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這次是迴南臨探親嗎？”呂功看老人並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也拉起了家常。</p>
老人搖搖頭。“離開六十四年，哪裏還有什麽親人在？隻不過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多愁善感。心裏惦記著一件事，就像是身上有一處癢，不撓撓，總是睡不著的！”</p>
說到“睡著”二字的時候，呂功能夠明顯覺察到老人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澹了一下。</p>
“想必章老也是出身名門吧？”呂功問道。南臨乃是除了京都之外，華朝三大雄城之一，地位在州府之上。</p>
“非也非也！老夫不過是來自南臨郊外一個叫敦宜的小地方。五十年前，我以自己的名義，在那裏捐贈了一座名為‘明誌’的書院，因為公務繁忙，一直沒有機會去看看。這一次，主要就是去看看它的。”章義之自嘲地笑了笑，解釋道：“畢竟，我這每個月的俸祿，有一大半都拿去供養它了。吃了老夫這麽多的銀子，總得去看看，是否已長大成人了。”</p>
顯然，老人是把那書院當成自己的孩子了。</p>
五十年如一日，可謂是一生心血。</p>
呂功聞言都不由感到欽佩。這種年代，普通人想要讀書，是一件極為艱辛的事情，尤其是小地方。</p>
</p>
有時候十年都未必能夠出一個讀書人。一座書院，對於一個地方的意義，永遠都不僅僅是出了幾個讀書人那麽簡單。</p>
那是給了底層的孩子，一條打破階層的通道。盡管，這條路同樣艱難，卻起碼有了。</p>
“聽章老這麽一說，我都有些期待了！”呂功真誠道。</p>
“最近，我夜夜都能夢到它。夢裏，那真是書聲琅琅，麵露朝陽。”說到書院，老人不可抑製地有些衝動，老臉微紅，“以我每年省下來的俸祿，供一百個窮人家的孩子念完書，那是肯定不成問題的。”</p>
他臉上的驕傲幾乎都快溢出來了。</p>
很難想象，堂堂一朝宰相，三公之位，竟然能為了一個百幾十人的小小書院，如此驕傲。</p>
這跟他的身份相比，簡直不可相提並論。</p>
“好了，我要到夢中與孩子們相會了。明日中午，我們再啟程吧。”老人看了一眼天外，發現已經快亮了，笑著躺了下去。</p>
呂功也連忙抓緊時間休息，趙真被他召喚了出來，在房裏守著。</p>
一個早晨卻是安安穩穩地過去了。接下來的幾日，旅途非常的順利。</p>
旅途過半，老人似乎也恢複了來時的豪情，不時放聲高歌。</p>
是夜，驛站之內，呂功和章義之再次準備入睡。</p>
驛站之外，一聲犬吠突然打破了寧靜，緊接著犬吠聲變得狂躁起來。</p>
“發生了什麽事了？”老人急急忙忙，重新披上衣衫，跑到窗邊。</p>
呂功也隨著過去，一看之下，發現遠處火把的光亮在跳動，嘈雜的腳步聲遠遠傳來。</p>
“山匪，是山匪！”驛站內，突然有人大叫起來，緊接著慌亂聲中，十幾名士兵衝了出來，迅速將驛站的大門上了鎖。</p>
呂功身在二樓，把這一幕幕看得清楚。</p>
遠處，山匪隊伍露出了真容。那是一支二十多人的隊伍，前頭三匹高頭大馬，身後跟著一群漢子。</p>
他們速度極快，片刻已經衝到驛站前。</p>
“把門打開，否則格殺勿論！”為首的山匪五短身材，袒露著胸膛，手中舉著一把大砍刀，正對著驛站內大喊。</p>
驛站內，十幾名士兵手握長槍，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山匪，顯得有些慌亂。</p>
譯丞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文人，呂功在入住的時候遠遠看過一眼，並沒有什麽太深的印象。</p>
一般驛站的士兵，都是充軍的犯人，此時十幾個人淩亂地湊在一起，急得團團轉。</p>
窗口，同樣看到這一幕的章義之臉色微變，驚道：“這山匪如此猖獗，竟然把主意打到驛站上來了？”</p>
一般情況下，這種設在官道上的驛站，是最為安全的。也是很多官員路途上更換車馬、休息整頓的最佳選擇。</p>
因為有士兵的把守，普通的山匪根本不敢靠近。</p>
下方，山匪頭子喊了一陣，發現裏麵沒有動靜，突然一揚手。</p>
瞬間，幾十點火燃起。</p>
“放！”隨著他一聲令下，帶著火焰的箭失破空而來。</p>
驛站本就是囤積了一些糧草，客房更是由木板搭建的，遇火頓時燃燒起來。</p>
很快，整個驛站就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p>
章義之大驚，一把提著自己的行禮，趕忙往下麵搬東西。</p>
此時的驛站之內，除了駐守的士兵之外，也隻有兩撥人入住，除了章義之，剩下的應該是一個商隊。</p>
在華朝，隻要付足夠的酬勞，就算是普通人一樣可以在這裏休息。跟普通的客棧也沒有太大的區別。</p>
呂功微微一個遲疑，驛站的大門已經被衝開了，十幾名士兵跟山匪混戰在一塊。</p>
章義之剛好抱著心裏跑下去。驛丞迎麵趕來，著急喊道：“山匪衝進來了，你們快快收拾東西，隨我來。”</p>
章義之連忙將東西搬上馬車，旁邊那一隻商隊同樣已經慌亂整備，各自上了馬。</p>
“跟我一起衝出去！”驛丞翻身上馬，隨著一聲大叫，自己率先衝了出去。</p>
呂功跟在馬車上，時刻不離章義之。</p>
老人甩鞭，很快跟上譯丞，向大門衝去。</p>
廝殺聲中，已經有幾名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山匪衝進來之後燒殺搶掠，很快將整個驛站攪成了廢墟。</p>
“有商隊，攔住他們！”為首的山匪從門口衝了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大吼一聲。</p>
隻見他彎弓搭箭，對準了策馬揚鞭的驛丞，就是一箭。</p>
呂功心中微動，一把玄鐵劍將箭失彈開。</p>
驛丞驚叫一聲，壓低了身體，卻發現並沒有受傷，當下加快速度衝了出去。</p>
隻是，沒等他從那頭目身邊衝過去，長刀斬落，馬匹慘叫聲中，驛丞已經摔下馬，滾向遠處。</p>
他渾身是傷地爬起來，大聲喊道：“不要停，快跑！”</p>
章義之從未見過如此仗勢，老臉蒼白到了極點，不斷抽打著馬匹。</p>
呂功在他身後，留意著身邊的情況。</p>
就在這時候，那名山匪頭目從馬上一躍而起，直接落在馬車上，伸腳就要將章義之踢下去。</p>
老人搖搖頭。“離開六十四年，哪裏還有什麽親人在？隻不過年紀大了，難免有些多愁善感。心裏惦記著一件事，就像是身上有一處癢，不撓撓，總是睡不著的！”</p>
說到“睡著”二字的時候，呂功能夠明顯覺察到老人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澹了一下。</p>
“想必章老也是出身名門吧？”呂功問道。南臨乃是除了京都之外，華朝三大雄城之一，地位在州府之上。</p>
“非也非也！老夫不過是來自南臨郊外一個叫敦宜的小地方。五十年前，我以自己的名義，在那裏捐贈了一座名為‘明誌’的書院，因為公務繁忙，一直沒有機會去看看。這一次，主要就是去看看它的。”章義之自嘲地笑了笑，解釋道：“畢竟，我這每個月的俸祿，有一大半都拿去供養它了。吃了老夫這麽多的銀子，總得去看看，是否已長大成人了。”</p>
顯然，老人是把那書院當成自己的孩子了。</p>
五十年如一日，可謂是一生心血。</p>
呂功聞言都不由感到欽佩。這種年代，普通人想要讀書，是一件極為艱辛的事情，尤其是小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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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十年都未必能夠出一個讀書人。一座書院，對於一個地方的意義，永遠都不僅僅是出了幾個讀書人那麽簡單。</p>
那是給了底層的孩子，一條打破階層的通道。盡管，這條路同樣艱難，卻起碼有了。</p>
“聽章老這麽一說，我都有些期待了！”呂功真誠道。</p>
“最近，我夜夜都能夢到它。夢裏，那真是書聲琅琅，麵露朝陽。”說到書院，老人不可抑製地有些衝動，老臉微紅，“以我每年省下來的俸祿，供一百個窮人家的孩子念完書，那是肯定不成問題的。”</p>
他臉上的驕傲幾乎都快溢出來了。</p>
很難想象，堂堂一朝宰相，三公之位，竟然能為了一個百幾十人的小小書院，如此驕傲。</p>
這跟他的身份相比，簡直不可相提並論。</p>
“好了，我要到夢中與孩子們相會了。明日中午，我們再啟程吧。”老人看了一眼天外，發現已經快亮了，笑著躺了下去。</p>
呂功也連忙抓緊時間休息，趙真被他召喚了出來，在房裏守著。</p>
一個早晨卻是安安穩穩地過去了。接下來的幾日，旅途非常的順利。</p>
旅途過半，老人似乎也恢複了來時的豪情，不時放聲高歌。</p>
是夜，驛站之內，呂功和章義之再次準備入睡。</p>
驛站之外，一聲犬吠突然打破了寧靜，緊接著犬吠聲變得狂躁起來。</p>
“發生了什麽事了？”老人急急忙忙，重新披上衣衫，跑到窗邊。</p>
呂功也隨著過去，一看之下，發現遠處火把的光亮在跳動，嘈雜的腳步聲遠遠傳來。</p>
“山匪，是山匪！”驛站內，突然有人大叫起來，緊接著慌亂聲中，十幾名士兵衝了出來，迅速將驛站的大門上了鎖。</p>
呂功身在二樓，把這一幕幕看得清楚。</p>
遠處，山匪隊伍露出了真容。那是一支二十多人的隊伍，前頭三匹高頭大馬，身後跟著一群漢子。</p>
他們速度極快，片刻已經衝到驛站前。</p>
“把門打開，否則格殺勿論！”為首的山匪五短身材，袒露著胸膛，手中舉著一把大砍刀，正對著驛站內大喊。</p>
驛站內，十幾名士兵手握長槍，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山匪，顯得有些慌亂。</p>
譯丞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文人，呂功在入住的時候遠遠看過一眼，並沒有什麽太深的印象。</p>
一般驛站的士兵，都是充軍的犯人，此時十幾個人淩亂地湊在一起，急得團團轉。</p>
窗口，同樣看到這一幕的章義之臉色微變，驚道：“這山匪如此猖獗，竟然把主意打到驛站上來了？”</p>
一般情況下，這種設在官道上的驛站，是最為安全的。也是很多官員路途上更換車馬、休息整頓的最佳選擇。</p>
因為有士兵的把守，普通的山匪根本不敢靠近。</p>
下方，山匪頭子喊了一陣，發現裏麵沒有動靜，突然一揚手。</p>
瞬間，幾十點火燃起。</p>
“放！”隨著他一聲令下，帶著火焰的箭失破空而來。</p>
驛站本就是囤積了一些糧草，客房更是由木板搭建的，遇火頓時燃燒起來。</p>
很快，整個驛站就籠罩在一片火光之中。</p>
章義之大驚，一把提著自己的行禮，趕忙往下麵搬東西。</p>
此時的驛站之內，除了駐守的士兵之外，也隻有兩撥人入住，除了章義之，剩下的應該是一個商隊。</p>
在華朝，隻要付足夠的酬勞，就算是普通人一樣可以在這裏休息。跟普通的客棧也沒有太大的區別。</p>
呂功微微一個遲疑，驛站的大門已經被衝開了，十幾名士兵跟山匪混戰在一塊。</p>
章義之剛好抱著心裏跑下去。驛丞迎麵趕來，著急喊道：“山匪衝進來了，你們快快收拾東西，隨我來。”</p>
章義之連忙將東西搬上馬車，旁邊那一隻商隊同樣已經慌亂整備，各自上了馬。</p>
“跟我一起衝出去！”驛丞翻身上馬，隨著一聲大叫，自己率先衝了出去。</p>
呂功跟在馬車上，時刻不離章義之。</p>
老人甩鞭，很快跟上譯丞，向大門衝去。</p>
廝殺聲中，已經有幾名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山匪衝進來之後燒殺搶掠，很快將整個驛站攪成了廢墟。</p>
“有商隊，攔住他們！”為首的山匪從門口衝了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大吼一聲。</p>
隻見他彎弓搭箭，對準了策馬揚鞭的驛丞，就是一箭。</p>
呂功心中微動，一把玄鐵劍將箭失彈開。</p>
驛丞驚叫一聲，壓低了身體，卻發現並沒有受傷，當下加快速度衝了出去。</p>
隻是，沒等他從那頭目身邊衝過去，長刀斬落，馬匹慘叫聲中，驛丞已經摔下馬，滾向遠處。</p>
他渾身是傷地爬起來，大聲喊道：“不要停，快跑！”</p>
章義之從未見過如此仗勢，老臉蒼白到了極點，不斷抽打著馬匹。</p>
呂功在他身後，留意著身邊的情況。</p>
就在這時候，那名山匪頭目從馬上一躍而起，直接落在馬車上，伸腳就要將章義之踢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