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還以為男人會問他話,結果卻是旁邊的那位師侄代勞了。不知怎麽地,陳瀟竟然覺得有點點失望。


    隨後他察覺了自己這種極度不可取的情緒。頓時心中一凜。不管對方的氣場再怎麽罕見和吸引人,也不能影響到自己的心態和判斷。遂進行了認真的反省,暗暗發誓之後一定端正態度,再不“花癡”。


    那位師侄望著陳瀟問道:“解釋一下,房屋修葺的時候為何要換掉大門跟灶台的位置。你可不要再說,這也是異地的風俗。”


    這個問題,迴來陳家的路上,陳瀟就已經打好了腹稿。當然不是實話實說,風水什麽的就算跟他們講,這裏的人也沒有辦法理解。


    可是,準備好的借口就在唇邊徘徊,愣是被那個男人看得說不出口。他有一種感覺,不可以在這個男人麵前說謊,會很危險。這種源於動物對危險的本能直覺,陳瀟不敢忽視。


    緊張地心跳近乎失速,讓陳瀟地胸膛都一陣陣地發疼。


    他真心不敢跟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為敵。隻能改變策略說真話,但是這個真話還要說得這個世界上的人能相信,並不太容易。


    這些念頭在前風水大師的腦海當中不過是以極短的時間閃過,很快他就整理好了說法。他思考地同時並不慌張,反而是很明顯地露出一個組織措辭的樣子。之前在那位師侄麵前積累的好感起了作用,對方並沒有不耐煩的催促。


    過了一會兒,陳瀟才說:“我說了,隻怕兩位仙師不相信,覺得小子是胡言亂語。”


    那位師侄還沒有說話,樊世明等不及地插話:“露出真麵目了吧!你就是在編瞎話,明明就是邪法!”


    之前他兩次在那師侄麵前不經允許的說話,就已經讓對方不快了。他卻絲毫沒有察覺,這會兒又犯一次。先前那位師侄可以容忍他的冒犯,現在有他的師叔在場,是絕對不允許有人如此放肆的!


    “豎子狂妄!師叔當前,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師侄眼中閃過厲色,抬手一揮,樊世明就像被無形炮彈擊中了似的,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了陳家的院牆上。


    陳家的院牆不過是土坯泥巴,根本就經受不住這樣大的撞擊力度。土崩瓦解之下,煙塵彌漫,樊世明直接摔在了陳家外的大路上。也是那位師侄不打算要他的命,樊世明雖然傷得不輕還吐了血,性命卻是無憂。


    仙師含怒出手,嚇到了在場所有的人。跟著樊世明來的跟班,全都是曆屆學堂裏邊優秀的學童。他們受到了樊家的資助,變相的為樊家效力。這會兒個個噤若寒蟬,哪個也不敢走過去把樊世明從土堆裏扶出來。


    處置了樊世明,那師侄才對陳瀟說:“速速道來,不要含糊其辭!道爺們自有判斷。”


    陳瀟也被對方毫無征兆地出手傷人嚇得不輕,迴話道:“遵命。”他頓了一下,接著說:“小子本是郡城一家名叫踏雪尋仙的古董店夥計。二位仙師明鑒,這家古董店經營的除了凡俗之物外,偶有幾件從古早傳下來的,是真正仙師們使用過的器物。”


    說到這裏,那師侄已經明白陳瀟要說什麽了。


    古玩街上經常能聽到某某幸運兒撿了個大漏,以極低的價格買入以天價賣出,一夜暴富。無獨有偶,修仙界也常常會聽說,哪裏有一個幸運的家夥得到了上古遺澤。繼承某位老祖的心法,潛修一番後,橫空出世,一鳴驚人。想來這個陳家小子,也是有了類似境遇。


    果不其然,緊接著陳瀟就說道:“小子幸運,從店中仙人流傳下來的一件古物當中接觸到了這種住宅術。隻是那古物當中的道理太過艱辛,小子又不曾讀過多少書,理解不了更複雜的。隻這其中的住宅術,涉及到門窗、灶台易懂,才記了下來。這住宅術,講得是如何在房屋當中聚集生氣。屋裏的人長期居住在生氣當中,對身體大有裨益,不生病災。”


    住宅術,是風水陽宅的另外一種說法。陽宅對應生人居處,與此相對,陰宅就是對應死人埋葬。陳瀟這麽說,除了從哪得來,其餘全都是真話。


    那師侄聽了這才恍然,怪不得他總覺得這個陳家感覺微妙,原來是因為帶有生氣。生氣跟靈氣相比,對修仙者來說微乎其微,也難怪他沒有立刻注意到。


    思索了一下,這住宅術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這個世界大道三千,各種功法更是比天上的繁星還要多。沒聽說過,隻能說它很冷僻,不能說明不存在。


    要是這個陳家小子說的是真的,那他倒是挺幸運,不過也挺倒黴。幸運是因為他竟然能在一家凡人的古玩店鋪裏邊發現這種傳承秘籍。倒黴是在於這個住宅術實在太冷,還不是修行功法,而是一種輔助類術數。


    不過……師侄上下掃了一下陳瀟。這人這麽大了沒有一點修為,看來是沒有修煉天賦的。幸運還是倒黴,說來倒也沒什麽用。


    男人的目光在陳瀟說話期間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這時他緩緩地開口,卻是問:“你識字?”


    陳瀟一怔,才迴道:“是的,在郡城的時候,跟著店裏的師傅們學過幾個字。”


    陳瀟深知在任何一個地方,文字都是認識世界最重要的工具。所以,他一入職,就纏著店鋪裏邊的師傅學字。那些師傅們不肯交給他如何辨識仙人古玩這樣高深的技法,他求教文字倒是並不推辭。


    這個世界的文字跟前世的有某種相似之處,也是從象形文字演變過來。掌握了規律之後,陳瀟現在已經能認得日常會用到的大部分。


    男人沒再看他,環視了陳家的住宅一圈。不知道衝著誰說:“這住宅術雖然微末,對於凡人來說卻很可取,倒不失為一門技藝。”


    師叔說話,師侄不敢無視。不管是不是對自己說,立刻接話道:“凡人畏懼生老病死,有此術數淪落人間,定然流水朝宗。”


    陳瀟低眉順眼的站在一邊,心裏反複琢磨,剛才那話到底是說給師侄的,還是說給他的呢?


    重玄派是道門名門大派,比這更生冷的術數也有,倒是看不上這種隻能聚聚生氣的小道。房屋變動問明白了,那師侄就拿出了氣度,沒有探問他人的功法秘術。讓陳瀟白擔心了一場,還以為對方會尋根問底。


    這陳家的情況,其實弄清楚了有生氣聚在屋中,師侄就明白不可能是邪法了。邪法一個很典型的特點就是掠奪,有靈氣掠奪靈氣,有生氣掠奪生氣。人呆的久了就會生病,嚴重的會失去性命。


    既然不是邪法,那就是汙蔑。


    師侄也明白樊世明這樣上躥下跳的完全是想要把吳家的少年拉下去,重新換他上名單。要不是因為這個,這謠言也隻會是謠言,不會成為攻擊吳家的把柄。


    樊世明在大路上躺了片刻,好不容易爬起來,卻發現事情好似塵埃落定了。他還沒意識到他當著仙師的麵汙蔑吳家會麵臨怎樣的下場,全然沒有把仙師當初說的警告放在心上。


    憤恨不已的看著吳新誌,接著又用仇視而怨毒的目光盯著陳瀟。吳家和陳家不如他的意,就是得罪了他。重玄派的仙師們不計較,等他們走了,看他的手段……


    樊世明還在這邊腦補要怎麽報複吳家跟陳家,眼前站著的人群忽然分開,把站在最後邊的樊世明暴露在仙師們的跟前。


    他還在莫名其妙,就見那位師侄麵色不善的看著他,站在落後那黑衣男人一步的地方對著他說:“樊世明,你誇大其詞、謠言惑亂、妨礙正聽,其性不正、人品不端。今日膽敢擾亂重玄派擇徒。奉師叔之命,當與重罰,以儆效尤!”


    樊世明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他驚叫一聲,轉身就想要向家裏跑去。師侄想要對他下手,跑到天邊也沒有用。樊世明就感覺有個冰冷的鐵鉤子鑽進了他的肚子,狠狠的一攪。他渾身的內息就跟破了洞的水缸一樣,一下跑了個幹淨。


    樊世明慘叫一聲跌在地上,捂著下腹:“我的丹田!我的丹田破了!爹!娘!我的丹田破了——”


    樊家的跟班都被嚇呆了,樊家少爺的丹田被廢,今後就是一個廢人,再也不能修煉。


    這些人當中,有些人覺得懲罰太過,吳家跟陳家的人也沒有被怎麽樣,何必這樣重罰樊世明呢。卻沒想到,在仙師眼裏,重玄派的威嚴不容冒犯,懲罰樊世明並不是結束。


    那仙師處置了樊世明,又對在場樊家跟班說道:“爾等助紂為虐,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對這些跟班,他倒是沒有打算全廢掉對方丹田,隻是打落了一個境界,讓他們隻能重新去修煉。


    這些跟班可是樊家這一代全部的精英力量。被廢掉一個少爺雖然讓樊家心痛難當,卻不至於傷筋動骨。而這些附庸的人被打落了境界,卻會讓樊家出現力量斷層,是樊家不能承受的。


    立刻,藏身在暗中關注事態發展的樊家家主趕了過來,一邊飛奔,一邊嘴裏還喊著:“仙師,仙師手下留情——”


    男人微微側首,黑曜石般的眼睛閃過冷光,唇角勾起一個不帶感情的弧度:“終於肯露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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