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誠懇的跪下叩首,“太子對良貴人甚為依賴,良貴人又是菩薩心腸,老奴懇求良貴人勢必照拂太子,毓慶宮才能熬過這一難關。”


    嵐音眼底流光,“太子也曾救助過我,我怎能棄太子於不顧?梁公公放心,我必定會竭盡全力照料太子,但至於其他,我也是心有餘悸,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多謝良貴人。”崔公公在宮中混跡多年,巧言能色,見嵐音鬆口,急忙叩謝。“良貴人,毓慶宮的偏殿已經收拾妥當,先去歇息吧,老奴守著便可,畢竟良貴人懷有皇子,必要太過操勞。”


    嵐音望著沉睡的太子,微點著頭,“虹釀,命人告知落霜這邊的情形,讓她不必憂慮。”


    虹釀乖巧的應答離去,長春gong中自從出了玉珠的事情,宮人們個個小心翼翼,嵐音也更為謹慎,身在宗人府大牢時,虹釀確是機靈,討人喜歡,那太監小安子也甚得人心。


    嵐音在梁公公的引路下,來到東麵的偏殿,裏麵清雅流香的裝飾令人眼前一亮,頭上挽著碧綠簪花的小宮女,含笑的平鋪著雲緞繡花的錦被,見到嵐音,欠身行禮道,“奴婢翠竹,參見良貴人。”


    “一定要穩妥的服侍良貴人。”崔公公展現著威嚴。


    “是。”翠竹恭敬的答道。


    虹釀麻利的從外而入,手裏拿著些細軟包裹,“落霜姑姑真是細心,見主子許久未歸,都已備好物件兒,如若主子不去遣人傳信兒,恐是要遣小安子送來了。”


    嵐音頜首微笑,與落霜相識甚短,但感情頗深,相依為命這麽久,無需多語,便知曉對方的心思。


    “落霜出身名門,太皇太後曾誇獎落霜有孝誠皇後的遺風,是紫禁城中宮人的典範呢。”崔公公笑著講起,卻又點到為止,並未多言。


    嵐音也是一愣,從未聽落霜提起過此事呀?


    虹釀誠心的點著頭,對於落霜姑姑,自己是心悅誠服。


    “微臣參見良貴人。”林太醫謹慎入微的走了進來,眼神不經意間滑過梁公公。


    “太子可好?”嵐音問道。


    “迴良貴人,太子一切安好,睡熟了,太子身子弱,畢竟年幼,微臣建議還要多服些補品,調理身子,食補頗為重要。”林太醫凝眉道。


    嵐音想起百花盛宴中見到的大阿哥,雖隻比太子年長二歲,個子卻高出太子一大截,太子身子的確單薄,難怪日日服用參湯補身。


    望著林太醫捉摸不定的眼神,嵐音隱約覺得林太醫今日有些異常,卻不知是哪裏不對,總感覺林太醫的眼神頗為閃躲,好似在隱藏什麽。


    梁公公彎著腰迴道,“太子自小體弱多病,這幾年,禦膳房每日都會燉補品送來,可是還要多加一些?”


    林太醫拱手道,“物極必反,還是要對症下藥,有時人參也是毒藥,微臣會依照太子的病灶,將原來的方子稍作改動,與太醫院的同僚商議,再定下食材。”


    梁公公喜氣道,“聽聞林太醫年少有為,妙手仁春,有勞林太醫了。”


    “這都是微臣分內之事,太子是國之根本,微臣定當效力,微臣這幾日會連夜翻看藥典古籍,希望早日能找到對症的方子,也好令太子不在受那癲癇之痛。”林太醫言辭懇切。


    “落霜可好?”嵐音擔心的問起。


    “迴良貴人,落霜姑姑的傷已無大礙,天已轉涼,正是外傷愈合的好時機。聽落霜姑姑講,明日還要來毓慶宮侍候良貴人呢。”林太醫迴道。


    嵐音安心的點著頭,這樣也好,畢竟落霜將要嫁入裕親王府,在宮中的時日不多,能多呆幾日算幾日吧,珍惜這最後的時光。


    “林太醫可否給我找來幾株新鮮的薄荷?”嵐音問道。


    “薄荷?”林太醫疑慮。“微臣去鄉間找找.”


    “方才聽聞李太醫講起太子,虛火燥熱,喉中有痰,我記得幼年時,曾見過年衰的老嫗咀嚼薄荷葉子祛痰。不知可否讓太子一試?”嵐音輕聲問道。


    “有勞良貴人了,自古藥方便在民間,薄荷卻是祛痰清熱的好草藥,緩解喉間的灼痛,一日咀嚼三五片也無大礙,微臣等羞愧,立即著藥童去采摘。”林太醫微紅如玉的臉頰,泛著幾分羞赧。


    “這些都是拿不上台麵的民間方子,比不上林太醫的滿腹經綸。”嵐音誇獎道。


    一旁的梁公公喜出望外,太子的母族僖嬪娘娘,難當大任,眼前的良貴人深的皇上寵愛,雖長春gong厄運不斷,接連受人陷害,但次次都能化險為夷,可見太皇太後和皇上必是有意偏袒,良貴人本人也是聰慧之人。


    如今若為太子所用,再好不過了,索大人果然下了一步好棋。


    寒暄客套話之後,殿中隻剩下嵐音和虹釀二人。


    入夜微涼,輾轉反複,嵐音昏昏欲睡。


    做了好奇怪的夢境,夢裏那嬌柔的女子自稱是孝誠皇後,牽著太子的手,微笑看著自己,越走越遠,任自己如何追趕都無濟於事,追趕到懸崖峭壁之端,自己失足掉下,卻被趕來的林太醫拉住了雙手。


    嵐音驚醒,睜開雙眼,再無睡意,林太醫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


    素雅的屏風之外,虹釀蜷著身子在軟榻上側睡,嵐音不忍喚醒她,悄悄的走了出去。


    太子房中亮著微弱的燭光,梁公公困意的守在太子床前。


    這份相守的主仆情誼,嵐音頗為震動。


    太子虛熱已退,但仍麵色蒼白,平日裏這個時辰自己還在睡夢之中,原來紫禁城早已開始了一日的忙碌,皇子要去上書房讀書,皇上也準備著去禦門聽政了。


    嵐音心疼著體會到這份辛辭,大清的江山社稷,需要一代又代人的付出與堅守。


    簌簌腳步聲傳來,禦膳房的小宮人送來了已經燉了整夜的補湯。


    梁公公拿出隨身攜帶的細長瓷瓶,從裏麵取出小手指粗細的銀針,確定沒有異常後,將補湯分別盛在兩個琺琅掐金絲邊的小碗中,


    “良貴人也用一些吧,此湯是用老山參和枸杞幾十種補藥熬燉而成,補氣養血,對腹中的皇子定是極好的。”


    嵐音微點著頭,“梁公公還是先行去安歇片刻,我在這裏守著,外殿又有太醫,太子一定不礙事。”


    梁公公執意不肯離去。


    “梁公公,太子年幼,你也進入暮年,如若身子不好,早先一步去了,太子在宮中又有何人倚仗呢?”嵐音細細講著內情。


    “謝良貴人提點。”梁公公戀戀不舍的望著了床上的太子,轉身離去。


    “不要再裝睡了。”嵐音板著臉。


    “良貴人怎麽知曉?”太子睜開雙眸,驚訝的問起。


    良貴人笑著搖頭,到底是小孩子,怎能騙過大人的眼睛,那轉動的眼珠子,微動的睫毛,早已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喝湯吧。”良貴人端起琺琅小碗,


    “不喝,”太子捂住嘴巴,


    良貴人皺著眉頭,太子何時如此任性?


    太子緩緩坐起,倚在纏繞四爪蟒的長枕上,“這湯從我記事起,每天必要服用二次,最初沒察覺什麽,可是最近這一段,用完之後,總是覺得惡心頭暈,昨日也是用過這湯水之後,實在忍受不住,才嘔吐汙穢。


    我每次都不想再喝,但是梁公公和乳娘以為我驕縱任性,總是想法設法的讓我服下,每次我又實在耐不過他們,隻能乖乖服下。”


    良貴人震驚的聽著這一切,“會不會是你身子單薄,氣血兩虧才頭暈目眩?”


    太子搖著頭,“原本我也如此認為,我雖個子小,但是氣力大,教授騎射的諳達還誇獎我肱骨有力,弓拉的圓呢,怎能血虧虛弱到如此程度?”


    嵐音大驚,沒想太子竟如此聰慧心計,都講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誰又知曉,皇家的孩子更是不易,從出世便套上了皇子的殊榮,肩負著天下的重擔。


    隻能一路艱難前行,歡顏褪去,隻留下血淚。


    太子低著頭,眼中閃著委屈的淚花,抿著小嘴,“那湯試了又試都是無毒,沒有證據,我哪敢和皇阿瑪、皇嬤嬤講呢?他們定會認為我恃寵若嬌,皇阿瑪又會罰我背書。”


    嵐音歎著氣,欣慰的瞧著太子微紅的雙頰,昨日太醫院們的宮值們當著太皇太後、皇太後和各宮嬪妃的麵,親自查驗過禦膳房的所有食材,都是無恙後,才依據太子的征兆,診斷出癇症的。


    但依照太子今日一語,此事可不是表麵那般簡單,難道湯中放了不可告人的髒物?太子常年累月服用此補湯,難道真是有人使壞?嵐音倒吸一口冷汗,如若果真如此,此人的心計不但狠毒,隱藏又如此之深,恐怕是宮中的尊貴之人。


    嵐音也暗自鬆了口氣,這樣一來太子便是並無癇症,皇上也不用憂心忡忡了。


    盯著冒著熱氣的甕罐,嵐音沉思片刻,“太子既然懷疑這補湯,那咱們便做場好戲吧。”


    如若太子真是癇症,一段時日後,必會發作,但如若不是癇症,**人所害,定要挖出此人來,否則不知要貽害多少人呢。


    太子聽到嵐音讚同的話語,眼神頓時明亮了幾分。“好,一切聽從良貴人安排。”


    太子眼中的光澤映進了嵐音的心中,即使後來太子暴虐生性,但在嵐音心中,太子永遠都是幼年時那份純真的模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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