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起他在一十三洲,素淨的幾乎沒什麽擺設的玉流殿,此處承歡點便是飛閣流丹,富麗堂皇,金牆琉璃瓦,各種玉台楠木,入眼皆是琳琅。


    魔女將濮懷瑾帶入承歡殿後,便一言不發的退出殿外,順帶關上門。


    偌大的承歡殿內,此時隻有他一人。


    尋至床榻邊坐下,濮懷瑾閉上眼睛,屏氣凝神,想要再嚐試著提起靈力,卻終是徒勞。


    就連最後的半分靈力,都被裴沐之用縛靈鎖鎖住。


    他抬起右手,打量著那枚緊貼皮膚的黑晶鐲子,仔細摸索著是否有破開的可能,可鐲子質地光滑,明顯隻能由幫他帶上之人的魔氣才能打開。


    方才當著六大仙門,妖魔鬼三界眾人說的那番話,裴沐之的目的很明顯。


    就是想要折辱他。


    如果隻是想這樣,那裴沐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濮懷瑾微微垂眸,目光不經意掃到小腹,飛快的又避開。


    之前不知裴沐之究竟對他做了什麽,隻當將一團魔氣置入他體內,想壞他修行諸類,不曾想裴沐之做出的竟是這種事。


    放在桌上的拳頭緊緊捏起。


    《六界魔誌》中曾有記載,魔族孕育魔胎者,需以靈力澆灌方能育成,所以孕體靈力越強,後嗣能承襲的靈力便越強,故而很多魔修為了讓自己的後代能從出生起就比別人的後代強大,會想方設法與靈力高強者結合。


    這便可以解釋,為何自從腹中有了這團魔氣後,靈力會不斷衰退,直到今日連一絲一毫都提不起來。


    原來腹中竟真有了裴沐之的種。


    濮懷瑾皺起眉,握緊的拳頭,渾身控製不住的顫抖。


    他心裏清楚,絕對不能這樣下去,這個孩子絕不能出世,自己也一定要從這魔界出去。


    正當此時,門突然被打開,濮懷瑾抬頭看向門外。


    方才將他帶到後便離開的魔女,有出現在了承歡殿內,身後還跟著兩個魔修,魔女手中抬著個托盤,上麵是一隻白玉碗。


    魔女低著頭,將托盤端至濮懷瑾麵前,恭聲道:“仙君,請用藥。”


    濮懷瑾目光輕輕掃過,隨後淡道:“本尊無礙,無需用藥。”


    魔女依舊站在原地,頭埋的更低,繼續重複剛剛那句話:“請仙尊用藥。”


    瞧著這副逼迫的架勢,濮懷瑾索性闔上眼眸,不再多說半個字。


    麵前的魔女見狀,知隻憑自己一人無法讓濮懷瑾服下這碗藥,可尊座吩咐過,務必要看著他喝下。


    華清仙尊的名號,她亦是聽過,多年前被主君派往人界時,還有緣見過一麵,那時的華清仙尊周身仙氣籠罩,立於雲間,居高臨下盡是睥睨之態,手中淵塵一揮,作亂的妖魔被他盡數斬於劍下。


    還好當時自己沒衝在最前頭,才逃過一劫,奔迴魔界。


    她也從來沒敢想到過,會有一日,能在沉珠宮內見到這位仙尊,見尊座將人帶迴來時也是嚇了一跳,聽吩咐要安排在承歡殿時,更是難以置信。


    想起過往關於華清仙尊的種種,即便身在魔界,濮懷瑾靈力盡失,她也隻敢小心翼翼行事。


    魔女扭頭,朝身後的其中一個魔修投去一瞥,那魔修立馬會意,轉身就往殿外走去。


    殿內,另外兩人就和濮懷瑾這樣麵對麵僵持了許久,直到原本冒著熱氣的湯藥都已經完全涼卻。


    這是,門外傳來穩健的腳步聲,一腳將虛掩的殿門踹開,大步走進去,腳步聲最終停在濮懷瑾身前。


    低沉又磁性的聲音傳來:“怎麽迴事?”


    端著藥的魔女趕忙跪地,據實稟報:“迴尊座,仙君,仙君他不肯喝藥。”


    “嗯?”


    裴沐之側過頭,看著雙眼緊閉的濮懷瑾,臉色更加陰沉,他用手捏住濮懷瑾的下巴,強迫對方抬起頭。


    “把眼睛睜開。”


    語氣淩厲而危險。


    濮懷瑾仍沒睜開,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這副模樣惹得裴沐之冷冷一笑。


    都已經淪為階下囚了,還持著那可笑的傲骨。


    “把藥拿來。”


    魔女立馬將手中托盤舉過頭頂,裴沐之一手拿起藥碗,另一隻捏住濮懷瑾臉龐的手用力。


    便是濮懷瑾如何反抗,現下他靈力全無,說白了與凡人無異,讓他鬆口輕而易舉。


    裴沐之毫不憐惜,端起碗便將黑乎乎的藥水往他嘴裏灌去,濮懷瑾開始勉力掙紮,雙手攀上那條臂膀,妄圖從對方的鉗製中掙紮出來。


    可裴沐之的力氣太大,根本掙脫不開,濮懷瑾隻能清晰的感受到苦澀的湯藥湧入口中,由於灌得太猛,部份順著嘴角滑落,其餘的全部流淌進喉嚨裏。


    為了防止一鬆手,濮懷瑾會將沒咽下的藥水吐出,裴沐之特地在灌完後捏住他的脖頸,直到完全吞下,方才鬆手。


    脖頸上的力道一鬆,濮懷瑾立即側過身,扶著桌子邊緣猛咳起來。


    灌完藥後,裴沐之將手中的白玉碗隨手一扔,砰然落地聲後,碗摔得粉碎。


    身後的魔修連忙地上一塊方巾,裴沐之接過擦拭手上的殘漬,冷冷看著無比狼狽的濮懷瑾:“下次最好自己乖乖喝藥,否則你們就直接灌。”


    魔修們低頭答是。


    一陣猛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住,濮懷瑾撐在桌上,咬緊下唇,不肯出聲。


    處理完濮懷瑾,裴沐之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魔女:“方才是你讓人來告知本座,說他不喝藥的?”


    魔女心頭一緊,低頭顫聲:“迴尊座,正是。”


    “很好。”


    魔女心頭倏然一鬆,還沒等僵硬的身軀緩和,便聽到裴沐之更為殘忍的話。


    “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無能,本座手下不養廢物,扔進隕魔池吧。”


    這話一出,旁餘魔修相互對視一眼,不禁打了個寒戰,那個魔女更是渾身癱軟,跌坐在地上,大腦一片空白,半晌才反映過來。這時已有魔修上前去押住她的肩膀,欲將人帶走。


    魔女猛然伏在地上,哭哭啼啼懇求他開恩。


    麵對她的哭求,裴沐之根本不為所動。


    兩個魔修拽住她的臂膀,硬生生把人拖走,隻留下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最終消失在承歡殿外。


    裴沐之擦完手,指尖泛起紫氣,錦帕頓時燒為灰燼,灰塵散落在地麵上。


    他的目光落到濮懷瑾身上,那人方才一陣劇烈的咳嗽後,現在還在微微喘息。


    “舍得睜開眼睛了?”


    濮懷瑾一手捂住胸口,側過頭不理他。


    麵對他幾次三番用沉默對抗,裴沐之忍無可忍,一把捏起他的下巴,逼迫他跟自己對視:“濮懷瑾,我問你就答,本座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現在他也終於看清了濮懷瑾那雙清透的眼眸,裏邊沒有恨意,沒有羞惱,隻有無盡冷漠。


    裴沐之討厭這樣的眼神。


    厭惡之餘,他目光略微一偏,移至臉頰處,才發現寅煌長甲留下的那一道狹長的傷口,竟現在都仍未愈合。


    在清逸脫俗的臉龐上出現這樣一道醜陋的疤痕,實在有礙觀瞻。


    裴沐之用拇指撫上傷口,從頭至尾,濮懷瑾隻覺得熱流湧入,原本還有些疼,隨之被癢取代,似有新的皮肉長出。


    可被劃傷的地方,還是留下一道去不了的紅痕。


    裴沐之鬆開手,端詳著紅痕,心裏了然。


    這是寅煌的傑作。


    妖界妖皇,容姿絕豔,火衣焰袂,名震六界,平日裏仗著自己容貌嬌嬈,四處顯擺,美人的名號在六界也是響當當。


    他此生最在意的唯有二,一是自己的容貌,二是別人的容貌。


    倘若見到比自己更好看的人,寅煌會心狠手辣的毀去,這樣一來,自己六界第一豔的稱號才能牢牢抓在手中。


    所以濮懷瑾臉上的這道,恐怕並非普通紅痕,具體怎麽消除,恐怕隻有寅煌自己才知道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聲音清冷。


    裴沐之挑眉,這是迴到魔界後,濮懷瑾第一次主動同他說話。


    “本座要你把腹中的孩子生下來。”


    他的語氣充滿漫不經心,如同他處置手下那般隨意。


    濮懷瑾音調裏沒有一絲情緒,拒絕的幹脆利落:“不可能。”


    裴沐之怒極反笑:“這可由不得你。”


    說罷轉身,離開承承歡殿前,他特地吩咐下人好好照顧濮懷瑾。雖然沒說照顧不好會有怎樣的懲罰,但那個被扔下隕魔池的魔女就是前車之鑒,魔神陰晴不定,殺戮隨性,魔界眾人都膽戰心驚,隻敢小心翼翼的做事。


    這幾日,除了擺放蘊魄珠閣樓,裴沐之幾乎日日往承歡殿跑。


    前來送藥膳的魔修來到殿門口,正要推門進去,卻聽到裏麵傳出低沉的聲音。


    “別動。”


    兩個魔修對視一眼,退迴殿門一側,如果現在闖入,貿然打擾,才真會被尊座抽骨剝皮。


    濮懷瑾極其抗拒裴沐之的觸碰,每次他手伸過來,身體便會本能的側過躲開,不讓他碰自己,可每次都會被裴沐之一把拉過去,禁錮在懷中。


    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他的小腹,摸挲一周後,裴沐之語氣滿是失落:“為什麽還是這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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