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鑒即便是與皇室齊名的觀運神處,被世人所仰望傳頌,可天知道他都跟著旁邊買包子的那白發老頭吃什麽!他吃野菜!他吃玉米!都怪上天鑒那個奇怪的祖訓,什麽玉氏傳人不能吃肉!他那個不務正業的師叔天天吃肉,那不也沒事嗎?


    哼!一想這些,玉如意的眼淚馬上就出來了,紅著眼的幼童現今離那紫衣女子隻有三步之遙,他認為自己已經抓住了明天,抓住了幸福……


    正登時,紫衣女子朝他轉過身來,一團不知名的紫色絲線捆住了他。


    “砰哧——”


    “哎呀!”


    被紫色絲線捆成球的玉如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紫衣女人身後跟著的紅衣女孩探了頭,疑惑地望著狼狽的玉如意,“小乞丐,你要偷東西嗎?”


    小玉如意眉頭緊皺,“你才偷東西!你才偷東西!”他玉氏之人不偷不搶,頂多行騙!


    紫衣女子見自己捆住的是個小童,好奇地半蹲下身子,“小孩兒,那你跑過來幹什麽?”


    有苦說不出的小玉如意淚流滿麵,“漂亮姐姐,我和家人走丟了,已經好幾日沒吃飯了。”


    “那這街上這麽多,你找我姑姑幹什麽?”紅衣女孩納悶的朝他走過來,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頭,“我覺得你不懷好意。”


    當然是看你姑姑有錢了!玉如意腹誹道,我才沒有不懷好意!


    此刻白衣老頭也買完包子了,他轉身,卻沒看見自己身後跟著的白衣小孩,他“嘶”了一聲,心想這不老實的小屁孩又跑哪兒去了。


    再一抬眼,他卻看見街對麵的場景,連忙拎著包子走到紫衣女子身前,在看清紫衣女子的容貌後,拱了拱手,“二公主殿下?這是?”他指了指被捆住的可憐小孩。


    明梵嵐皺了皺眉,很不可思議他出現在蘇杭,“玉卦老人?你……”


    玉卦老人指了指停止哭泣的玉如意,“帶著徒兒來領略一下江南的夏日,”他朝明梵嵐笑笑,“不知這是?”


    紅衣女孩仰頭答話,“這小孩走路不長眼睛,差點撞上我姑姑。”


    玉卦老人又拱了拱手,“讓二公主受驚了。”他瞪了玉如意一眼,複問:“不知此線如何解開?”


    明梵嵐心中對地上小孩的身份已明了七八分,解釋道:“我防備心太重,這才無意傷你徒兒,”說到此處,她頓了頓,“這是我師父針法中的第三式,縛繭,刀劍不入,要遇水才能化開。”語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玉如意眼見紅衣少女朝他走來,拉住他身上絲線對著玉卦老人笑道:“正好,我們旁邊就有一湖,不如我幫您把他拖過去?”


    玉如意心裏一瞬間煩悶起來,他們所在的街道離著湖雖然不遠,但這街道上可是有許多人,現下他們還沒發現這邊的異常,可要是真被紅衣少女那麽一拖拽,恐怕他在今日就丟掉了他所有的臉麵……他才六歲啊,玉如意閉了閉眼,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


    玉卦老人摸著胡子,想了想,答道:“不勞小友費力。”


    玉如意剛睜開眼想誇讚這個老頭,下一秒,玉卦老人一抬手,一團白光包裹在玉如意周身,竟托他到了半空,玉卦老人伸手對著他點了兩下,“你啊。”


    玉如意覺得此刻應該認錯,對,書上也說,識時務者為俊傑。


    “師……”師父這兩字還沒說完,玉如意就被那團白色真氣帶著飛到了空中,直奔那湖麵而去——


    周圍傳來百姓的議論:“看啊!那是什麽?”


    “咦?怎麽還會發光?”


    “走!我們看看去。”


    “走走,看看去!”


    就這樣,街道上的百姓都追隨那團白光到了湖邊。


    “撲通——”玉如意精準無誤的落在了湖中心,濺起了很大一團水花。


    他甩甩頭上的水珠,從湖麵上探出頭來,一睜眼卻見湖邊圍滿了百姓……


    他隻愣了一秒,然後便果斷低頭鑽進湖水裏。


    看不見他看不見他,阿彌陀佛都看不見他。


    蘇杭的夏日本就濕熱,烈烈陽光照在湖麵,竟將湖水蒸熱,玉如意在水裏屏息凝神,他發誓若是再來一次,他是寧死也不會朝那紫衣女子跑去了。


    啊蒼天啊,丟人丟大發了,小玉如意欲哭無淚,因為他在水裏不敢睜眼……


    “哼!”玉如意從迴憶裏抽身,他心裏煩悶極了,他輕飄飄看了池夜一眼,“別聽殷羅瞎說!我怎麽可能被溫柔的梵嵐姑姑捆住,殷羅她在騙你呢。”


    池夜早就將方才他神遊時臉上那一連串的精彩表情收入眼底,此刻自然不信他的話,池夜敷衍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殷羅閉了閉眼,“謊話精。”


    玉如意翻了個白眼,他才不接話,接話就相當於他承認了!


    三輛馬車奔跑在靖陽官道,也不停歇,中途聶人犀實在累的不行,還特意在附近農戶雇了一男子做車夫,就這樣,四人在翌日午後,順利迴到了上京。


    池夜和聶人犀在聽閑樓下了車,玉如意掀開簾子探出頭,囑咐著他們千萬要記得來殷府拿請柬,兩人馬上就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這小子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們別忘了送禮。


    池夜微笑著點了點頭,聶人犀卻朝著已離去的馬車舉了舉拳頭,“還真是個錢串子!”


    池夜不置可否,自己慢悠悠走進聽閑樓後院,聶人犀連忙跟上他,絮絮叨叨:“這次出去可真有意思啊!先是見到了北遼刀客攔路、又見到了湘西的傾城蠱女,還有幸得見大梁第四出手!幫林城破案、救下了一城百姓、見到了芝魚宮半仙騎龍,還發現了行王令!”


    他說這話時語氣激動,帶著些少年意氣,池夜不由得看向他。


    聶人犀見池夜朝自己看過來,又道:“我雖聽聞父親和穀上花提過你武功高強,卻沒想到你竟然能與林扇瑕交手不落下風!”他朝池夜身邊湊湊,好奇發問:“你那麽厲害,在南夏能排第幾?”


    池夜偏過頭,明顯不想迴答他這個問題。


    聶人犀不甘心,他又朝池夜湊湊,“說說嘛!我自小就在大梁長大,對南夏的事情知之甚少,而且我武功又不好,真的看不出來……”


    “二。”也不知聶人犀這話裏哪一句戳中了池夜,他破天荒的豎起雙指,答了一個字。


    聶人犀聽見這數字沒緩過神,“第幾?”他抬高音量,“你南夏第二?”


    聶人犀聽見這數字沒緩過神,“第幾?”他抬高音量,“你南夏第二?”


    池夜淡淡看他,“不信?”他絲毫不想辯解,“不信算了。”


    聶人犀連忙搖頭,兩人踏進了聽閑樓閣門口,“那南夏第一是誰?”


    池夜聞言停了腳步,他微微斂眸,似乎在迴想,片刻後他一字一頓答:“尚越引。”


    “尚越引?”聶人犀瞪起眼睛,“南夏二十一閣閣主?你還跟他交過手?”


    池夜繼續向前走,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我十六歲曾闖過一次二十一閣。”


    “十六歲?”聶人犀更驚訝了,“你十六歲孤身上二十一閣,還沒被打死?”


    池夜眼中有些鄙夷,朝聶人犀看過來,“你的下巴要掉了。我十六歲代執政,當時南夏動亂,北遼的手伸入王庭,我要拉攏尚越引,就隻能親自去見他。不過我隻上到了十樓,他便下來見我了。他提出的條件是我接他二十一招,他就替我做事。”他語氣不鹹不淡,步子也散漫,走上樓梯,“我接了,但卻重傷,足足將養了半年才能再動真氣。”


    聶人犀邊上樓邊歪著身子問:“你真接了他整整二十一招?”


    “是啊,他當時再出一招,我怕就死在二十一閣了。”談及生死,他語氣仍沒有改變。


    “你可真厲害……”聶人犀皺了皺眉,隻覺得這些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他得被嚇死,思及此,他緩神深吸一口氣,越發敬佩眼前的池夜。


    “我在林城曾問殷羅,知不知道還生丹的下落,她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還真是讓我沒想到。”


    聶人犀搭話:“那她應當是真不知道。若是知道,她一定會先眯眯眼,然後嘴角帶笑,跟隻狐狸一樣跟你打太極,最後告訴你那東西不在她身上,讓你別枉費心思……或許,她還會直接拿金針對著你,警告你在大梁安分點。”他說完,還點了點頭,很是認同自己的說法。


    池夜笑了一聲,“你還挺了解她。”聶人犀這話,是真的挺符合殷羅,池夜心想。


    聶人犀嘿嘿一笑,“畢竟在一起呆了這麽久嘛!我雖然武功不好,但從小跟父親學經商之道,最擅長察言觀色舉一反三。而且我覺得,其實殷羅這個人其實還挺好相處的,別看她表麵上冷冰冰的還願意挖苦人,可好像有危險的時候,不論是誰她都會幫的……就拿那頭白狼說吧,我還沒見過哪個人,能在雪崩的時候,為救一頭狼而將自己置於險境的,也難怪良良那麽喜歡她了。”


    池夜思索片刻,並沒有接聶人犀的話,而是問道:“那你怎麽看玉氏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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