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皇上駕到的長調,承乾宮內再次響起低泣之聲。


    身著明黃福壽雙全龍袍的玄燁輾轉內室,探望臥床的四阿哥。


    “皇阿瑪。”蘇醒的四阿哥低啞的喚道,“兒臣無能,望皇阿瑪不要怪罪八弟。”


    佟佳皇貴妃的嘴角掛著幽冷的笑意,四阿哥果然是自己調教出來的親子,小小年紀便懂得審時度勢。


    “朕定會為四阿哥做主。”玄燁慈愛有加,轉身對著佟佳皇貴妃道,“四阿哥的嶽丈--費揚古,早年行軍打仗,血戰廝殺,結識名醫,療骨一絕,著其進宮為四阿哥診治,莫要留下病根兒。”


    “謝皇上恩典。”佟佳皇貴妃愈發得意。


    “謝皇阿瑪。”四阿哥聽到嶽丈,微白的臉色掛著紅暈,但眼神依舊冰冷如霜。


    嵐音一直尾隨在後,四阿哥極為冷靜沉穩的性子,甚為欣賞。凝神望去,卻從佟佳皇貴妃和太子的背影中看到了層層的快意,難道是刻意為之,隻為博得太子的同情和信任?


    眾人再次隨皇上坐迴外室,承乾宮內翠帷疊起,珠簾晃動,氣息微動,都在迎接著暴風雨的到來。


    “你們都出來,給朕跪下。”玄燁憤怒的指著眾阿哥們。


    “父皇息怒。”太子率先講道。


    八阿哥高傲昂首,不肯認錯。


    “八阿哥,朕問你,是不是你做的。”玄燁緊盯著八阿哥深暗的雙眸。


    “迴皇阿瑪,不是兒臣所為,兒臣去馬廄,隻是去玩耍,從未做過見不得人的壞事。”八阿哥匆忙的為自己辯解,震懾皇上的威儀,無助的眼神不時的投向嵐音。


    嵐音心疼不已,又無太好的辦法,隻能將所有的寄托都放在皇上身上,走一步算一步,入宮多年,早便學會了不到最後絕不放棄的執著。


    “皇阿瑪,兒臣親眼見到八弟在馬廄裏鬼鬼祟祟,還不時的喂母馬草料,那母馬正是太子皇兄騎的那匹。”五阿哥的話語生硬,卻也能講訴清楚。


    “你獨自一人去馬廄做什麽?難道頑劣得逃學,不聽師傅所言嗎?”玄燁依舊黑著臉龐。


    “迴皇阿瑪,兒臣年紀輕,臂力小,拉不開大弓,太子皇兄便譏笑兒臣手無縛雞之力,兒臣便借著出恭為由,出來透透氣兒。”八阿哥聲音低沉,撅著小嘴,“待兒臣再大些,定會如師傅那般雙臂拉弓。”


    “皇阿瑪,那隻是兒臣玩笑之言,皇兄也曾這般譏笑過兒臣,兒臣都是一笑而過。”太子緩緩一語,卻暗藏刀鋒。


    “幾句玩語,莫傷了親兄弟之間的和氣,幼童玩語,怎能句句都記在心中?”佟佳皇貴妃笑意盈盈,無意的講道。


    嵐音也隨之附和,“皇貴妃所言極是,八阿哥莫要曲解太子之心,而太子也勿要誤解大阿哥之心。”


    “如今四弟為救兒臣,躺在床上,兒臣甚為自責,四弟和八弟皆年少,是兒臣未照顧好親弟,請皇阿瑪責罰。”太子錚錚鐵語。


    “皇阿瑪,兒臣真的親眼看到八弟在馬廄中喂馬。”五阿哥重複著話語,不依不饒。


    “兒臣的確是在喂養母馬,但兒臣隻是用馬廄中的草料,沒有下毒啊。”八阿哥焦急萬分,為自己辯解。


    “皇阿瑪,八弟年幼,雖然頑劣,但心地仁善,不會做出害人之事,還請皇阿瑪明察。”大阿哥幫襯著八阿哥。


    難道有人事先用毒物喂養了母馬?嵐音深思不解。


    “你講謊話,當時你們都在挑選弓箭,怎麽跑到馬廄來了。”八阿哥怒問五阿哥。


    五阿哥低著頭,“還不是你貪玩,宮人們都喚不迴你,師傅便命我過來尋你?”


    “五阿哥自幼深得太皇太後親自教授,忠厚老實,自然不會講誑語。”溫僖貴妃抬高著身價。


    宜妃趾高氣揚,輕蔑的瞥向嵐音。


    嵐音微笑,“五阿哥的賢能是眾所周知,既然如此,何不去馬廄尋那有毒的草料?”


    佟佳皇貴妃意蘊不明的講道,“奇就奇在這裏,草料皆無事。”


    嵐音聽後底氣硬了幾分,畢竟效力於長春gong的暗人也是機靈之人。


    “那馬為何而驚呢?”榮妃不解的問道,阿哥們年幼,教授騎射之馬,都是性情溫順的母馬和小馬,又無烈馬,何來驚厥一講?


    “定是八阿哥私自喂了有毒之物,意圖謀害太子,皇上,要為太子做主啊。”僖嬪播弄是非。


    “八阿哥年幼,為何要謀害太子。”定貴人緩緩講道,世人皆知,即使太子微恙,東宮儲君之位也輪不到八阿哥身上,難道為了大阿哥以身試險?


    “一定是良貴人所指使。”僖嬪怒指著嵐音,“良貴人為報滑胎之仇,遷怒太子,而故意在皇上離宮之時,指使八阿哥下手,皇上,隻要嚴加拷問,定會水落石出。”僖嬪不依不饒,時不時還瞄向平嬪和太子,表明著自己效忠太子之心。


    “太子曾經害臣妾滑胎?臣妾滑過胎?”嵐音驚愕的望著眾人,緊盯著皇上,故作嬌態,既然將臉麵撕破,那便死磕到底。


    “放肆。”玄燁氣憤不已,自從嵐兒失魂之後,從未提起過往雲煙中的悲傷,今日卻被挑明,那如何能和嵐兒重新開始。


    眾嬪妃都知曉其中乾坤,皆默不作聲。


    嵐音堅定了心中的態度,今日便要眾人看看,長春gong不是任人欺淩,八阿哥不是隨意被人懲戒。


    “皇上,僖嬪挑撥離間,對八阿哥動用私刑,又惡人先告狀,還請皇上為八阿哥做主。”嵐音見好就收,徑直問道。


    八阿哥在眾多皇子和嬪妃、宮人麵前被僖嬪數落、掌嘴,定會淪為一生的笑柄,這口氣如何能咽下。


    玄燁看著八阿哥微腫的雙頰,冷冽道,“事態不明,竟然私打皇子,這是在輕蔑朕嗎?”


    僖嬪見風向轉變,心道不好,便求助於太子和平嬪,但兩人都漠視不管。


    “僖嬪以下犯上,屢教不改,著朕旨意,將僖嬪投入冷宮,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接近。”玄燁重拍桌沿兒。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僖嬪癱坐在地。“太子,平妹妹。”僖嬪墜下雲端,奮力掙紮。


    眾人麵容大驚,這是皇上登基後,第一次動怒,將妃嬪打入冷宮,僖嬪畢竟是赫舍裏家的格格,身份顯赫,皇上如此做,便在警示六宮,不要倚仗身份和母族,身份再顯赫,也不及皇上的寵愛,也不要觸及皇上的龍威。


    偏袒八阿哥和良貴人之心,不言而喻。


    “僖嬪娘娘汙濁皇威,請皇阿瑪懲戒。”太子深明大義,眼底卻透出寒意。


    嵐音得意的投去安撫的眼神,望向八阿哥,額娘定會護著你,不容旁人的欺侮。


    “衛嵐音,你這狐媚子,我在冷宮中等著你,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僖嬪見竟然無一人為之求情,知曉自己大勢已去,今日不是皇上棄了自己,而是整個家族放棄了她這顆已經毫無用處的棋子,淒涼困苦的滿腔怒火傾泄到嵐音身上。


    嵐音看著這位高貴的滿家格格,沒有皇上的疼愛,沒有皇子的倚仗,再尊貴的身份又如何?都是可憐人。


    “謝皇上為臣妾做主。”嵐音俯身。


    瞬間,一切都便得難以捉摸,無人觸及八阿哥一事。


    溫僖貴妃見佟佳皇貴妃少言寡語,玩味的講道,“畢竟是四阿哥斷骨,德姐姐哭泣的不成樣子,不知皇貴妃有何感想?”


    佟佳皇貴妃淡淡淺笑,“四阿哥自幼是本宮撫育成人,自然更為心痛,但也四阿哥高興,畢竟四阿哥是為救太子而斷骨,這便是為了大清,為了皇上。”


    嵐音譏笑著佟佳皇貴妃所言,處處表明心跡,難道真的甘心臣服於東宮腳下?


    “既然一切疑點都卡在草料上,為何不能查驗死去的母馬呢?”宜妃挑著眉毛。


    “啊……”體態豐盈的敏嬪,幹嘔不止。


    “敏妹妹這是?”溫僖貴妃試探的問道。


    嵐音對視著同樣驚訝的皇上。


    敏嬪臉上掛著微笑,“啟稟皇上,臣妾逾越了,太醫已經診過,臣妾有了身孕。”


    嵐音傷心悲痛的看著敏嬪,十三阿哥不到半歲,竟然又有孕在身?


    她哪裏知曉,敏嬪與自己最為相像,又極為嫵媚,玄燁每次臨幸敏嬪都是唿喊著嵐兒的名字。


    玄燁不想嵐音傷心,壓製眼底的希望,隻是漠然的講道,“既然有喜,便不要再四處走動,安心在延禧宮中養胎。”


    “是,皇上。”敏嬪失落的神色,自己終究是那賤人的替身。


    嵐音從敏嬪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怒火,足以將自己燃成灰燼。


    佟佳皇貴妃則心喜的嘴角上揚,多年等待,終於開花結果,隻要手中的皇子愈多,皇貴妃之位愈加牢固。


    “真是喜事連連。”惠妃今日忽然感到了畏懼。


    “宜妃所講甚好,驚馬一事,朕自當會處置,絕不會姑息奸人。”玄燁重語,轉而用殷切的目光看著跪倒在地的眾位阿哥,“你們都是親兄手足,希望你們齊心輔助太子,其利斷金,因為朕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人出事。”


    大阿哥臉色蒼白,手心中盡是冷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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