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悲傷過後,迴到長春gong的嵐音,謹慎的吩咐著落霜,“將蘇麻嬤嬤早些年與白玉奶茶一同送來的淺雕木箱拿來。”


    “那箱子上著鎖,主子是要?”落霜喃喃自語,隨即低沉而語,“主子拿到銅鑰了?”


    嵐音點點頭,“太子千防萬防,卻早已在蘇麻嬤嬤的算計之外,看來太皇太後果然留有懿旨。”


    “那箱子冒著熒光,堅硬無比,若無銅鑰,根本無人打開。”落霜緩緩講道。


    嵐音拿出手中的銅鑰,“看來真是奇珍異寶。”


    落霜麻利的搬出雕刻著玉蘭花紋的檀木小箱,嵐音轉動銅鑰,緩緩開啟小鐵鎖,箱子裏麵正是明黃的錦帛。


    那飽含著深意的字跡,嵐音看後,淚眼婆娑,喜極而泣。


    落霜疑惑輕喚,“主子?”


    嵐音抓住落霜的手,“皇祖母終於承認我了,還給了我最後的恩典。”


    落霜急忙看過錦帛,大驚失色,“主子,太皇太後真是料事如神。”


    “嗯,這番旨意,便是咱們的救命符,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示人。”嵐音細心交待。


    “主子放心。”落霜看到那把小巧的銅鑰,震驚道,“早便聽聞慈寧宮有把九孔玲瓏鎖,必定是此物,太皇太後真是用心良苦。”


    嵐音點頭,“這銅鑰不能留在宮中,送出去。”


    “要交給靈秀格格和八阿哥保管嗎?”落霜挑眉問道。


    嵐音搖頭,“不行,八阿哥心思頗重,莫要給他帶來負擔。”


    “那?”落霜皺著柳眉,不知如何是好。


    “送去安國寺。”嵐音微笑道,“那是寺院,暗裏又是我的家廟,我捐贈些香火錢總是行的。”


    “對啊,主子的辦法甚好。”落霜醍醐灌頂,“奴婢會捐贈些物件送往安國寺。”


    “你暗中吩咐人,將此銅鑰封存在弟弟的牌位中,日夜供奉。”嵐音沉思片刻,默默講道。


    “是,主子。”落霜微微點頭。


    “現在還不是示人的時候,皇上也必定不許,咱們需要等待。”嵐音執著而語。


    “奴婢真為主子高興。”落霜眼含熱淚。


    “這就是咱們扳倒太子的最後利劍,也是咱們能逃出這牢籠的希望。”嵐音仰起頭,目光幽黯如井。


    長春gong內寂靜無聲,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主子,聽聞皇上命大阿哥祭拜金太祖,太子聞訊,在毓慶宮責打宮人,看來大阿哥再次贏得了皇上的信任。”落霜收拾著屋內的瑣碎之物。


    “皇上一心想天子之家和睦,作為天下人的表率。”嵐音不以為然,心中對皇上的情誼,早已蛻變失色。


    “尋常人家都有府宅之爭,更何況天子之家,皇上豈不是自欺欺人?”落霜低垂著頭,語調委婉。


    “皇上豐功偉績,居高自傲,恐以祖稱。”嵐音知道,自己和他之間的溝壑早已萬丈深淵。


    落霜雙眸迷離,人總是會變的,尤其是在權利的巔峰,主子和皇上之間,到底還剩下什麽?


    “走一步算一步吧,如今八阿哥的婚事最為要緊,一切都已經籌備妥當,隻等著皇上迴京。”嵐音轉而想起喜悅之事。


    “是啊,主子可算熬出頭了。”落霜安慰著嵐音的心。


    “八阿哥心事偏重,我恐怕他心生急躁。”嵐音內心擔憂,八阿哥陰沉的性子,有時令自己也無法捉摸。


    “主子,八阿哥自幼受盡嘲弄,一直小心翼翼,博得皇上歡心,在上書房勤奮好學,又有裕親王相助,待成婚後,定會大展宏圖。”落霜一生未嫁,早已將八阿哥視為親人。


    “但願如此。”嵐音微笑,卻依舊惴惴不安,她總覺的八阿哥與太子有相像之處,卻又道不明具體何處。


    深夜靜得可怕,仿佛醞釀著更大的血雨腥風。


    嵐音期盼著上蒼,卻是心亂如麻。


    天氣愈發炎熱,蘇麻嬤嬤百日不久,玄燁便帶領著眾阿哥們班師迴朝。


    臨走前,眾位阿哥還是錦袍加身,歸來時卻已經是盤龍雲紋,海水江崖,阿哥們個個英氣風發,成為了世間尊貴的王爵親貴。


    八阿哥相貌英俊,尤為顯眼,嵐音頜首微笑。


    接風洗塵的宮宴之後,八阿哥攙扶著嵐音迴到長春gong內。


    “兒臣給額娘請安。”八阿哥謙恭跪地。


    “奴婢恭喜貝勒爺。”落霜喜悅而語。


    “快起來。”嵐音親切的講道,“八阿哥,一路辛苦。”


    “額娘瘦了。”八阿哥溫潤的講道。


    “額娘一切都好。”嵐音靜靜的望著八阿哥,“你皇阿瑪已經在宮宴上下旨,著你與靈秀格格擇日成婚,額娘早已為你準備妥當。”


    “兒臣謝額娘。”八阿哥眸光清寂。


    “你與靈秀格格成婚後,一定要好生待她。”嵐音淡淡講道,“額娘已經將龍鳳手鐲傳給了她。”


    “額娘?”八阿哥眉峰緊鎖,他自然知曉,龍鳳手鐲代表的含義。


    “路都已經為你鋪好,盡管去走吧。”嵐音微笑,眼中含著重望。“靈秀格格必會與你同心。”


    “兒臣謝額娘教誨。”八阿哥緩緩點頭,驚喜萬分。


    “赫舍裏氏可有何動靜?”嵐音輕聲問道。


    “兒臣查到赫舍裏氏與朱三太子來往密切。”八阿哥一語驚人。


    “噢?”嵐音驚愕,隨即輕聲道,“皇親貴戚與亡國敗寇有什麽交集?那一切定在子鳴的掌控中。”


    “是啊,子鳴師傅精通博古,兒臣定會事事與其商酌。”八阿哥臉色露出得意之色。


    “你切記,千萬不可得意忘形,你舅舅的慘狀,人盡皆知,赫舍裏氏樹大招風,遠不止納蘭一族容易撼動。”嵐音細細囑托,“若沒有十足的把握,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額娘放心。”八阿哥拱手行禮,灼灼其華。


    屋外的知了聲聲啼叫,母子兩人交心甚久,八阿哥才戀戀不舍的離去,成家立業後,再不能時時相見,八阿哥和嵐音都是暗生傷感。


    沉寂多時的紫禁城,再次迎來了喜事,八阿哥與靈秀格格大婚,玄燁帶著嵐音親自到八阿哥的府邸喝下兒媳敬上的喜酒。這是所有成婚的阿哥不曾有過的恩典,令眾大臣對八阿哥刮目相看。


    而半夜迴宮後,延禧宮卻傳來噩耗,耗盡多年的敏嬪終於沒有熬過病症,十三阿哥跪倒床榻前,放聲大哭。


    敏嬪臨死前到底沒有見到皇上,那雙無神的眼睛,始終沒有閉上,空留遺憾。


    永和宮的德妃卻假意逢迎,四處張羅著敏嬪的身後事,虛偽至極。


    宮中日子寂寥,年老的玄燁愈發好大喜功,總是招成年阿哥們一同共享天倫,彰顯天威。


    一場騎射比賽之後,八阿哥與靈秀格格夫婦拔得頭籌。


    玄燁大喜,對著一旁觀看的嵐音道,“八阿哥和靈秀福晉真是天造之和。”


    “皇上謬讚。”嵐音推脫,心中欣慰。


    意氣風發的八阿哥迎麵而來,“皇阿瑪萬福,皇阿瑪可還記得與兒臣當年的約定。”


    玄燁蹙眉,轉向嵐音微笑道,“八阿哥都這麽大了,這些年,的確苦了你。”


    嵐音不解,但八阿哥的眼神平淡明亮,嵐音並未擔憂。


    玄燁沉思道,“良貴人伴隨朕多年,八阿哥英勇無雙,朕決定晉封良貴人為良嬪。”


    “謝皇阿瑪恩典。”八阿哥洪亮的聲音,錚錚有力。


    “謝皇上。”嵐音微笑叩首,原來如此,遲來的榮耀,早已不在乎。


    正在眾人心生妒忌時,玄燁卻威儀的繼續道,“和貴人侍奉朕,盡心盡力,也一並加封為和嬪。”


    和貴人受寵若驚的跪地叩首,“臣妾謝皇上恩典。”


    眾人大驚,長春gong受寵多年,八阿哥一表人才,朝堂上顯露頭角,嵐音封得嬪位也是情理之中,但和貴人入宮尚淺,又無子嗣,晉封為嬪,這豈不是逾越?


    嵐音望著皇上對和嬪含情脈脈的神情,苦歎不止,這就是情誼,顏如舜華?


    “啟稟皇上,”慌亂的小太監一路小跑,“十三阿哥的馬驚了,十三阿哥從馬上摔了下來,太醫們診過,十三阿哥的腿折了。”


    “命蒙古太醫為其診治。”玄燁並未過多關心,“這個老十三,從小便體弱多病,這麽大的人了,竟然能從馬上摔下來?真是騎射不精。”


    嵐音見德妃神采飛揚,臉色掛著笑意,難道害死敏嬪還不夠,還要對十三阿哥下手?


    嵐音起身道,“皇上,敏妹妹過世不久,十三阿哥難免傷懷,還請皇上見諒。”


    玄燁微笑,“良嬪真是心善。”


    四阿哥眼中閃過擔憂。


    嵐音跪倒在地,“今日皇上加封臣妾與和妹妹的位份,臣妾感激不盡,宮中姐妹侍奉皇上多年,皆有功勞,臣妾今日為平妹妹和敏妹妹求個哀榮,請皇上念其功德,給份榮耀吧。”


    一語既出,太子和宜妃的同時疑惑的望向嵐音。


    德妃的酒盞也微微顫動,不明嵐音的心意。


    玄燁今日心情大好,沉思片刻後,“良嬪所言極是,朕若是不應允,倒是顯得朕薄情寡義,人既然也去了,朕便分別加封二人為平妃和敏妃,令其安眠。”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齊聲高唿,妃位可是莫大的榮耀。


    這一次,嵐音的聲音不同往日,高調而出。


    宜妃的眼中卻冒著怒火,不露聲色的四阿哥,也是意味深長的看向嵐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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