌大隊長,年紀還這麽大了。


    在場的都是刑警支隊的民警,自家人知自家事,外地的刑警到蘭嶽市來,有幾個能找到刑警支隊的門。就算是有點關係有點辦法的,這邊派一個年輕人跟著就屬於非常重視了,外地來的刑警也都是感激涕零了。


    龐繼東的臉上堆著笑,不像是來幫忙的,倒像是求人的,主動握住郝大隊長的手,道:“師父的案子就是我的案子,你要是不著急的話,咱們一會可以先聊一下,然後坐晚點的航班飛洛晉市。我們刑警支隊四大隊有二十多個人,目前還有幾個案子脫不開,首批抽調了8個人,再有需要的話,我再向支隊長申請!”


    “這……龐大隊,太感謝您了!”郝大隊長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過去40多年的經曆,此時完全發揮不出作用了,隻能緊緊握住龐繼東的手。


    戴明生上前握住龐繼東另一隻手。


    “師父的案子,應該的。”龐繼東再次強調,笑容真誠。


    他自從開始跟著江遠學法醫植物學,雖然在學術上談不上任何成就,但就此偵破的命案已超過十起,其中半數是積案。


    這個數字跟江遠的戰績不能比,但在省內已是絕對一等一的成績,頂中頂的表現了。


    龐繼東非常確定的知道,江遠花費時間教自己,時不時的還幫自己看證據是非常純粹的,因為若有私心的話,江遠更應該找一名40歲左右的刑警大隊長做徒弟,而不是隻差幾年就退休的自己。


    就江遠的戰績和能力,他隻要願意,有的是想進步的中年人和青年人。


    而江遠從未對龐繼東表現的不耐煩。


    所以,這次有這麽一個不算機會的機會,龐繼東根本不覺得飛一趟蘭嶽市有什麽辛苦的。


    要不是時間緊,龐繼東願意從洛晉市虔誠徒步到蘭嶽市來。


    滿屋子刑警,此時也猜不透龐繼東的想法,但依舊大受震撼。


    “這樣,咱們先找個地方吃飯。邊吃邊聊。”戴明生一個不擅長業務,但常年迎來送往的老支隊長,此時也有點跟不上節奏,隻能拿出中式傳統來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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