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時明月漢時光,巍巍山海關矗立在峻嶺之間,玄燁身披戰袍龍甲,傲視群山,內心焦灼不堪。


    “傳令下去,今夜之事不能走漏一絲消息,否則格殺勿論。”玄燁開啟金口,沉思片刻道,“搜尋時便隻講,有宮人斂財私自逃走。”玄燁內心苦澀,嵐兒,對不起,實在是無奈之舉,事關重大,如若世人皆知曉娘娘和太子被挾持,恐是朝堂不穩,流言四起。


    “皇上放心,奴才這便去傳口諭。”梁公公恭敬的應道。


    夜幕下寒風凜冽,軍旗飄展,遠處傳來鷹唳獸嚎,玄燁眼底盡是悲傷,太子和嵐兒都是自己的命脈,如何是輕易失去?望著朦朧的夜色,蓬勃而出的旭日,玄燁堅定執著的自語,“嵐兒,等著朕來救你。”


    此時的嵐音被蒙麵男子攔在馬上,一路疾馳,又幾度棄馬,輾轉步行的走入深山之中。


    山上的一處獵戶草廬內,嵐音和太子被扔在冰冷的地上。


    一行黑衣人換罷衣裝後,圍著泥爐,飲起熱茶。


    “大哥,今日運氣真差,險些就一刀結束了那賊皇的性命,卻未成想賊皇狡詐,擺起迷魂陣。”其中一魁梧漢子哀聲歎氣道。


    被喚做大哥的正是劫持嵐音的蒙麵男子,嵐音偷偷瞄去,發現他卻是一位麵帶風雅、書生氣極濃的儒士。


    隻見他低著頭,緊握著手中的粗瓷茶杯,眉峰緊鎖,麵露不快,好似在思索些什麽。


    “哎,大哥,你倒是快些拿定主意,賊皇的追兵轉眼即到。”魁梧漢子焦慮的喊道,“她奶奶的,不行的話,咱們沿著賊皇的東巡之路繼續追殺,絕對不能放過賊皇出巡的絕好時機,這娘娘和太子就當祭天,扔在這裏喂狼吧。”


    “老三,莫要逼迫子鳴。”一身獵戶打扮的男子從外而入,肩上扛著兩隻凍得僵硬的野雞。


    嵐音怒瞪著魁梧漢子,沒有絲毫畏懼,淡然的脫下染血的白狐裘,將昏迷的太子裹抱在懷中,原來太子腹部受了刀傷,殷紅一片,難怪一路馬上顛簸輾轉,卻仍昏睡不已,嵐音氣憤的痛斥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連聰齡幼童也不放過?”


    蒙麵男子身為大哥,名喚子鳴,見嵐音毫無懼色,意蘊深長的追問道,“你可是長春gong的良貴人?”


    嵐音淡淡微笑,“正是,但不知閣下是何人,依我看,閣下一行人等,一定不是天地會之人,聽聞天地會打著反清複明的旗幟多年,行俠仗義,百姓追隨,絕非是欺辱婦孺幼兒的小人。”


    “你。”魁梧漢子氣憤的站立起來,拔出腰間的長劍指向嵐音。


    “被我講中了心事嗎?你們這些小人,竟然企圖殺害皇上。你們可知,皇上一旦駕崩,朝廷**,為那把龍椅,世間會再起紛爭,百姓亦會流離失所,你們都是成為千古罪人。”嵐音妙語連珠,咄咄逼人。


    “那又如何,總不能讓背著個長辮子,穿著馬褂的滿人統治中原。”剛剛進來的獵戶,氣憤的將野雞扔在地上。


    “休得放肆。”子鳴痛斥,“良貴人所言極是,但人各有誌,各為其主,各謀大業罷了。”


    “大哥,少和這多事的娘娘廢話,咱們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前去盛京與二哥會合,再謀大業。”魁梧漢子急躁道。


    子鳴卻好似藏了什麽心事,欲言又止。


    “大哥是不是又起了憐憫之心,這次不同往日,她們都是咱們的死敵啊。”魁梧漢子哀聲歎氣。


    獵戶一改安定的神情,淩厲的眼神射向嵐音,緩緩笑道,“聽聞世間的好物件兒都在皇宮,不知娘娘身上可有值錢的東西,賞賜給咱們呀。”


    子鳴麵色羞紅,疾語道,“勿要妄語非禮。”


    “大哥別管,我自由分寸。”獵戶擺手阻止。


    嵐音心驚,這三更半夜的慌亂中怎能帶什麽金銀之物,擋在太子麵前道,“我們身上並未帶有貴重之物,你們若是求財,隻要放了我與太子,皇上定會重金贖人。”


    獵戶見嵐音未著任何首飾,便瞄向嵐音的脖頸,順手抓去,隻聽布帛破裂之聲,“這是什麽?”


    “無恥之徒。”嵐音躲閃著痛罵道。


    獵戶定睛瞧著手中扯斷的紅線,麵色大驚,“大哥。”


    嵐音暗道不好,自從林太醫拿出另一同心玉環之後,未避免惹奸人閑言,便將自己那隻又還給與林太醫。前些時日得到庶妃張姐姐的小巧印章之後,便清洗幹淨,貼身帶著,待幾月後再行交與放行出宮的翠微。


    沒想道今日竟被流寇所奪去,辜負張姐姐的心願啊。


    “還給我。”嵐音疾唿。


    子鳴顫動的雙手接過篆刻有定國公主字樣的印章,輕輕的問道,“不知良貴人從何得來此物?”


    嵐音也是一愣,疑慮道,“你等認識此印?”


    “當然認得,這是我大明朱三太子所賜下的定國公主印章。”獵戶恨恨道,眼底閃過殺色。


    身邊的魁梧漢子眼底閃過驚訝,愁雲密布。


    “原來你們不是天地會的人,你們是明朝朱三太子的手下餘孽。”嵐音苦笑,想到自己的身世,又看著昏迷中的太子,眼前的流寇。


    朱家王朝,察哈爾部,大清太子都聚於此,多麽可笑至極卻又淒涼萬分的局麵啊,皆抵不過世間交織的情仇愛恨。


    “實不相瞞,我等皆為大明名臣之後,效命於朱三太子。”子鳴憂心忡忡的講道,“不知良貴人從何而來這枚印章?”


    嵐音見子鳴悲傷神色,年紀與張姐姐相仿,莫非另有隱情?便緩緩道出,“這是宮中庶妃張氏在臨終前給與我的,她應該就是你們口中的定國公主。”


    子鳴緊握著印章,仰天長嘯,麵帶淚痕,憤怒、氣惱、悲傷衝蕩在胸前。


    “大哥,太子他也是逼不得已。”魁梧漢子低聲勸慰道。


    子鳴陰冷如冰的臉色,不願多言。


    “逼不得已?”獵戶氣憤道,“原來太子一箭雙雕,將傾國之色的定國公主送入紫禁城,迷惑賊皇,又騙大哥,定國公主被滿人糟蹋而亡,讓大哥為之報仇雪恨,為太子心甘情願的賣命。”


    “你等皆忘記祖宗的遺訓,太子也是無奈之舉。”魁梧漢子出言辯解道。


    “暗樁來報此事有疑,原本我和大哥便有所猜忌,沒想到今日誤打誤撞,竟找到直接的證據,三弟休要勸阻,近幾年來,太子和二哥在江南飽思**,樂不思蜀,早便忘了亡國家仇,而我和大哥又飽受太子和二哥的猜忌。


    這次若不是大哥的妙計,如何能北上斬殺賊皇?二哥卻貪生怕死,早早躲進盛京的青樓裏享福,可曾想過咱們在這深山老林中挨凍受餓?”


    嵐音恍然大悟,原來背後的故事竟然如此曲折,處處充滿欺騙和利用。


    看著子鳴眼底的怒氣,嵐音默不作聲。


    “夠了。”子鳴揚起發白的手指,緊盯嵐音,“她臨走前可曾講過什麽?”


    嵐音迴想起那張淒美溫順的臉龐,“我與張姐姐隻一麵之緣,隻是聽聞張姐姐一生疾苦,受人擺布,皇上洞悉毒計後,卻沒有殺她,留她一命。張姐姐是因病重而亡,臨走前很安詳,隻是拜托我,照顧她的貼身宮女翠微。”


    “翠微?”子鳴喃喃自語,


    嵐音忽然想起張姐姐臨終前低吟的那首詩詞,曲詞優美,自己曾臨摹多遍,“太液芙蓉,渾不似,舊時顏色。曾記得,春風雨露,玉樓金闕。名播蘭簪妃後裏,暈潮蓮臉君王側。忽一聲、顰鼓揭天來,繁華歇。龍虎散,風雲滅。千古恨,憑誰說……”


    “哈哈。”子鳴聽到嵐音吟念的詩詞後,踉蹌著身子,喉間一陣鹹甜,嘴角掛著赤紅。


    “大哥。”獵戶扶起臉色蒼白的子鳴,痛心的唿喚。


    見此情景,嵐音實在不知張姐姐心中到底是愛戀皇上還是眼前這名多情的男子,一曲淒美的詞調,卻是道盡內心無盡的疾苦和無奈。


    自己絕不能重蹈覆轍,辜負皇上對自己的情誼,在百年大計和情深似海中交融的最好結果,便隻能期盼著八阿哥能成為太子,順利繼位,隻是太子?


    嵐音望著臉色慘白的太子,內心不忍。


    “多謝良貴人。”子鳴虛弱的講道,從懷中找出白瓷瓶,遞到嵐音手中,“這是上好的金瘡藥,為太子敷上吧。”


    “大哥,不可啊。”魁梧漢子阻攔道。


    嵐音死死將白瓷瓶攥在手中,殷切的望向子鳴。


    “若是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大哥,就不要再行欺騙。”子鳴麵帶怒氣的喊道,又轉而盯著嵐音,“我去送良貴人和太子迴去,你們去盛京與老二匯合,今日一別,恐來世再見。”


    嵐音大驚失色。


    “大哥。”獵戶跪地痛哭。“我誓死追隨大哥。”


    “唉。”魁梧漢子急躁的跺地不止。


    “不可,你若想安穩,便迴老家與妻兒團聚,好生過日子吧。”子鳴扶起獵戶。“我心無所念,早日去陪伴定國公主也好。你們立即啟程,不得有誤,一路上小心關卡。”


    子鳴俯身抱起昏死的太子,“我即刻送她們迴去。”


    “大哥。”眾人含淚跪地叩首。


    子鳴決然的帶著嵐音和太子踏步離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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