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退迴九月三十號。


    寧知許約寧文韜在星瀾見麵。


    聽到他願意見他,並且願意在星瀾見他這件事,寧文韜的驚詫多過其他情緒。


    “沒想到你會主動來找我。”


    對比上一次見麵時的激烈暴躁,男人態度明顯緩和很多。


    搓著雙手,他試探地問:“南總那邊怎麽說?”


    現在寧知許有南家做靠山。饒是他是他老子,也得認清局勢。


    他以為他是替南耀業來的。男人的不安、諂媚、刻意親近在寧知許看來都極具諷刺。


    少年漆黑的眸宛若寒夜冰霜,不帶溫度。懶得寒暄迎合,直奔主題:“戶口本呢?”


    這態度.......寧文韜壓下想要狠狠教訓這小子的衝動,伸手拿過桌上的皮包,從裏麵找到戶口本遞給他:“你用戶口本做什麽?”


    寧知許沒迴。


    頎長身影立在桌前,問他:“星瀾股份給我一半,還作數嗎?”


    寧文韜怔住,他以前很抗拒要他的錢,更別提星瀾了。


    前後兩件事聯係起來,寧文韜猜他心思:“你想和南家姑娘在一起?”


    這個‘在一起’就是更深程度的。


    比如,想結婚。


    雖然這件事不是這個年紀該考慮的。但是想到這種可能,也足以令人激動振奮。


    眼裏泄出情緒,他整個人放鬆下來:“你是我兒子,我所有產業都是你的。你要是真和南家那姑娘在一起,聘禮當然要準備充足。”


    他這些年沒少做投資,手下不少產業。比南家是比不過,但在a市也是首屈一指。


    兩家算是強強聯合。


    寧知許下午還有課,不想耽誤太久,淡聲道:“既然如此,今天就把合同簽了吧。”


    二十分鍾後。


    溫瀾和寧文韜共同簽署了股份轉讓書。寧文韜所持的百分之四十五股份全部給了寧知許。剩下百分之五十五,是溫瀾和其他小股東的。


    按照目前所持股份比例來算,寧知許個人是最大股東。


    合同一共兩頁,寧知許對上麵的金額數字以及內容並不在意,提筆直接在文件最後一頁簽了自己名字。


    寧文韜這件事辦的很利索,有了南家依靠,星瀾就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如果能用這點股份換取父子同心,他何樂而不為。


    溫瀾對這個孩子始終是愧疚的,如今給了他應得的,也算安心不少。


    唯獨穆淮安坐在寧知許對麵,交疊著雙腿,修長手指摸著眉骨傷疤,抬眼笑了笑:“怎麽?放下你媽的仇恨,想要撈點錢了?”


    他惡意地戳他傷口,不知疲倦,沒完沒了。


    溫瀾出聲嗬斥:“阿淮,住嘴。”


    她近期已經筋疲力盡。實在不想再看到穆淮安和寧知許鬥下去。


    鬥不過的,隻會折磨他自己。


    好在,如今的寧知許一身戾氣都被南意的愛意和世間那麽多溫暖驅散,那些不堪的過往,他也能從容麵對。


    少年目光毫不避諱,平靜開口:“穆淮安,談談吧。”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冷靜地麵對他。


    也是第一次主動提出和他談一談。


    穆淮安:“好啊。”


    偌大的會議室,兩位少年隔著長桌,麵對麵坐下。


    真是難得,他們有一天竟然能這麽‘和諧’。


    寧知許眼裏無波無瀾:“有意思嗎?”


    快四年了吧。


    他像是地獄的魔鬼一樣揪著他不放。


    穆淮安輕哂,眼底隱約有恨:“當然有意思。我巴不得高高在上的許爺一無所有,萬人唾棄呢。”


    “可是你輸了。”


    眼眸緊盯著他的臉,寧知許平淡闡述事實。


    他想要他一無所有,他有南意,有明朗未來。


    他想要他萬人唾罵,仍舊有人站他身後。


    寧知許視線不曾偏移半分,字字清晰地重複:“穆淮安,你輸了。”


    “是啊,我輸了。”穆淮安承認。


    因為輸了,才更加恨。


    “寧知許,憑什麽!憑什麽你能活的好好的!”


    “我活的好不好從來與你無關。那道疤痕,我不欠你的。是你把我當成了假想敵。而我,從來沒把你放在眼裏。”


    少年眉眼倨傲,是穆淮安最討厭的樣子。


    最諷刺的莫過於此,他都沒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在穆淮安的注視下,少年慢慢起身,靠近他:“你的這道疤,是你出言侮辱我母親的代價,同樣,我也被關了幾個月的少管所。星瀾,從來也不是你們家自己產業。我拿的,隻是屬於我的那一份。你發網絡新聞攻擊我,牽連南意,南家自然會出手教訓。唯獨有一件事,你還沒還清.....”


    腳步落定,他站在他身側。


    穆淮安餘光掃到他的動作,躲閃不及,凳子腿狠砸下來。


    巨大的疼痛從後腦襲來,穆淮安從凳子上跌落,血流一地。


    溫瀾怕出事,和寧文韜始終在門外等著。聞聲迅速推門而入,隻見少年施施然放下凳子,眸裏平靜到毫無情緒:“她的傷,你欠了很久了。”


    他當初為了逼他從嫿城迴來。


    不惜推南意下樓。


    為了不讓南意擔心,他暫且忍了。


    忍了整整兩年。


    現在他憑什麽不討迴來。


    “阿淮……”


    溫瀾跑過去半扶起穆淮安,手忙腳亂給他擦血,打120。白色套裝染了血,紅的刺目。


    寧知許俯視他們母子,如同他們母子當年冷眼看著他求寧文韜給他母親治病錢。


    是該結束了。


    既然背負恨意活的太累,那就放過自己吧。


    少年的聲音在這空曠的會議室響起,自始至終他都情緒穩定,語調都是沒有波瀾,可是話語落在每個人耳朵裏,又無比深刻沉重:“穆淮安,我討厭以暴製暴。但是對你,不需要太仁慈。”


    寧知許視線掃過地上一灘血跡:“這點血,比起南意當初受的傷,還是輕了。溫瀾阿姨……”他頓了下:“或許我該這麽叫你。”


    溫瀾抬頭,眼睛是紅的:“知許,是我們欠你的。我知道。可是淮安他隻是不太成熟,你原諒他,也原諒我們吧……”


    “媽,你不準道歉。”


    穆淮安意識模糊,望著寧知許的那雙眼卻仍舊充滿恨意。


    看啊。


    有媽的孩子多有底氣。


    一句他不成熟,就想取得原諒。


    寧知許接著說他沒說完的話:“你不教育他,自然有人教育。沒什麽原諒虧欠,我和你們從來不想扯上關係。”


    最後,他轉身,看向立在門口處默不作聲的男人。


    這是世上和他唯一有血緣關係的人,卻從來沒站在他身後護著他。


    一刻都沒有。


    如今,他連恨都沒有了。


    寧知許抬腳經過他,衣角都沒碰到他的,他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當初有希望的,是你不肯掏錢。”


    男人怔怔望著他,嘴唇蠕動半天,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不管他要說什麽,寧知許都不想聽了。


    癌症不是不可治愈。


    人心才無可救藥。


    出了星瀾,外麵陽光明媚,救護車恰好停下,擋了門口一片陽光。


    寧知許很快辦理好遷戶口手續,寧文韜的戶口本他是同城郵寄過去的,股份轉讓書放在了台球廳二樓陳安歌的房間。


    他的房間布局沒有絲毫改變,唐梔隻帶走了他留下的幾樣東西,其餘都是原貌。寧知許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又走進去,把那個沒來得及給他的平安符壓在股份轉讓書首頁,然後輕輕關上門。


    寧知許給陳安歌賬戶轉了很多很多錢。金額龐大到讓他可以在這世界任何一個地方生活富足。


    虧欠他的,遠遠不能用金錢來償還。但是最起碼,他想讓他生活的好一點。


    一個小時後,這筆錢又原封不動退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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