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人界的那一天昭茵讓我把酒袋留在人界。魔界沒有酒,我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再痛苦了。但若是現在這樣的痛苦,又有怎樣的酒才能減弱。戰爭,為什麽要戰爭?有些時候戰爭是為了和平。但如果所有的人都想著和平,那就根本不會有為了和平的戰爭,不會有這些無辜的鮮血。


    那一仗我們贏了,我們收迴了大半個城市。當新的軍營搭建好之後什那將軍找到了我,他說,我知道你是故意把天界之王和王後氣走的,這樣他們的士兵就無心戀戰,所以我們贏了。但我知道以後他們就不可能再上這樣的當了,而且天界的部隊很團結,所以下一次即使天界之王不在,他們的士氣也會迴來。


    我點了點頭,說,我們要想其他的辦法,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天突然放晴了,雪後的空氣特別的清新,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擦洗過沒有塵埃。遠遠的有蒼老的樹,它們安靜的立在那裏,似乎在享受這難得的平靜。鳥兒忽而飛到雪地上,胡亂的啄食一番,然後離開。雪地上留下了它們淺淺的腳印,靈動而可愛。昭茵依偎在我的懷裏,她說,王,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迴家?我看著她微笑了,我說很快的。


    如果我們迴去了,你還要做魔界之王嗎?


    我愣住了,我看到昭茵淒美的笑容。我說,如果你不想呆在王宮,我們可以離開這裏。你還記得你在幻境裏做的那個夢嗎?你說那裏四季如春,到處是鳥語花香,沒有爭吵,沒有殺戮,沒有戰爭。我們在那裏安靜的生活,永遠也不會有煩惱。


    昭茵點了點頭,她的笑沒有了憂鬱,如春天的風般吹過臉龐。她說,原來你還記得那麽清楚。是的,我不想呆在魔界的王宮,那裏有太多的勾心鬥角。我知道你也喜歡自由的生活,你根本就不想呆在王宮裏做魔界的王。如果我們迴去了,我們一定要找到這樣一個地方,然後在那裏生活。


    我低頭親吻了昭茵,她是一個美麗而善良的女子。她呆呆得看著我,笑了。我說,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呆呆的像一條魚。昭茵又笑了,她說,因為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打贏的。


    說完昭茵掙開了我的懷抱,她拉著我的手說,我帶你去看一條魚。我跟著昭茵,繞過軍營的帳篷,朝營後跑去。她是那樣的歡快,長袍在風中跳動飛舞。她不時的迴頭朝我微笑,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然後我們在一個水窪旁停了下來,昭茵把我拉著蹲下,她說,你看,這裏麵就有一條可愛的魚。


    那是一條美麗而可愛的魚,它不停的擺動著尾巴,吐著泡泡。也許它曾經生活在一條小溪,某一次大水把它送到了這個水窪。於是它就安詳的生活在這裏,同樣沒有憂鬱,沒有擔心。我看著魚,魚也看著我。它的眼身變得呆呆的,像昭茵一樣可愛。我知道昭茵是因為信任我,所以她看著我的眼神才是那樣的無畏。我淡淡的笑了,我說,如果我們迴去,我一定把這條魚帶迴去。


    為什麽要帶它走?


    因為它看著我的眼神像你一樣。也許有一天這個水窪會幹涸,它會不快樂。所以我要把它帶走,帶到我們生活的那個春暖花開的地方。


    昭茵看著我點了點頭,她說,我們一定會贏的,然後我們帶它離開。


    那天我們一直在曠野呆到黃昏。天邊的彩雲肆意的遊曳,不停的變化姿勢,無拘無束。我對昭茵說,你看那些彩雲,它們披著美麗的衣裳在天邊跳舞。


    昭茵說,我還記得你在角樓的時候,你每天傍晚都仰麵躺在角樓上看彩雲。而我卻隻能在閣樓裏遠遠的看著你。


    我把昭茵摟在懷裏,然後朝她笑了。我說,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說完這句話我抬頭望向天空。星星慢慢的爬上夜空,一閃一閃。星光在我的臉上留下柔和的冷色,我突然想流淚。從我們第一次在冥界相遇到現在已經很久很久了,而直到此刻我們才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地方久久相依。這是一種怎樣的刻骨銘心,它給我的生命帶來了永恆的光輝。流星在天空滑過,我看著昭茵溫暖的笑了。


    在接下來的十幾天我們又發動了幾次小的戰爭,魔界的士兵一鼓作氣把第一個城市全部收迴了。天界的士兵退到他們在魔界占領的最後一個城市,然後他們把兵力全部集中在邊界形成防守之勢。什那將軍帶著魔界的部隊前去挑戰,但天界的士兵並不迎戰。一切都開始僵持,但我知道我們並沒有僵持的資本。


    冬天的最後一個月開始到來,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厚。山丘,草原上都看不到其他的植物,隻有滿眼慘淡的白色。離軍營不遠的河流上結著一層厚厚的冰,人站在冰上隻能看到自己的影像,看不見河底的事物。從王宮出發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想這場戰爭的難度,但它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天界的部隊在後麵的幾場小戰爭中根本就沒有抵抗,他們是自動退到下一個城市。在魔界的這些邊界城市都有原先設計好的防禦建築,隻要天界的部隊守好這些地方,我們根本就無法攻破。什那將軍的臉上已經看不到笑容,他問我,我們到底還要等多久?現在怎麽辦?


    我告訴他現在的任務就是訓練好士兵,然後等待機會。至於多久我也不知道。


    寒風更加的凜冽和獨裁,吹到士兵的臉上像是一把把冰刀劃過,冰冷而疼痛。我立在風雪中。大雪在長袍上積下厚厚的一層,然後滑落破碎。營帳外隻留下巡邏士兵的一排排腳印,像是沒有生命的枯骨,或是空洞絕望的眼神。擁在帳篷裏的士兵並沒有感到溫暖,他們的眼神是寂寞的。他們遠離了家人,為了保護這個世界的平安而戰鬥。可是現在他們似乎已經無能為力了。寒風在帳篷外來迴的衝撞,它們在帳篷上敲打出聲音證明自己的存在。可是我們呢?我們用什麽證明自己。我不禁鎖緊了眉頭。


    昭茵走了出來,她抖了抖我的長袍讓雪花滑落。然後她用她溫暖的雙手敷在我的臉上,看著我微笑。她說,王,我知道你一定能勝利的。我看著她凍紅的臉龐,勉強的笑了。我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問她,如果我真的敗了,或是我們勝利了但我卻死了,你會怎麽辦?昭茵不停的搖頭,她說,不會的,你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我的嘴角抖了抖,然後笑了。我說,那你也要答應我,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


    生是什麽,死又是什麽?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如果是我一個人死能換得魔界的安寧,那又有什麽關係呢?但這裏有成千上萬的士兵,還有他們所保護的千千萬萬的魔界子民。他們能夠承受生命之痛嗎?我知道我們不能失敗。什那將軍走了出來,我叫住了他。我說,你給我一支小部隊,晚上我要去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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