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你的至親手足。”嵐音痛心疾首。


    “他們何嚐當兒臣為手足?”八阿哥傷心的反問,“在上書房,太子哥哥無時無刻不在排擠兒臣,在阿哥所,兒臣更是小心謹慎,步步驚心。”


    嵐音無言以對,皇家無情,八阿哥從小受過太多苦難,看過太多陰謀詭計,性子變得愈發的陰柔無情。


    “如今赫舍裏氏風光一時,鹹福宮內更是布滿心腹之人,額娘擔心你貿然行事,讓人抓到把柄。”嵐音心疼的迴應。


    “兒臣有九弟和十弟幫襯,請額娘放心。”八阿哥信心滿滿。


    嵐音驚訝的問道,“此事他們也知曉?”


    八阿哥微笑道,“此計還是九弟想出來的。”


    既然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參與其中,也就是得到了儲秀宮和翊坤宮的許可,嵐音心中暗自盤算,原來看似平靜,其實私底下誰也沒閑著。


    “你一切要謹慎行事,儲秀宮和翊坤宮的眼睛都盯著你呢。”嵐音關切的囑托。


    “是,額娘。”八阿哥如玉的臉上綻放著笑容。“隻是讓平嬪娘娘受些苦而已。”


    “天天喝童子尿,隻為生個阿哥,你們啊。”嵐音苦笑搖頭,八阿哥利用老嬤嬤之口,造謠生事,告知平嬪生育阿哥的偏方。平嬪為一舉生男,便開始按照偏方所講,喝童子尿七七四十九日,腹中的公主也會變成阿哥。


    “隻能怪她太過貪心和愚笨。”八阿哥不以為然。


    嵐音歎氣,禍心皆由私欲而起,自己八阿哥又何嚐不是。


    母子兩人靜靜的安坐在屋內,享受著初秋的寧靜和涼爽。


    “主子。”宮女落霜端著從燕窩從禦膳房迴來。


    嵐音見落霜神色不穩,憂慮的問道,“出了什麽事情?”


    八阿哥亦好奇的看向落霜,麵帶疑慮。


    “八阿哥吉祥。”落霜淺淺行禮。“皇上命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去迎佟國公的靈柩,還親自下旨,罷黜裕親王議政的差事,並罰俸三年。”落霜細細稟告著已經傳遍後宮的事情。


    “皇阿瑪為何如此對待王叔?”八阿哥十分不解。


    “好像是裕親王延誤戰機,沒有一鼓作氣擒拿噶爾丹。”落霜偷瞄著嵐音。


    “皇阿瑪禦駕親征,掃興而歸,是在拿王叔做擋箭牌嗎?”八阿哥氣憤道。


    “休得逾越無禮,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嵐音出言痛斥。


    “額娘,皇阿瑪太過寡情,王叔沒有趁勝追擊可是為了救駕啊。”八阿哥心中悲憤,罰俸事小,罷黜議政的差事,可是重罰。


    “看來裕親王是為咱們才得蒙冤啊。”嵐音感慨萬千,“裕親王一定是沒有講明揮師救駕的緣由,皇上生疑。”


    “是啊,聽聞裕親王在奉先殿跪了好幾個時辰,後來是被宮人抬迴府邸的。”落霜幽幽的講道。


    “畢竟佟國公因此而亡,皇上才會龍顏大怒。”嵐音淡淡的講道。


    “佟國公是替皇阿瑪擋住噶爾丹的埋伏,否則,皇阿瑪恐怕?”八阿哥講道。


    “話雖然如此,但皇上哪裏知道詳情。”嵐音花容慘淡。


    “王叔這麽做,都是為了皇阿瑪的安危,皇阿瑪最危急之時,也幸好是王叔派兵救駕,最後又護送皇阿瑪平安迴京,皇阿瑪反過來卻責罰王叔,真是有失公允。”八阿哥心中憤憤不平。


    “皇上這麽做,也是不偏不倚,畢竟佟國公為皇家姻親,皇上重罰裕親王,也是做給朝臣們看的,裕親王也深知皇上的深意,故而欣然接受一切責罰。”嵐音低沉,如今南書房地位甚高,議政、王大臣的地位顯然已經成了榮耀。


    “主子。”落霜將溫熱的燕窩遞給嵐音,“還有一事,不知因何原因,皇上加封了密答應為貴人,講什麽論功行賞。”


    嵐音凝神用著香糯軟口的燕窩,胸中洶湧起伏。


    “額娘,密貴人陰險狡詐,昨日在乾清宮呆了好久才迴宮,今日便被高升為貴人?”八阿哥謹慎的問道。“難道她出賣了咱們?”


    “去告知花將軍,一切小心行事。”嵐音蹙眉迴應,“密貴人一直嫉恨我,不甘心在我之下,轉身投靠德妃,德妃為人狠辣,她們在一起,哪能有安穩?必然向皇上告密。”


    “告密?那可如何是好?”落霜大驚失色,這秘密關係到長春gong的生死存亡。


    嵐音語調委婉,“密貴人知道的詳情並不多,她不敢多講,畢竟她也是其中之人,花將軍才最為兇險,咱們還是靜等其變吧。”嵐音痛心,皇上禦駕親征歸來,性情大變,看來秘密已經不再是秘密。


    “兒臣一定會完成察哈爾的百年大計。”八阿哥信誓旦旦。


    嵐音身心疲憊,從進宮為婢,偶遇皇上,入主長春到得知身世和百年大計,日益深陷無底的漩渦,無力抽身。


    紫禁城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陰謀陷阱,網住了所有人,每個人都在苦苦的掙紮,越是掙紮,陷得越深,直到窒息死去。


    五彩斑斕的宮殿,永不滿足的私欲,吞噬所有人的理智,豈是淚水能洗刷嗎?


    忽看到院子裏人影閃過,粗狂的聲音傳來,“良貴人吉祥,八阿哥吉祥。”來人正是儲秀宮的掌事宮女青梅,恭敬的登門叩首。


    嵐音望著雙鬢白發的青梅,受幽閉之刑,確是令人一生痛苦。


    “溫妹妹可有事?”嵐音微笑的問道。


    “迴良貴人,鹹福宮的平嬪娘娘臥床不起,渾身起滿紅疹,老嬤嬤已經招認,是受良貴人的指使,謀害平嬪娘娘,還請良貴人隨奴婢走一遭吧。”近些年,青梅的性子愈發的古怪,話語強硬。


    “不可能,額娘怎麽會謀害平嬪娘娘,那……”八阿哥憤怒的站立起來,急於辯解。


    “八阿哥。”嵐音及時阻止八阿哥的話語,言多必失,既然沒有提及八阿哥,何必牽扯更多?


    青梅緊繃的臉上滿是輕蔑和幸災樂禍的神情,顯然她是知曉童子尿之事。


    八阿哥緊握雙拳,怒氣衝衝。


    “清者自清,額娘去去就迴,你先迴阿哥所安歇吧。”嵐音知道,八阿哥的所作所為,都被人盯著,此事必然事出有因,既然矛頭指向自己,便隻能接招應對。


    這是自從張姐姐去世後,嵐音第二次來到鹹福宮,舊人故去,新人新貌,鹹福宮內一切都更改了氣息,毫無敗落淒涼之色,處處盎然生機。


    “臣妾拜見各位姐姐。”嵐音邁過門檻,溫婉的講道。


    “良妹妹的心好狠毒啊。”內室裏,臥床的平嬪捂住滿是紅疹的臉,痛哭流涕。“貴妃姐姐為臣妾做主啊。”


    “良妹妹,平日裏咱們姐妹們鬥個嘴也就罷了,這平妹妹可是身懷六甲,你如此做下流的手段,真是有負皇恩。”溫僖貴妃鳳冠巍峨,怒氣的斥責。


    “臣妾從未存過害人之心。”嵐音風淡雲輕的迴應。


    “良妹妹心地善良,會不會是那老嬤嬤刻意陷害?”美豔的惠妃幫襯著嵐音。


    “刻意陷害也好,另有其人也罷,一切都要問個水落石出,也好給平嬪妹妹一個交代。”宜妃的發鬢間又帶著一朵盛氣淩人的紅花。


    嵐音心中明了,看來一切都是個圈套,逼迫著自己必須認下此事,否則將會牽扯出八阿哥,得不償失。


    隻是這童子尿本是無毒之物,如何能令人渾身生出紅疹呢?嵐音實在費解,到底是怎麽迴事?


    “帶老嬤嬤前來,與良妹妹對峙。”溫僖貴妃使著眼色,青梅會意的離去。


    “貴妃娘娘恕罪啊,老奴一時糊塗,犯下重罪。”老嬤嬤的確很老,後背都已經被歲月壓彎。


    “良妹妹可有話講?”溫僖貴妃眯著丹鳳雙眸。


    “臣妾一時糊塗,請貴妃娘娘責罰。”嵐音謙恭的跪倒在地,甘願受罰。


    “哈哈。”宜妃掩口大笑,沒想到今日之事,如此順利。


    “你這個卑賤之人,辛者庫出身的下賤貨。”平嬪氣憤的大罵,太醫已經診過脈絡,腹中皇子無礙,但這滿身的紅疹恐怕要留下疤痕,女子最為重要的便是容顏,今後自己要如何侍寢伴駕?平嬪恨不得抓爛嵐音那張狐媚的臉。


    惠妃也沒想到嵐音毫無往日的聰慧睿智,如此順從,看著得意洋洋的溫僖貴妃與宜妃,惠妃知道,此事定有蹊蹺,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平妹妹腹中還有皇子,莫要太過激動,這話語呀,也要出口留三分,為皇子留德。”宜妃的母族雖然不及赫舍裏氏顯貴,畢竟也是滿家親貴,又生養三位皇子,在宮中風光無限。


    “平妹妹,無論是公主和阿哥都是老天賜與,你飽讀詩書,怎能做那愚笨之人,若不是你急攻進切,如何能誤中陷阱,受此磨難?”溫僖貴妃立著鳳威。“平妹妹此舉,若是傳到朝堂之上,豈不辱沒了孝誠皇後的威名,也令太子蒙羞啊。”溫僖貴妃句句在理,卻意在嘲諷。


    眾嬪妃忍俊不禁,譏笑不已。


    平嬪滿臉羞紅,自知啞巴食黃連,有苦吐不出。


    “既然良妹妹也認了,那就稟告皇上處置吧。”溫僖貴妃拉著長音,皇上迴宮後,對長春gong的態度,眾人皆知,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嵐音暗自傷感,千算萬算,沒想到栽到此等小事上,低沉的講道,“臣妾知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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