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已然讓這突然出現的巨獸給嚇懵了。


    那頭龐然巨物,有一輛大巴那麽大。巨大的腦袋上,一對車*小的眼睛,兇戾暴虐的獸眼寒光閃爍。猛然看上去,這像是一隻放大版的老虎,可是看樣子卻又並不相像。渾身上下沒有一根毛發,隻是一層細細的鱗片。頭頂脊背烏青,腹部發白,四肢都是深青色,到爪子就深得發黑。隻幾根深深陷入地麵的利爪,泛著幽冷的烏光。


    眼前看到兩個人,那怪物一樣的野獸頓時兇性大發,張開巨大的嘴巴,發出通天徹地的一聲吼。


    “嗷吼——”


    隨著怪物吼叫,帶著怪味的腥氣瞬間撲到陳瀟的臉上。那嘴巴當中的利牙,冷不丁的讓陳瀟想到恐怖片裏長著利齒的巨型食人怪蟲。同樣可怖的口腔中,也像這怪物的嗓子眼一樣跟幽暗的隧道一樣讓人望不到底。


    做出這樣混亂而毫無邏輯的聯想,是因為陳瀟這個時候腦子裏邊完全沒辦法思考了。


    巨獸龐大而恐怖的樣子,讓陳瀟根植在基因當中的恐懼因子戰栗。有的時候恐懼並不是一件壞事,隻有感到恐懼才會催促人做出逃生的舉動。而有的時候恐懼也會壞事,過大的差距會讓弱小的一方知道毫無逃生希望,直接屈從絕望的命運。


    幸虧陳瀟腦袋亂糟糟的時候,杜榮還能做出正確的反應。他甩下包裹,抽出腰間的符文刀。同時他一推陳瀟,大吼一句:“快跑!千萬別迴頭——”說完這句,杜榮就握著符文刀衝了上去。


    陳瀟不認識這是什麽怪物,杜榮也認不出,卻知道這是一隻兇獸。此時麵對兇獸,他應該要做的是不顧一切的迴身逃走,這才可能有一線生機。就算是跟陳瀟之間有契約,在遇到這種絕無僥幸的情況下,修士是可以放棄雇主自己逃走的。因為修士絕對無法打得過,留下不過是兩個人一起死。


    然而,杜榮沒有那麽做。盡管知道希望不大,他卻仍舊想要幫陳瀟拖延一下時間,好讓他能夠逃生。不是因為什麽偉大的原因,隻是杜榮覺得自己要對得起這身價值高昂的裝備。


    “畜生,來啊!!衝老子來——”杜榮咆哮著,速度極快的衝下山坡,向著對麵的山腰跑去。


    一邊跑,他一邊揮舞手中的符文刀,好吸引兇獸來攻擊他。


    其實不用他喊那一聲,看見這麽一個渺小的人衝著自己衝過來,兇獸都有一種被挑釁的感覺。暴躁的兇獸立刻被激怒了,它腳下一蹬,從山腰撲下,長著大嘴向杜榮咬去。


    直麵兇獸巨口,杜榮什麽都來不及想,閃身向一邊滾去。雙方交錯而過,兇獸一個急速停頓,四隻爪子在地上推出深坑。它咆哮一聲,調轉身體,後肢下蹲,猛然一躍。同時,它伸出一隻前爪,向著杜榮拍去。


    杜榮全然拋棄生死念頭,腦海當中隻一心跟眼前的兇獸戰鬥。他不避不讓,揮舞出去手中的符文刀,向著兇獸的眼睛砍去。如果兇獸前爪不改勢頭,那麽被拍中之前,杜榮手中的符文刀也砍到了兇手的眼。固然杜榮死了,兇獸的眼睛也要瞎掉。這全然是一副以命換傷的架勢。


    那兇獸靈智極高,顯然是不願意瞎掉一隻眼睛。它及時避讓開杜榮的刀鋒,抬開前爪,另外一隻前爪駐地,側了側腦袋。杜榮內心一陣狂喜,此時他身體餘勢未盡,再往前就是兇獸的肩頸。隻要能把刀插|進頸肩的縫隙當中,兇獸不死也傷!


    這是杜榮腦中隻想著這一點,全然沒有想過手中的符文刀如果不能突破兇獸那一層細鱗會怎麽樣。事態瞬息萬變,已經容不得杜榮做過多的思考。


    不等杜榮驗證是手中符文刀鋒利,還是兇獸的細鱗皮堅韌。側著腦袋的兇獸眼光當中閃過殘酷而狡猾的冷光,它直接擰過身體,一直藏在身後的尾巴甩起,在空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唿嘯,向著杜榮抽了過來!


    杜榮眼中滿是駭然和絕望,隻來得及抽迴手,抬起符文刀舉在胸前。那粗壯的尾巴就劈了過來,符文刀瞬間四分五裂,一股巨大的力量捶在他的胸口。杜榮噴出一口鮮血,被這尾巴強大的力量抽到了空中,拋向了地麵。眼見得沒被兇獸弄死,也要摔成一灘肉泥。


    關鍵時刻,一個身影及時趕到把杜榮接住。


    席雲霆內心又是懊惱,又是歉疚。


    他原本是暗中跟著兩人出了峽穀,眼見倆人到了道路好走的地帶,又行了一陣平安無事就轉身返迴山穀當中的木屋。


    剛他正在打坐,突然聽聞一聲獸吼,心裏頓時就預感不好。這獸吼穿透力十足,遠遠傳播到幾個山頭外,可見它有多麽厲害,是兇獸的可能性極大。


    一想到陳瀟二人還在附近沒有走遠,席雲霆趕忙起身趕過來,卻還是遲了一步。杜榮重傷垂危,陳瀟生死不明。


    席雲霆快速地往杜榮嘴中塞了一顆丹藥,吊住他的生機。想到倆人會遭遇這不應該出現的兇獸,全都是因為他帶來的厄運,席雲霆就鬱憤至極。


    那兇獸見了一個人影把它的獵物接住帶到一邊,本就已經暴跳起來。它飛身撲躍,夾著一股腥風,朝著席雲霆背後襲擊。


    席雲霆恰在此時迴身,他胸中又怒又恨,迴身表情極其冷地對兇獸一聲怒喝:“孽畜,受死!!”伸手一抬,一柄重劍就出現在他手中,向著兇獸橫掃。


    那重劍長三尺多,上寬下窄。劍身黝黑,劍刃雪白。手柄延伸出一道兩指寬,隨著劍身從寬至窄,金中透紫的中線。劍柄上盤旋著螺紋,尾端纏著深棕色的劍韁。


    重劍橫掃,掃的是兇獸肩膀至前胸。兇獸獸眼居高臨下,輕蔑的抬起爪子撓向席雲霆,竟是要用利爪跟重劍硬撼。兇獸再怎麽聰明也是有限,它不明白修行者跟修行者之間有所不同,武器跟武器之間也有大區別。


    前爪上粗硬尖利的利爪撞上重劍,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先是鈍痛,緊接著就是一陣尖銳的熾燙感。鋒利的指甲是不怕,可是指甲跟爪趾之間的縫隙下卻沒有什麽防護。十指連心,兇獸也不例外。立刻就慘叫一聲,猛地向後一彈。


    兇獸四隻爪子傷了其一,跑動起來不甚靈活。疼痛讓兇獸更是狂性大發,越發暴怒起來。嘶吼一聲,兇獸撕咬,撲擊,尾巴冷不丁的從不好防備的方向偷襲。跟席雲霆大戰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席雲霆乃是金火雙靈根,重劍更是符紋法寶,能附著金火屬性真元,有著遠大於本身的強大攻擊能力。劍鋒格外鋒利,兇獸的細鱗皮膚也無法抵擋。更別說劍身炙燙無比,擦著碰著就要被燙傷。


    隻是兇獸吃了虧就記住了教訓,再不讓席雲霆近身。這兇獸的實力跟金丹期不相上下,再加之它有著堅韌的皮膚防護,和比鋼鞭更加恐怖的尾巴作為奇襲,等閑金丹期的修行者並不是它的對手。


    一人一獸,實力相當,又各自有奇招。想要分出一個勝負,短時間根本就不可能。一般情況下,遇見這樣不好對付的兇獸。修行者都是以趕走為第一選擇,可是這會兒席雲霆沒有時間跟它遊鬥。他掛心陳瀟的安危,更有一個杜榮需要盡快處理傷勢。


    於是,席雲霆一甩手中的重劍,一道火焰呈扇形向著兇獸襲去。兇獸剛剛摸清楚席雲霆的身手,自覺能跟他戰個旗鼓相當。這會兒正自信自滿,對方卻冷不防變化招式,一下被火焰燎了一個正著。


    修仙者的火焰法術豈是尋常,頓時兇獸頭臉胸口數處燙得皮開肉綻,焦臭四溢。兇獸反應極快,盡管疼痛難忍,讓它恨不能滿地打滾,腳下卻是不慢。迅速拉開距離,再做圖謀。這兇獸極其易怒記仇,被席雲霆接連弄傷,對他已經是恨極。


    這兇獸本身也具有靈根天賦,三靈根資質不差。隻不過兇獸憑借的都是先天能力,很少能後天修煉。所以這兇獸很舍不得使用天賦能力,用掉之後,積攢迴來要花很久。這會兒吃了大虧,也就不再顧忌,體內真元湧動。


    兇手暗中醞釀著,席雲霆豎起重劍,臉色沉凝的注視。他並沒有主動上前攻擊,而是在兇獸附近遊走,等待時機。


    剛才的火焰法術不過是掩護,席雲霆放開對厄運的控製,隨著火焰法術落在兇獸身上,無形無際的厄運也附加在其上。席雲霆平日戰鬥非到萬不得已,並不願意使用此厄運術。因為總覺得厄運術乃不祥之法,用在戰鬥當中太過陰損。所以,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的用出,都讓席雲霆心情陰鬱。


    然而這與生俱來的能力是他的一部分,也算是他的本領。事從權宜,席雲霆該用的時候還是會使用,並不會因為猶豫而斷送時機。


    兇獸本是水土金三種屬性的靈根,此時就準備調用水屬性真元緩和傷口的疼痛,土屬性真元分散到皮膚上邊加強防禦,金屬性真元則用在爪子上加強鋒利。


    大概是它從來沒有在戰鬥當中一下子調動三種真元同時運行,正憤怒瞪視著席雲霆防備他偷襲,分神之下三種真元的路線就走亂了。


    水屬性去了皮膚,除了讓皮膚更有彈性之外一點防護沒加;土屬性去的利爪,不僅沒讓爪子變鋒利,反而因為厚重鈍了;最該被緩和的傷口卻湧上金屬性真元,刺激得傷口更疼了。


    兇獸沒忍住痛叫一聲,煩躁至極的四隻爪子倒騰了一下。隻這一下空隙,不論它是防禦、逃跑還是進攻,都難以及時做出。


    席雲霆立刻抓住了空檔,輕喝一聲,腳下輕踩。他淩空而起,飛身電射,重劍衝著兇獸的腦門狠狠的劈了下去。


    兇獸此時再想後退或者招架都沒有了機會,被席雲霆幹脆的一劍,結束了戰鬥。


    確定兇獸已經死透,席雲霆趕忙返迴杜榮的身邊。杜榮這時意識昏迷,胸前遭受了兇獸重重的抽擊,肋骨多處斷裂,內髒也有損傷。幸虧他穿著的胸甲,阻擋了絕大部分的衝擊。要不然這會兒杜榮整個上身都要被抽成肉糜。


    杜榮的傷勢看得傷的很重,然而席雲霆已經給他服下了保命的丹藥。事後隻要多用養息丹,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席雲霆唿喚杜榮:“杜修士,陳瀟在何處?”他知道這會叫醒杜榮是不可能的,仍舊不甘心的嚐試。杜榮已經沒有了危險,可是陳瀟呢?


    剛才他雖然趕來的急,眼睛卻在附近一片區域掃了一遍,並沒有陳瀟的蹤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席雲霆怎麽能不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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