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是個有野心有成算的人,不然她也不會投奔錦王,隻是對上石清妍,她總覺的有些無奈。雖是無奈,但眼下錦王的態度曖昧的很,一時叫她也不敢對石清輕舉妄動。


    肖氏也不立時離去,一邊盤算著先問了祈年究竟再叫人去京城,一邊瞅著石清妍,說道:“你比起前頭那位王妃差遠了。”


    石清妍笑道:“夫人沒事拿我跟個死人比做什麽?死人再厲害,也是個死人罷了。”說著,瞧見這次肖氏有意沒帶秦柔出來,便說道:“姨媽告訴秦姑娘一聲,叫她抄好了大悲咒就趕緊交給吳姨娘去。”說完,又自顧自地說道:“也不知吳姨娘、樓姨娘、董姨娘將經書抄好了沒有。”


    肖氏哼了一聲,沒迴石清妍這話,見鄒嬤嬤湊到她耳邊,便笑道:“倘若是王府裏頭的事就光明正大地說吧,叫王妃聽聽也好。”


    鄒嬤嬤瞧了眼肖氏,便的有些鬼祟地說道:“郡主領著兩位姑娘跪在王爺書房門前了。”


    “王爺沒叫進去?”肖氏說道。


    鄒嬤嬤訕笑道:“王爺約莫是公事繁忙,並未叫郡主姑娘們進去。奴婢原還說郡主急匆匆地叫人將三姑娘從董姨娘身邊領走做什麽,原來是為了這個。”


    肖氏笑道:“王妃可知道郡主要做什麽?”


    石清妍不在意地說道:“黃毛丫頭一個,自然是去告狀了。姨媽莫管她,吃一塹長一智,這孩子大了,就得叫她知道人間疾苦。”


    鄒嬤嬤暗道石清妍這架勢當真像個地道的晚娘。想著,便立在肖氏身後。


    猛地簾子被掀起,卻是暮煙過來了。


    暮煙氣喘籲籲地說道:“王妃不好了,如斯領著人看著庫房不叫沉水動,沉水不服,領著醉月跟如斯她們打起來了。”


    “那你不去幫忙趕迴來做什麽?”石清妍笑道。


    暮煙一愣,囁嚅了半日,便轉身向外頭奔去。


    肖氏心知定是楚靜喬的丫頭如斯不滿沉水等人不登記造冊便搬東西,淡淡地說道:“王妃就一點不擔心自己的丫頭?”


    石清妍笑道:“怕什麽?沉水她們又不是尋常的小丫頭,祈年更是出自夫人門下,誰敢輕易地cha手?祈年她們有六人,如斯那邊被靜喬領去了幾個,隻怕還湊不夠六人呢。也就暮煙傻了,明明是敵弱我強,不乘勝追擊,還沒出息地臨陣脫逃來告狀。”


    肖氏鼻子裏嘿了一聲,瞧見石清妍這邊的二等小丫頭送了燕窩粥過來,便叫鄒嬤嬤接過一碗,隨即示意鄒嬤嬤出去瞧瞧。


    鄒嬤嬤會意,又見石清妍沒有攔著的意思,便忙去看“熱鬧”。


    這王府的府庫建在怡然樓後麵的淩然閣中,這淩然閣也是兩層的小樓,分在了楚靜喬住著的那一塊裏。樓前大片空地上種著秋芙蓉。此時秋芙蓉落盡,隻有幾盆**怒放。


    在這空地上,沉水、醉月六人正與如斯、如慕、如許三人糾纏,一旁從怡然樓出來的小丫頭們並不敢上前,隻在一旁勸架;凜然閣外看屋子的幾個婆子媳婦也隻敢擋在門前,不敢對沉水等人動手。


    鄒嬤嬤瞧見果然沉水這邊人多勢眾一些,暗道難怪石清妍不出來製止,待要抽身離去,忽地如斯喊道:“鄒嬤嬤來了。”


    如斯喊完,臉上便挨了沉水一巴掌。


    沉水斥道:“王妃的話你也不聽?鄒嬤嬤來了正好評評理,瞧瞧是誰不對。”說著,伸手理了下自己的頭發。


    鄒嬤嬤原本是要遠遠地看一眼就去匯報肖氏的,此時走不得,便堆著笑說道:“小姐姐們都是府裏有頭有臉的人,人常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小姐姐們怎就打起來了?”


    沉水冷笑道:“我們是不樂意動手的,但有人拿著前朝的尚方寶劍來管本朝的事,對付這種刁民,隻能動手了。”


    如斯本在怡然樓裏看院子,奈何怡然樓跟淩然閣近的很,且楚靜喬臨走前又信心滿滿地認定能說服錦王迴心轉意,因此她這迴才豁出去了,勢要保住淩然閣。


    如斯細聲細氣地說道:“鄒嬤嬤,沉水明擺著是自作主張,我就不信王妃會不叫人登記就拿了東西走?我可是跟了先王妃五六年的人了,先王妃便是要一針一線,也是依著規矩叫人做好冊子的。”


    沉水輕笑道:“我可是跟了王妃十餘年的人了,我們王妃就這麽個xing子,你若不服,怎地當初陛下賜婚的時候你不攔著?怎地早上王爺發話的時候你不去勸著?”


    沉水這話就有些虛張聲勢,石清妍在石家的時候上有兄嫂數個,哪裏會輪到她管家;到了錦王府大半年,也不曾管過家事。這“xing子”在她眼裏也是如今才現出來的。


    如斯聽沉水強詞奪理,便掐腰說道:“這些我不管,便是王爺發話,話沒傳到我這邊,我便不能放了人搬了東西走,不然就是我失職。”


    祈年聽如斯說這話,便湊到沉水耳邊說了一句。


    沉水聞言,一手抓著鑰匙,一手纏著自己耳邊垂下的發絲,笑道:“鬧了半日,原來如斯你是告郡主、趙總管欺上瞞下。原來如此,既然你這般苦心,我便費些功夫請王妃幫你將話傳給王爺去。”說著,便對醉月等人說道:“走,咱們迴去跟王妃複命去。”


    醉月等人答應著,又瞧見四下裏看熱鬧的人多的是,越發挺胸抬頭。


    祈年也隨著沉水走,鄒嬤嬤見她路過,伸手抓了下她的臂彎。


    祈年對鄒嬤嬤笑了笑,待鄒嬤嬤鬆手,便又隨著沉水走。


    鄒嬤嬤想著肖氏應當還在石清妍那邊,便趕緊跟著去了。


    一行人到了蒲榮院裏,瞧見石清妍跟肖氏兩個正在院子裏曬太陽,於是醉月等人陪著沉水噗咚一聲跪下。


    沉水昂首道:“恕奴婢失職,如斯攔著不許奴婢拿了東西。如斯說王爺的話並未傳到她耳中,這就是郡主、趙總管失職了,還請……”


    “因此你便迴來了?”石清妍笑道,“迴來跟我告狀?請我給你找迴場子?”


    沉水原本聽祈年說了兩句話,便憑著一腔氣憤衝迴來跟石清妍告狀,此時聽石清妍這樣反問,一時又有些無言以對。


    石清妍笑道:“沉水,你這錦王府第一大丫頭的名號不該是我封的,該是你自己掙迴來的。如今本王妃才得了王爺信賴拿了鑰匙,你便叫本王妃親自出馬去收拾一個小丫頭。如此,你一辜負了本王妃對你的信賴,二連累本王妃失了身份更叫王爺以為本王妃不堪大用。”


    沉水臉上漲紅,此時倒不疑心是祈年有意陷害她,心裏亂成一團,千頭百緒地想著該如何不負石清妍所托,嘴上有些慌張地說道:“可、可如斯領著人攔著門不叫奴婢開鎖,那鎖和門被她們擋住,可恨那些看著的婆子也攔著不肯讓路。”


    石清妍問祈年:“祈年,你可知道王爺將鑰匙給了本王妃是個什麽意思?”


    祈年迴道:“意思是王爺將府庫裏的東西交給王妃掌管了。”


    “那你再說說,既然本王妃已經得了王爺的話掌管府庫裏的東西,那一枚鑰匙、一把鎖、一道門在本王妃眼裏是什麽?”


    祈年躊躇半日,遲疑地迴道:“什麽都不是,王妃已然掌管了鑰匙,那鎖不開也罷,那門不要也罷。”


    石清妍又轉向沉水,笑道:“你明白了嗎?本王妃的大丫頭。”


    沉水怔愣了半日,忽地如醍醐灌頂一般,忙道:“王妃放心,奴婢必定會將王妃要的東西拿來。”


    “本王妃等著你,莫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石清妍說道。


    沉水磕了個頭,似是下定決心一般給石清妍磕了頭,便又領著祈年等人出去。


    肖氏看著祈年的背影,笑道:“祈年比沉水更像個大丫頭。”


    石清妍笑道:“祈年雖聰明,但沒有沉水的悍勁,她當當軍師就罷了,正經的將軍,她當不起。”


    肖氏聽石清妍這般說,嗤笑道:“老身倒是認為祈年比沉水更有勇有謀。”說著,又示意鄒嬤嬤去看。


    鄒嬤嬤心裏自是不樂意過去,她也有些年紀了,來迴奔波也是十分累人的,但此時肖氏想借了她的眼睛看熱鬧,她便非去不可了。於是鄒嬤嬤違心地又出了蒲榮院,這次未免將自己牽扯在裏頭,便將步伐放得慢慢的,一邊往後頭走,一邊想著千萬莫將她牽扯在裏頭。


    到了凜然閣前頭的巷子裏,難得地瞧見董淑君在跟孫蘭芝說話,便笑道:“兩位好。董孺人也在?”


    董淑君抿著嘴笑了笑,說道:“三姑娘叫領到郡主這邊來了,我不放心,便來瞧一瞧。”說著,便娥眉微顰地看向淩然閣。


    董淑君前頭被石清妍不留情地點評過一迴後,便有意裝扮起來,此時打扮的雖不豔麗,但也不似早先那般就像不將錦王放在眼中。


    孫蘭芝背對著董淑君微微皺了下鼻子,跟鄒嬤嬤換了下眼神。


    鄒嬤嬤會意,明白董淑君是冷不丁地被石清妍冷落了,於是今兒個特地親眼來瞧瞧石清妍在錦王眼中到底有多少分量以便日後再決定要不要“挽迴”石清妍與她的姐妹之情。


    “竇孺人呢?”鄒嬤嬤笑道。


    孫蘭芝笑道:“她排在初一,這會子正給王妃做點心呢。”


    這初一十五自來都是王妃的日子,此時被石清妍排給了竇玉芬,便是十分地給竇玉芬臉麵。於是甭管王爺初一過去不過去,竇玉芬都該投桃報李地做些東西孝敬石清妍。


    董淑君聽孫蘭芝這般說,捏著帕子的尖細指尖因握得用力有些發白,忽地瞧見一個小丫頭,便問道:“那是哪個?探頭探腦的。”


    雖說董淑君、孫蘭芝也是站在一旁偷看,但這兩人因身份便並未如何遮掩,此時董淑君看去的那個丫頭藏頭露尾,很是鬼鬼祟祟。


    “樓姨娘的人唄,有其主必有其奴。”孫蘭芝不屑地說道。


    雖說姨娘這稱唿很是貶低了她這四品孺人,但相較之下,能正大光明地喊樓晚華這側妃姨娘,孫蘭芝心裏還是十分痛快的。


    鄒嬤嬤心知如今錦王的侍妾們都愛背著人喊彼此“姨娘”,於是也不大驚小怪,照舊看熱鬧。


    忽地聽到院子裏砰地一聲,隨後又丫頭大唿小叫。


    因站在巷子裏看不明白凜然閣裏頭的事,於是孫蘭芝探了下頭,便攛掇鄒嬤嬤:“嬤嬤去瞧瞧?”


    鄒嬤嬤聽這聲響便知道沉水將事情鬧大了,忙笑道:“小的一把老骨頭,哪裏敢去冒那個險?”說著,也隻是伸著頭看,不敢走近。


    董淑君心裏猶豫不決,猶猶豫豫間,忽地想到眾人之中隻有樓晚華隨石清妍如何說都麵不改色,暗道她那般的才是正經的寵辱不驚,自己素來是瞧見石清妍哪裏不對便快言快語勸阻她的xing子,倘若今日冷眼旁觀,豈不是叫人以為自己早先所為都是做戲。如此豈不是又應了石清妍那一句“口是心非”?


    董淑君心裏思量著,還未拿定主意要不要去勸阻,忽地就見一個小丫頭跑過來。


    鄒嬤嬤抓住那小丫頭,瞧見是怡然樓的人,忙問:“你跑什麽?”


    那小丫頭心急的很,顧不得誰問話,忙道:“嬤嬤快放手,沉水膽大包天,將如斯姐姐們騙到淩然閣門房裏鎖著,如今正拿了錘子砸門呢。我們幾個攔也攔不住。”


    鄒嬤嬤心思一轉,故意裝作不明白,問道:“誰?為什麽砸門?”胡亂地問了許多話,更用力地拉住這小丫頭,有意拖延時辰叫沉水、祈年將事情鬧得更大。


    那小丫頭急著找楚靜喬,嘴裏敷衍地嗯啊了幾聲,用力掙紮了一會子才掙脫鄒嬤嬤,隨後急忙去前院找楚靜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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