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銀花絲香薰內的龍涎香,嫋嫋生煙,沁人心扉。


    嵐音卑微的跪倒在地,玄燁無聲的轉動著手上翠綠的扳指,若有所思。


    近來受寵的密貴人抿著嫣紅欲滴的小嘴,笑意盈盈的望著嵐音,幸災樂禍的神情。


    嵐音覺得自己好似多餘之人,卻逃不開,隻能麵對。


    “你為何這麽做?”玄燁開啟金口,玩味的問道。


    “臣妾輕狂善妒。”嵐音清美怡人的迴應,


    “良姐姐可真是心直口快啊。”密貴人眨著雙眸,添油加醋道,“良姐姐如此善妒,莫非自己不能再孕,就要謀害有孕的嬪妃?真是罪過。”


    “你以為朕不敢動你?”玄燁陰沉的臉色,語氣冷冽。


    “臣妾不敢,請皇上責罰。”嵐音輕柔的迴應,保八阿哥的平安才是上策,通過此事,八阿哥也好有前車之鑒。


    玄燁狂笑不止,笑聲中夾雜著太多的憤怒、無奈和無情。


    嵐音不敢對視而望,皇上能平安歸來,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嗎?


    密貴人不動聲色,瞄著嵐音,麵帶得意。


    一切歸於平靜後,玄燁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如何處置良貴人,密貴人如何看?”


    “皇上,臣妾哪裏能做良姐姐的主,莫要難為臣妾。”密貴人鶯聲婉轉。


    “但講無妨,朕赦你無罪。”玄燁溺愛的口吻迴應。


    嵐音的心降入穀底,沒想到皇上如此痛恨自己,何止將自己視為草芥?竟然將自己的命運放在密貴人手中。


    密貴人高傲的仰著頭,恃寵若嬌的講道,“臣妾覺得,良姐姐意圖陷害皇嗣,自然重罰,否則後宮之中,豈不失了規矩?但此事平姐姐也是另有私心,如若是傳到朝堂上,恐怕讓人笑話。”密貴人緩緩的偷瞄著皇上,見皇上眉峰舒展,穩定著心神,繼續大聲道,“皇上還是要顧及平姐姐的名聲。”言外之意,皇上要顧及太子的威名。


    “密貴人所言,甚得朕心。”玄燁加重語氣。


    嵐音悲傷的抬起頭,眼中的淚柔潤晶瑩,無法相信耳邊聽到的一切。


    “皇上,良姐姐既然謀害皇嗣,何不讓良姐姐也嚐嚐骨肉分離的滋味?”密貴人試探的講道,謀害嬪妃為小事,謀害皇嗣才是重罪。


    “繼續講下去。”玄燁麵如冰霜。


    密貴人嬌柔的臉上,流露出陰險之色,“皇上,八阿哥自幼聰慧,在上書房是出名的英才,良姐姐卻心懷不軌,有辱八阿哥的威名,長此下去,八阿哥勢必會沾染惡習。


    皇上何不懲罰良姐姐與八阿哥母子永不再見,也好一勞永逸。”密貴人惡毒的講出早已想好的計謀,世上還有什麽比母子分離,永不再見,更為痛苦。


    嵐音憤怒的瞪著密貴人,義憤填膺。


    轉而低聲下氣的懇求玄燁,“求皇上開恩,臣妾雖然謀害平妹妹,卻從未想過要傷其性命,平妹妹腹中皇子也無大礙,但臣妾既然犯錯,心甘情願接受懲罰,無論是佛堂潛心禮佛,還是封宮降位,臣妾都毫無怨言,願意彌補自己犯下的罪責。但八阿哥是臣妾的至親骨肉,請皇上不要將八阿哥從臣妾身邊奪走。”


    “良姐姐難道不顧及八阿哥的威名嗎?”密貴人厲聲稟告。“有良姐姐這樣心腸狠毒的額娘,八阿哥豈不被天下人恥笑?”


    “子不嫌母醜,八阿哥的仁孝天下皆知,密妹妹為何咄咄逼人?”嵐音怒聲反駁。


    “皇上。”密貴人軟糯的聲音撒嬌得拉著長音。


    玄燁徑直站立,緩緩走到窗前,望著窗外層層落葉,蹙眉無語。


    “皇上,臣妾願以死謝罪。”嵐音鶼鰈情深的望著玄燁的背影,看來皇上已經知曉自己失魂的秘密,事到如今,也許隻有死去,才能解開彼此的心結。


    隻聽清脆之聲,龍案上的珊瑚水盂落入地上,“後宮嬪妃自戕為重罪,你是在威脅朕嗎?”玄燁怒氣衝衝。


    “臣妾不敢。”嵐音的眼前氤氳一片。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密貴人甜美的淺笑。


    龍案上滴滴答答的水珠,顆顆落在玄燁的心底,看著嵐音梨花帶淚的神情,增添著厭惡和憤怒,多年以來,嵐兒對自己的情誼都是惺惺作態,刻意承歡,隻為仇恨。玄燁的胸口隱隱作痛,無情的講道,“就依照密貴人所言,良貴人不得與八阿哥相見,密貴人搬入長春gong,封為主位,良貴人為副位,以示訓誡,如若自戕而亡,長春gong左右宮人一律陪葬。”


    “謝皇上隆恩。”密貴人聽聞自己為主位,歡喜的跪地謝恩。


    嵐音卻癱坐在地,渾身顫抖,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如此刑罰,自己雖然免於皮肉之苦,卻是錐心之痛,苦於心,難以言表。


    “密貴人留下陪朕用膳,良貴人先下去吧,務必在元旦節之前,為密貴人騰出主殿。”玄燁輕甩龍袖,輕蔑的講道。


    “是,皇上。”密貴人婀娜的身姿攙扶著皇上,走了出去。


    空蕩蕩的屋內,隻留下嵐音失神的望著雕龍金柱,他在報複自己,折磨自己嗎?嵐音的心中滿是傷痕,她知道這才是剛剛開始。


    ******


    冬至過後,紫禁城內銀裝素裹,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元旦節的喜悅。


    肅靜的阿哥所裏,九阿哥和十阿哥小臉通紅,殷切的眼神看著八阿哥。


    八阿哥眸光流轉,沉思凝神,眉宇間掛著哀怨,身姿纖長,遠不止十歲的孩童。


    “八哥,我和十弟已經兩個月沒有迴翊坤宮和儲秀宮請安了,五哥昨日還把我痛斥一番。”九阿哥委屈的嘟囔。


    “是啊,八哥,額娘最近送來的補湯,我都沒有喝呢。”十阿哥著急的講道。


    八阿哥沉默不語,自從皇阿瑪下旨不準自己與額娘見麵,自己的臉上從未出現過笑容,在宮中更是忍受著閑言碎語和刻意的嘲笑,沒想到第一次在後宮出手,便連累了額娘,如今隻有隱忍。


    “八哥。”十阿哥偷偷瞄著八阿哥。


    “八哥,我們真的沒有想過害良貴人,都是額娘騙我們,我們都是一心追隨八哥的。”九阿哥信誓旦旦,陰柔的臉頰緋霞嫣紅。


    “你們為何追隨於我。”八阿哥低著頭,眼中滿是隱忍的疼痛,“你們出身高貴,而我卻身份卑微,你們為何與我同心同德?”


    “八哥對我最好。”十阿哥搶先講道。“我也和八哥好。”率直的十阿哥憨態可掬。


    “八哥重情重義,又聰慧睿智,我和八哥甚為對脾氣。”九阿哥仰慕道。“八阿哥最護著我們,我們自然追隨八阿哥。”


    “這些算什麽,在皇阿瑪眼裏,都是一文不值。”八阿哥想起元旦節,皇阿瑪對自己冷冰冰的眼神,傷心至極。


    “如今三哥、四哥、五哥都已經要開牙建府,上書房早晚是八哥的天下,待日後皇阿瑪一定會收迴成命,八哥和良貴人定會母子團聚。”九阿哥勸慰。


    “希望如此。”八阿哥艱難的吐出胸中濁氣。


    “今後咱們的事情,再也不告訴額娘了。”十阿哥堅定的講道。


    “對,八哥放心。”九阿哥隨聲附和。“咱們兄弟三人同心,定不讓太子哥哥如此得意。”


    八阿哥感激著望著九阿哥和十阿哥,兄弟三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情同金堅,從小的情誼,穩固在一起。


    “咱們給老嬤嬤的童子尿,可都是你和十弟的,童子尿原本無毒,平嬪娘娘怎麽會起紅疹呢?”八阿哥迴想起整件事情,總是想不通哪裏出了紕漏。


    “是啊,平嬪娘娘服用童子尿都已經一月之久,之前都相安無事,怎麽就在最後關頭,生起了紅疹?”九阿哥人小鬼大,轉動著靈活的眼珠。


    “定是那老嬤嬤往裏加了髒東西。”八阿哥篤定的講道。


    “可是那味道?”十阿哥最為貪食,總是聯想到膳食。


    八阿哥沉思片刻,也的確如此,畢竟平嬪娘娘心思縝密,童子尿裏另有有毒之物,定會察覺。


    “我找過額娘理論吵鬧,額娘隻是講,知曉此事,想通過此事想讓我和十弟離八哥遠點兒,隻是買通了老嬤嬤,並未出手加害於人,額娘是不會騙我的。”九阿哥焦灼的講道,額娘最為疼愛自己,遠遠比過五哥。


    “是呀,我額娘也是這般講。”十阿哥想起額娘生氣的樣子。


    “那就是講,另有其人?”八阿哥幽幽的道出。


    “會是誰呢?”九阿哥百思不得其解。


    “看來此人就在上書房。”八阿哥堅定的神色。


    “上書房?”十阿哥揮動著小手,掩住口鼻。


    “還記得上次那雞血石手串?”八阿哥轉而問道。


    九阿哥和十阿哥微微點頭,當時皇貴妃娘娘健在,在八哥的房中搜尋到皇嬤嬤遺落的手串,幸虧良貴人為八哥解圍。


    “一定是阿哥所的人放入我房中的。”八阿哥挑著劍眉,“那日隻有四哥來過我房內。”


    “四哥?”九阿哥驚愕道,“四哥可是與太子哥哥同心啊。”


    “皇貴妃娘娘為後,四哥也是嫡子,其中大有乾坤。”八阿哥淡然微笑,隱在暗處之人,才是最強勁的對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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