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中處處喜氣,錦紅滿堂,宮人們都掛著笑意,四阿哥膽怯的望著眼前的一切,懵懂不清。


    “娘娘,四阿哥臉都紅了。”宮女玉鐲逗笑道。


    佟佳皇貴妃掩口微笑,慈愛的神色躍到蒼白的臉上,咳了幾聲。


    “皇額娘。”四阿哥急忙拍打著佟佳皇貴妃的後背,恭敬的端上熱茶。


    “四阿哥真是長大了。”佟佳皇貴妃欣慰的微笑。


    “兒臣謝皇額娘。”四阿哥低沉的迴應。


    佟佳皇貴妃愛意滿滿的拉著四阿哥纖細的小手,“皇額娘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一定不要讓皇額娘失望啊。”


    “皇額娘放心,兒臣謹記皇額娘的教誨。”四阿哥低著頭,少有的穩重。


    “皇上迴宮後,你便去上書房讀書,切記,不能拔尖,盡心輔佐太子,太子不懂之事,你也不能懂,凡事以太子為尊,處處為太子著想,贏得太子的信任,哪怕為太子受委屈,也要替他抗著,要讓你皇阿瑪知道,讓紫禁城所有人都知道,你和太子同心同德,兄弟齊心合力。”佟佳皇貴妃循循善誘。


    四阿哥似懂非懂的微微點頭,“兒臣記下了。”


    佟佳皇貴妃見四阿哥眉宇間掛著煩憂,厲眉問道。“想你額娘嗎?”


    四阿哥輕輕的搖頭,額娘早便不要自己,每次來見自己,總是冷冰冰的。


    佟佳皇貴妃緊緊握著四阿哥的雙手,“你要記住,你是承乾宮的嫡子,隻有本宮是你的皇額娘,皇額娘從痘神娘娘那裏將你求迴來以後,你便是本宮的親子。”


    “皇額娘。”四阿哥動情的輕喚道,額娘的身影在記憶中早已模糊,隻記得溫柔的雙眸,隻可惜再見時,那雙眸已經失去了色彩,令人望而止步。


    “四阿哥記住,皇額娘就算拚死一命,也要將你送上那個位置,而在成功之前,你哪怕蟄伏半生,也要安心當個皇子,你的皇阿瑪定會見到賢能之才。”佟佳皇貴妃出身尊貴,權術自在掌握之中,更是醉心權勢。


    “兒臣謹記。”六歲有餘的四阿哥,眼中滿是堅定。


    “去安歇吧。”佟佳皇貴妃疼惜的梳理著四阿哥的藏藍衣襟兒。


    玉鐲捧著湯藥而進,“娘娘,四阿哥還小,還是慢慢教為好啊。”


    “先帝爺六歲已經登基為帝,哪裏還小。”佟佳皇貴妃揉著發鬢,“這孩子必要從小立誌,日後才能成大器。”


    “那如若日後月格格?”玉鐲忐忑的試探問道,月格格為貴妃後,產下的皇子?


    “那是未來之事,充滿變數,誰也講不準,本宮哪裏有如此多的日子。”佟佳皇貴妃隻有在此時,才能放在所有的防備,日益虛弱的身子,隻有自己最清楚,氣脈越來越短,驚夢越來越多,怕是熬不了幾載。


    “娘娘。”玉鐲痛哭流涕。


    佟佳皇貴妃淡淡的笑道,“皇子的年紀都差不多,還可以爭一爭,搏一搏,四阿哥康健穩重,堪成大器,若等到月兒產子那時,恐是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沒有機會。”


    “娘娘真是高瞻遠矚。”玉鐲佩服得五體投地。“娘娘莫要講什麽掃興的話語,娘娘的身子定會好起來。”


    “這苦藥不喝也罷。”佟佳皇貴妃輕蔑的盯著烏黑的湯藥,“如今這殘花敗柳的身子,喝什麽靈丹妙藥也沒有用了。”


    “娘娘,哪能作踐自己,世上總有萬一,千萬不要放棄。”玉鐲苦心道,“通嬪娘娘不是也有孕在身嗎?”


    “她比本宮小上幾歲,又生育過兩胎,那皇子是早殤而亡,本宮可是滑胎出紅,難道本宮命中注定無子?”佟佳皇貴妃痛心疾首。


    “娘娘。”玉鐲出言安慰。


    “本宮無子,她們的肚子卻一個個鼓起來,本宮不甘心啊,本宮自幼端正,飽讀史書,若是男兒身,早已入了翰林,論出身、品行,後宮嬪妃哪個能及?可是,本宮卻跌到在這女兒家最容易的事上,本宮不甘心。”佟佳皇貴妃目光兇狠,“本宮要一齊收拾,不能讓賤人們得意,翊坤宮小阿哥一事辦得漂亮,李太醫是可用之才,不會背叛本宮的,莫要再猜忌多疑。”


    “但是娘娘為何?”玉鐲欲言又止,娘娘身子康健,怎能保不住一個皇子呢?幾次見李太醫為娘娘把脈後,憂心忡忡,暗藏心事。


    “還是本宮福淺命薄。”佟佳皇貴妃失落的低頭。


    “不,娘娘。”玉鐲知道,自從娘娘滑胎無子,多少個夜晚,娘娘如鬼魅一般赤腳站立在青石地磚上,無聲的哭泣,心在滴血,無子將高傲的娘娘逼到了絕處。


    “如今本宮倚仗的隻有權勢,皇貴妃的位置便是本宮的護身符,本宮定會為月兒掃清道路。”佟佳皇貴妃嗔目而語。“沒想到秀女一事,竟然枯木逢春,讓惠妃扳迴一局,惠妃還以為自己聰明,大阿哥年幼便有了子嗣,皇上定是憤怒到極點。”


    “此次太子也與娘娘同心同德,那平嬪娘娘也極為乖巧。”玉鐲知曉娘娘的計謀,護著太子,便是得了皇上和太皇太後的心意。


    “太子也知趣,知道本宮幫襯他,自動為平嬪退讓了貴妃之位,這樣也算是有誠意。”佟佳皇貴妃得意的講道。


    “是呀,貴妃之位非月格格莫屬。”玉鐲奉承,“月格格深得太皇太後寵愛,無人能及。”


    “月兒哪裏都好,就是淡泊名利,從小看些風花雪月的詩詞,太過心慈。”佟佳皇貴妃連連搖頭,紫禁城中哪裏容得下好心?


    “有娘娘幫襯,披荊斬棘,誰敢對月格格無禮?”玉鐲斜著頭,滿臉俏皮。


    “如若本宮有恙,你定要在月格格身邊,替本宮好生照看她。”佟佳皇貴妃凡事都做著最後的準備。


    “娘娘。”玉鐲紅潤了雙眼。


    “好了,本宮隻是隨意講講,對了,那邊的事,都妥當了嗎?”佟佳皇貴妃端起苦澀的湯碗。


    “娘娘放心,都已經安排妥當,等皇上迴宮,咱們便等著看好戲,夠鍾粹宮喝上一壺,還妄想什麽雙喜臨門,等著她們哭吧。”玉鐲淡淡的講道。


    “務必要穩妥。”佟佳皇貴妃謹小慎微的囑托。


    “娘娘把心放在肚子裏。”玉鐲篤定的點頭。


    “袁貴人最近可安穩?”佟佳皇貴妃歎了口氣,溫僖貴妃早已瞄上了趙秀女,便是連良貴人都妄想拉攏秀女,當然容不下她。


    “能得到娘娘的眷顧,是她的福氣,如何能不安穩,怕是晚上也偷著樂呢。”玉鐲挑眉迴應。


    “哎,敏嬪倒是貼心可靠之人,卻總是無子,本宮隻能再尋可用之人。”佟佳皇貴妃滿口苦澀,微皺眉頭。


    “敏嬪雖然無子,但是皇上甚為喜愛,早晚會有皇子。”玉鐲微笑。“最後的總是最好的,娘娘又何必急於一時。”


    “但願如此。”佟佳皇貴妃拿起盤中的蜜餞,放入口內,先苦,後澀,再甜,絲絲入味,宛如人生,總要堅持下去。


    畢竟承乾宮仍然住著紫禁城中最尊貴的主子。


    而隱藏榮光的長春gong內卻是滿地悲傷,定貴人聽著曹嬤嬤托人從宮外帶迴來的消息,滿臉悲傷,失聲痛哭。


    “他真的如此對我?”定貴人不願相信。


    “老奴不敢欺騙定貴人,那負心人哪裏還記得什麽情誼,早已經將定貴人拋之腦後,隻認得定貴人的銀子,剛剛贖迴個青樓女子做填房,這香囊是……”曹嬤嬤唉聲歎氣。


    定貴人輕輕拿起破舊不堪的香囊,條條絲線斷裂,哪裏還有原本的模樣,與自己懷中嶄新的香囊,天地之差,形同自己的情誼。


    “定妹妹不要傷心。”嵐音柔聲安慰,“香囊如人,定妹妹待他癡心一片,他卻薄情寡義,定妹妹何苦為之傷心流淚?”


    定貴人顫動著身子,心中所有的美好願景都揮之散去,撲在嵐音懷中,哭泣不已。


    嵐音輕輕揉搓著,“哭吧,哭過之後,這日子還得熬啊。”


    嵐音疼惜的目光掃過頜首的曹嬤嬤,根本未用自己出手,那負心人確實過分。雖然真相過於殘忍,但畢竟驚醒了沉浸在夢境中的定貴人,黃柯一夢,畢竟隻是夢境。


    “讓良姐姐見笑了。”許久過後,定貴人止住哭泣,嬌羞的講道。


    “定妹妹無事便好,我心中才安穩。”嵐音真摯的望著梨花帶淚的定貴人。


    “良姐姐講得極是,臣妾再也不會做那癡狂人,要為自己好好謀劃。”定貴人抹著眼淚,“還請良姐姐相助。”


    嵐音鬆下一口氣,“難得定妹妹想得開,姐姐我自然相助,這後宮的嬪妃必然有皇子依靠才是上策。”


    定貴人堅定的點頭迴應。


    姐妹情深,弱小的力量連在一起,再難折斷。


    紫禁城的秋日很短,初冬來得卻急,交替之際,皇上帶著太子和文武大臣南巡歸來。


    當眾嬪妃見到皇上從宮外帶迴的那陌生女子,掀起軒然大波,個個厲眉怒火。


    嵐音緊盯著眉宇間一點紅痣,膚白柔嫩的女子,心中大驚,花將軍果然厲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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