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手筒


    給兒子拍出奶嗝後,紅棗把謝豐交給了芙蓉。


    謝豐不甚樂意地哇哇表示他要太太抱,要老爺給搖搖鼓玩!


    謝尚一聽便要伸手,被紅棗瞪了一眼:“老爺不換衣裳?”


    如此謝尚方怏怏作罷。


    頭一迴帶兒子出門,必是要極盡隆重。謝尚讓顯榮拿來了年底新作他還沒上過身的新反穿貂褂。


    看到近黑色的紫貂抖開,一直幹嚎著推芙蓉轉頭找紅棗的謝豐便住了聲,瞪著兩隻大眼珠一眼不眨地瞅著,好奇這是什麽?


    謝尚家常上衙雖也穿貂,但他家來時因擔心身上的寒氣冰了兒子便隻在外間換衣,所以謝豐竟是頭迴看到這一大張黑乎乎裏夾雜著絨抖抖白銀針的毛毛。


    等紅棗也穿上一色的紫貂後,謝豐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兩個老爺?


    待看到紅棗的臉後,謝豐徹底糊塗了:是太太?老爺怎麽變成了太太?


    仔細看了好一會兒,謝豐終於確認:沒錯!就是太太!


    哇哇~,謝豐叫太太。


    穿好了衣裳的謝尚聞聲走了過來,伸手跟芙蓉道:“給我吧!”


    謝豐看到謝尚的臉,傻了:太太怎麽變成老爺了?


    恰好雲氏進來。


    雲氏今兒也穿了一件紫貂。前年謝尚孝敬的,去歲年底才做好,今兒剛上身。


    雲氏來後必然要看大孫子,於是謝豐寶寶徹底混亂了——老爺怎麽又變成了夫人?


    腦子被三件紫貂攪成一團漿糊的謝豐不哭不鬧也不笑了。他陷入了嚴肅的思考。


    三個多月的謝豐雖說還鬧不清衣裳和人的關係,但小心眼裏也有些膚淺認識,比如太太是所有人裏最好看的,其次是夫人,最後才是老爺。


    而有時,芙蓉和彩畫也很好看,好看到謝豐喜歡她們抱!


    看到謝豐還隻穿著家常褲襖,連繈褓都沒有裹,雲氏不免要問:“怎麽還不給豐兒穿?”


    芙蓉應道:“豐哥兒才剛吃了奶。太太說等一刻鍾換了尿布再穿。”


    不然穿了也得解。


    吃奶的孩子都是直肚腸,吃完一刻鍾後必有一場大尿。必得等尿完才能消停一刻。


    雲氏心知這事急不得,便不再催,該問出門的衣裳包袱。


    小嬰兒出門可不容易,要帶尿片、衣裳和備用繈褓以保萬一尿濕後有得更換。


    這樣滴水成冰的天氣可不敢叫孩子捂濕衣裳。


    ……


    換好尿布,雲氏看芙蓉給大孫子裹繈褓不免囑咐:“今兒抱出去的時間長,且又是生地方,必得抱嚴實了不可。你把豐哥兒的手也抱進去!”


    芙蓉聞言自是答應,但自主慣了的謝豐如何能夠受這份拘束,不免又哇哇抗議。


    紅棗認同雲氏的意見,親自來裹,謝豐也不買賬,反哇哇得更響了。


    雲氏最聽不得謝豐哭,聞聲推了自己前麵的話,勸說道:“算了,豐兒不給裹就不裹了。這天冷,孩子哭後出門臉容易皴,到時怕是連洗臉都要哭了!”


    這京師的西北風可不是一般厲害!


    紅棗一聽也不堅持了——她知道皴臉沾到水後的那種痛。


    “那我抱的時候小心些,總之不叫豐兒受風。”紅棗表態道。


    於是這事就這麽定了。


    裹好繈褓,又穿戴好鬥篷。謝豐看這迴抱著自己的人又變成了他最喜歡的太太,心裏高興,從虛裹著的鬥篷裏撲騰出兩隻小手來抓住了紅棗的貂裘。


    貂毛入手的瞬間,謝豐的小嘴再次窩成了一個o——這黑乎乎絨抖抖的太太摸起來和平時完全兩樣,特別,頭一迴接觸貂皮的謝豐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這份新奇手感,不覺嗬嗬笑出了聲。


    紫貂珍稀,紅棗雖疼兒子但也不至於為哄兒子高興而故意地糟蹋東西——兒子不懂事,她還不懂事?


    似前世那種能大規模人工養殖水貂的現代社會,她都沒穿過貂,如何能因為這世的得意而忘了做人的根本——敬惜物力?


    貂裘可不似寶石足金,扯不爛。這針毛禿了就是禿了,再無挽迴。


    紅棗不能看著兒子敗家,但也不想硬奪,平白叫兒子哭一場——還是那句話,兒子不懂事,她還能跟著束手無策?


    想著謝尚先前告訴的拿拂塵哄下周掌院胡子的事,紅棗叫人:“拿塊貂皮的邊角來!”


    雲氏一聽就不樂意了——她大孫子能玩邊角料?


    “陶保家的,”雲氏叫人:“你把尚兒媳婦給我做的那貂鼠手筒拿一個來!”


    為雲氏迴山東,紅棗年底叫人趕製了兩個貂鼠手筒給她婆坐車時戴。


    因為過年,兩個貂鼠手筒紅棗都做得特別喜慶,一個大紅滿地織金福字緞麵,一個大紅滿地織金牡丹緞麵。


    陶氏想著謝尚小時候喜歡花——連抓周都抓了一把芙蓉花,便就拿了那織金牡丹花的手筒來。


    謝豐看到紅色的亮閃閃手筒果然不是一般的喜歡,而待雲氏替他把手筒套好,手指間碰觸到溫軟絲滑的貂愫毛,就更高興了,當即便笑開了花。


    紅棗見狀也很高興。


    尺長的暖手筒可以完全容納兒子兩隻不肯裹進繈褓的小胳膊。


    且貂皮最是保暖,有其橫攔在兒子胸口,可以護持胸腹不受風。


    兒子但能乖乖地一路套著這手筒,倒是不用擔心著涼。


    “還是娘有主意!”紅棗衷心讚道。


    雲氏聞言不免高興,笑道:“沒想你做的這個手筒給豐兒倒是更好!”


    謝尚在一旁湊趣笑道:“看咱們豐兒高興的,看來不是一般的喜歡!”


    紅棗依言看看兩隻小手跟前世影視作品裏的地主婆一樣籠在手筒裏眉開眼笑的胖兒子也禁不住笑了,心說:真似個小地主!


    別說,紅棗轉念一想,就更好笑了:還真是!


    她兒子作為謝家宗子,未來可不就是個板上釘釘的大地主嗎?


    ……


    京師的冬天即便不下雪也特別冷。加上又是新春頭上,一天之中街麵上也就辰巳午未四個時辰的人車多一點,其他時候都是零星。


    今天謝家的酒擺到申時才散。偏剛又吃奶、換尿布、裹繈褓、拿手筒以及戴金鎖、掛刷鍋把子辟邪等等折騰了一迴——等一切收拾妥當,一家人坐上馬車,這時辰便都過了申正,日頭都西沉了!


    見狀雲氏不免有些發愁這天都黑了,街上沒人,這準備的糕團點心還能散出去嗎?


    不過看看紅棗懷裏自打上車後一直軲轆著的黑眼珠東看西看的謝豐,雲氏壓下心裏的擔憂,將手伸到大紅緞麵的珍珠毛鬥篷裏探了探大孫子依舊捂在手筒裏的小手,放心笑道:“豐兒倒是知道好歹,他嫌棄繈褓,倒是不嫌這貂皮手筒。這多大時候了,兩隻手還在裏麵捂得好好的,一點沒動!”


    紅棗聞言也撐不住笑道:“這才多大就知道挑肥撿瘦了?真正是個小講究!”


    “講究才好!”謝尚接茬道:“講究才知道貂皮好,想穿,得用功上進中狀元!”


    紅棗……


    雖說望子成龍,但紅棗覺得謝尚對兒子的期望有點高——狀元哪是那麽容易的?


    特別是謝尚已經是個狀元的情況下!


    雲氏卻覺得理所當然,笑道:“那敢情好!到時咱家祠堂可以立個父子狀元的牌坊!”


    謝子安跟她講過山東泰安就有這樣一個父子牌坊。


    雲氏覺得兒子連史無前例的六元都中了,沒道理孫子會掙不來一個父子狀元的狀元坊!


    雲氏就是這麽自信!


    紅棗看看懷裏猶在為得了一個貂鼠手筒而笑得開懷的兒子,不免有些心疼:傻孩子根本不知道他將來的學習壓力有多大!


    地主家根本就容不下傻兒子!


    不自覺地紅棗摟緊了謝豐,心說:為了兒子的將來,早教必是要抓起來了!


    ……


    來到般若寺前廣場,還沒踏進山門,聽到裏麵大殿方向傳來的鍾鼓聲,雲氏忽高興道:“咱們來得巧了,趕上晚課,正合豐兒聽些經文開智!”


    如此也不必再擔心東西散不出去了。


    新年寺廟打七,祈福的人多,隨喜晚課的人也多。


    進廟先進山門。


    正對山門的大肚笑慈眉善眼,笑口常開,兩側的四大金剛卻是青麵獠牙,怒目而視。


    紅棗擔心嚇到兒子,便想避開,但卻被雲氏叫住:“尚兒媳婦,你抱豐兒都拜拜!”


    雲氏知道兒媳婦不大信奉神佛,但老話說得好,上什麽山唱什麽歌。進了寺廟,哪裏能過神不拜?


    紅棗沒辦法隻得抱著兒子每尊拜了三拜。


    萬幸,兒子沒哭!


    其實紅棗想多了。


    謝豐的眼睛才剛能視物,目力有限,而天王塑像高過丈,且天色已昏,殿內隻笑口佛和韋陀前兩對紅燭照明,謝豐根本看不到護法神的威猛怒目,自然就不覺得害怕!


    山門後便是大殿。


    時殿裏除了般若寺的出家人還有來跟著師傅們一起祈福、隨喜祈福的信眾以及來等看紅棗的孟笎兄弟和跟他們一樣心思的人。總之烏壓壓一殿人,連殿外的迴廊都站滿了人。


    看到這麽多人,雲氏不免皺了眉——隻般若寺的出家人和一般信眾也就罷了,今兒怎麽這麽多年青男子?


    謝尚卻是覺得正常,告訴雲氏紅棗道:“今年有府試、院試和鄉試,想必祈福的讀書人也多!”


    即便心裏有所揣度,謝尚也不會宣之於口——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但凡來的人沒有進一步的惡行,他都得裝不知道。


    不能自亂陣腳。


    這是個合理解釋,雲氏去了疑,和謝尚道:“你讓小廝都打起精神來。豐兒還小,可禁不起碰撞!”


    尚兒媳婦也是一樣。


    其實不必雲氏囑咐,樹林振理都已行動起來,將手下剛剛的兩人一排的尾隨隊列變換成了圈,把雲氏謝尚紅棗等人圍在了中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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