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被猛然衝進陳家大院的人按倒在地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隨著對方這個突兀的舉動,陸陸續續的又有一些少年和年齡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占據了陳家的大院。


    嬸嬸不知所措的站在院子裏,二順又驚又害怕,四寶嚇得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老弱婦孺根本就頂不上事。陳瀟奮力掙紮,背上按住他的人力氣大得不可思議,他動都動不得。隻能憋氣無比地嘶啞著喊道:“你們是什麽人,要幹什麽?放開我!”


    陳家外邊走進來一個得意洋洋的人,他說:“你使用邪法暴露了,如今仙師讓我拿你去見他。”


    二順氣憤得衝他喊:“樊世明!你胡說,我家的人怎麽可能會用什麽邪法!”


    樊世明衝著而二順不客氣地說:“吳家的人都招了!還敢狡辯,走,把他們都帶到陳家去!”


    嬸嬸和二順以及四寶被驅趕著,跟著這些控製著陳瀟的人一塊走到吳家。吳家之前熱鬧的情景不在,鄰裏跟親友跑了個精光,隻剩下吳家的人緊張不安的站在客廳裏。大堂上,重玄派的仙師臉色沉得能滴出水,手邊的方桌上擺放著一條紅繩。


    陳瀟被推進客廳,看清楚客廳內的情景,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布置風水格局的時候,他從來都隻想著在這個世界有沒有作用,就沒有想過使用風水會被人怎麽樣。


    在他的前生,有風水學的數千年以來,風水隻有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認為是封建糟粕,其餘時間風水師一直被人奉為上賓。所以,陳瀟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意識,使用這樣的一種技術,在不清楚的人眼裏會被怎麽看。


    陳瀟內心湧起一種懊惱。這是一個深刻的教訓,他必須引以為誡。


    陳瀟被人粗暴地按著跪在那位仙師跟前。說實話,陳瀟兩輩子加起來,除了小的時候迫不得已,隻有在拜師的時候跪過他的師父。倒不是說他的膝蓋有多麽金貴,而是生長的環境不同。這種憑白矮人一截,必須屈服在權勢、力量麵前的屈辱,是在現代社會長大,有著健全人格的人沒辦法能夠輕易接受的。


    不過,陳瀟不是一般人。眼前形勢比人強,他倒也沒有不知死活的為了無謂的自尊而反抗。


    “仙師,那位用邪法祈福的人,我給您帶過來了!”樊世明語氣當中的得意,讓那仙師聽得皺眉。他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樊世明嘴角那自得的弧度才收斂了起來。


    仙師坐在那裏仔細打量觀察了一番陳瀟。很明顯這是一個沒有絲毫修為的平凡人,身上別說有邪修的痕跡,使用邪法之後殘餘的能量也一點看不出來。


    不過,他絲毫不敢大意。萬一對方隱藏的功夫特別的深,他看不出來,判斷失誤就糟糕了。


    這位仙師思來想去,來迴看了看吳家客廳裏的人。他緩緩地開口說:“座下之人,站起身迴話。你說說,這紅繩護符是怎麽迴事?又是如何得來?”


    他既然讓人把陳家的人帶過來,當然進行過了解,知道這紅繩是陳家姑娘送給吳新誌。於是,這陳家才是事情的源頭。他已經聽過樊世明和吳新誌各自的說法,如今就隻剩下這陳家人的還沒有問過。這帶過來的陳家一家子老弱婦孺,隻有一個將近成年能問話。


    陳瀟內心大大地鬆了口氣。幸好這人沒有憑借一麵之詞給他們定罪。隻要有開口的機會,他就有信心扭轉局麵。


    陳瀟站起身,微微抬頭,讓對方能看清他的臉,同時目光向下,不冒犯的直視對方。前風水大師見多了人情世故,明白這稍微顯得謙卑又很恭敬地姿態,能給處在上位的人好感。


    “這位仙師容稟,這紅繩隻是那位吳家少年的未婚妻——也就是我的堂妹——用普通的紅線,一邊為他祝福一邊編成的。裏邊隻有舍妹拳拳心意,並不是什麽邪法製成,請仙師明鑒。”


    紅繩隻是普通的紅繩,不普通的是它的風水作用。因為並不具有氣場,所以就算是仙人來看,這也就是一根普通的紅繩。就是因為它太過普通,才讓這位過於謹慎的仙師沒辦法立刻做出決定。


    他現在也猶疑不定。當時都要走了,他臨時起意的問起吳新誌。這到底是他自己做的決定,還是被什麽影響著做出的決定。鬧不清楚這個,他實在不安心。


    樊世明見到那陳家人不卑不亢,顯得很有禮數的迴話,心裏邊就是一陣煩躁跟不快。他以為陳瀟見了仙師會竹筒倒豆子一樣的立刻招認,然後吳新誌就被從名單上抹掉,立刻換他上去。


    可是這會兒,陳瀟的反應大出他的意料,還在仙師跟前表現得這樣從容鎮定,讓他內心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沒辦法預料跟掌控感覺,同時心裏邊還有很大的怒氣。這陳家的人為什麽就不能老老實實痛快的認錯,還在這裏編造根本就沒有的習俗。


    這讓樊世明很衝動地大聲說:“不要狡辯!”他又立刻扭頭說:“仙師!我們這裏從來都沒有這種風俗,這肯定是他編的!您可千萬不要被他花言巧語的蒙蔽。”


    陳瀟冷靜的側頭看著這個一臉憤然地少年:“這個方法是我從郡城學的。俗話說,三裏不同風,十裏不同俗。這位少爺,沒有聽說過也不奇怪。郡城的人為家人祈福都這麽做,聽說很靈驗。我讓舍妹使用這個辦法,也不過是因為其心可憫,愛護她對未婚夫的一片心意而已。”


    陳瀟不僅為自己辯白,還在吳家人跟前為二順怒刷好感。要不然無端端的為了紅繩被這麽對待的吳家人,肯定會在心裏邊責怪二順。果然站在一邊臉色一直不太好的吳新誌,看著旁邊委屈又害怕的二順目光柔和了。


    那仙師本就因為樊世明剛才說話的口氣而心中不快。這下聽了陳瀟的話,把紅繩又拿在手上用真元探查了一番。跟之前一樣毫無反應,就有些相信陳瀟了。


    眼見局勢朝著對陳家和吳家有利的方向發展,樊世明又急了:“仙師,不能相信他!要不是為了做邪法,他家裏怎麽會那麽趕著動工?陳家窮得很,根本就沒什麽錢。肯定是在家裏設了做邪法的祭壇,要不然有錢留著買地買牲口,也比修房子有用。”


    仙師目光一冷,他厲聲喝道:“他家裏設邪法祭壇,你親眼見了?膽敢空口白牙胡編亂造,道爺保證你的下場會很淒慘!”他說得陰冷冷地,讓樊世明打了一個寒顫。


    都到了這種地步,也容不得樊世明退縮。再加上他家畢竟是樊村最大的一戶,所以他內心還是有點底氣的,總覺得仙師得給他們家一些麵子。畢竟他們家裏可是出過一位元嬰期的修仙者。


    樊世明給自己壯了壯膽,他硬著頭皮說:“雖然不是我親眼看見,可是有人見到了。”他扭頭,從身後跟班的那群人當中叫出來一個,“就是他!他父親當日去給陳家幫忙,親眼見了他家裏的古怪!”


    那個跟班麵對眾人矚目,內心有些害怕。陳家畢竟跟他家交好,可是這會兒被樊世明逼著,他不得不把他爹在家告訴他的話複述了一遍。


    “陳家這次修房,有兩個古怪的舉動,就是把大門的位置跟灶台的位置都給改了。明明之前大門的位置沒有什麽不方便,單眼改雙眼灶也沒有必要重新換一個方向。真是怪哉,也不嫌費事。”


    因為樊世明的跟班指證,他們又浩浩蕩蕩的來到陳家。一進入陳家的院子,那位重玄派的仙師神情就凝重了起來。他感到這裏有一種不同於樊村其他地方的微妙感覺,他說不清楚這是因為什麽。他在院子裏邊轉了轉,銳利的目光看向其他的陳家人,又看了看陳瀟。


    這個時候陳長根跟放牛去的三栓也迴來了,一家人不安又無措的擠在一起。隻有陳瀟,孤零零的站著,還極力保持鎮定,就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你……”他剛想問什麽,就閉上了嘴。退後兩步,垂下雙手,微微地彎腰,“恭迎師叔。”


    陳瀟心頭一跳,猛地抬頭,就見空中煙波浩洋的龐大氣場撲麵而來,把他淹沒。一襲黑衣,烏黑長發的男人飄然而降,毫無聲息地落在了陳瀟的跟前。


    看到陳瀟,男人目光一頓,隨後轉頭看向一旁還彎著腰的重玄派仙師。現在在場的人都知道了,這主持測試的仙師竟然是為首這人的師侄,怪不得他跟另外一個人會對他這麽的恭敬。


    “起來吧。”他的聲音低沉而悅耳,陳瀟費了極大的自製力才不去盯著對方的氣場看。


    “多謝師叔趕來,實在是弟子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那位師侄說完這句話,嘴唇開始微微開合,對著師叔傳音。在場的人耳邊一時寂靜無聲,卻誰也不敢吭聲。盡管內心好奇死了,也不能抬頭看一眼。


    “嗯……”就聽男人沉吟了一聲,抬手一陣波動掃過。別人發現不了,陳瀟卻能看到他的氣場像是犁地一樣把陳家整個給過了一遍。“嗯?”內心微訝,男人眼中閃過一道疑惑。他沒有直接開口,反而是又傳音給師侄。


    師侄這才又問了下樊世明的跟班,確定改動房屋的決定是陳瀟做的。


    男人輕輕地點了下頭,眼睛盯在了陳瀟的臉上。霎時間,陳瀟的心跳得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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