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看著這一切,心裏有些難受,她沒想到,往日裏那麽強悍的陸西顧,居然變得這般脆弱不堪。


    陸西顧低著頭,並不想去看她眼裏的憂傷與同情,反倒是笑了笑,說道:“珩珩很可愛吧?!白撿了這麽大一兒子,你難道不該感謝我嗎?!”


    顧南溪撇了撇嘴,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不滿地說道:“感謝你?!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忙,你居然丟給我這麽大一個麻煩。”


    想著自己的兒子,那麽天真無邪的笑容,心沒來由的暖了暖。


    那麽可愛的寶貝,是延續她和他的結晶。


    陸西顧衝著她笑了笑,那份笑裏含著許多的無力無蒼白,頓了頓,開口說道:“我現在身不由己,你就當幫我個忙吧?!”


    或許,不到這個時候,她會一直隱瞞下去,一個人默默煎熬著。


    顧南溪的心隱隱作痛,卻還是要強忍著,在她麵前佯裝淡定,盯著她,如往日一般,無理取鬧地說道:“所以,要不是因為現在這個情況,你是不準備把珩珩存在的事告訴我了?!陸西顧,你沒有良心!虧我還把你當成家人,你居然……”


    陸西顧的臉上堆滿了抱歉,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這樣的交流方式,對於陸西顧來說是合適的,她現在,最怕的就是看到別人哭。她抓著顧南溪的手,有些疲累地說道:“南溪,如果我當時告訴你,我的身體情況,你們是不會同意我生下來的。”


    她有先天性心髒病,根本不能生孩子。


    李晨光當時知道後,就已經準備強製讓她打掉這個孩子。


    更何況,這是她的孩子,她怎麽忍心,不要他呢。


    顧南溪拽著她的手,稍稍有些用力,說話的態度也有些強勢,表示不理解的說道:“你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允許,為什麽要這麽執拗?!西顧,如果你不是有幸活了下來,是不是當年的離開就是我們的天人永隔?!”


    陸西顧的眉眼裏都是疲倦,依舊耐著性子,對著她笑了笑,說道:“我活下來了,不是嗎?!為什麽要去想最壞的結果?!”


    她目前這個樣子,雖抓在手心,還是能感受到流逝的恐懼。


    那隻手,有些冰涼無力。


    顧南溪心疼她,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留住他的心嗎?!西顧,你怎麽這麽傻?!”


    但是,她的話,還是一擊即中內心的防線。


    陸西顧隻感覺腦中閃過一記白光,心裏也在嘲笑起自己的傻。


    可是,她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時候,無可救藥。


    她隻是拽著顧南溪的手,一個勁地搖頭,嗓音有些低落地說道:“沒有,我並沒有想要用這種方式留住他。”


    說著,她突然又歎了口氣,想著他每次恨不能掐死自己的表情,心莫名地疼了起來。


    還是沒能守住時光,等到他的一句原諒。


    大抵也就如此,她如今也時日不多,債,這輩子終究是還不清了。


    陸西顧苦笑一聲,視線看著遠方,開口說道:“他這輩子,大概永遠也不會原諒我。可是,珩珩他是無辜的。我沒有辦法,去剝奪他來這個世界走一遭的權利。”


    對於顧南溪來說,西顧該是多麽特別的存在。


    她代表的是陽光與堅韌,可如今,曾經那個鮮活的她在自己麵前柔弱無力,釋然認命,是誰也無法接受的吧!


    顧南溪覺得內心相當難受,瞪著麵前的女人,不管不顧地吼了起來,“平時不是挺能的嗎?!怎麽一碰到他,你就跟個傻子似的?!”


    真是,小孩子脾氣。


    陸西顧拉著她的手,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羸弱的說道:“哪有風平浪靜的一輩子,總歸要有劫難,來見證我們的不枉此生。”


    就像蒼鬆歲月裏,走到了盡頭。


    她的深深歎息,絞痛人的五髒六腑,“……”


    “.…..”


    臨走時,陸西顧拉著她的手,滿臉堆著蒼白的笑,開口,一字一句,輕輕地說道:“南溪,趁你還愛,趁他還在,別再枉費餘生。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最怕的,是愛情落得心如死灰。”


    趁你還愛,趁他還在。


    顧南溪的腦海中,不斷的迴響著陸西顧這一句話。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對她的忠告,還是對某個不知珍惜的男人說的。


    她不願意看到西顧獨自守著漫漫白晝,可是,卻又無能為力。


    現在她才領悟,往往越是所向披靡,無堅不摧的人,他們的內心,或許更加的柔軟,更加的害怕受傷。


    大廳內,盛世和小家夥都在。


    近日,盛世變了許多。


    很晚出門,很早迴家。


    他似乎,真的開始在學著如何去扮演一位奶爸的角色。


    小家夥開始對他很抵觸,戰戰兢兢的往鍾媽懷裏躲,就是不讓他碰。


    他有些受挫,原本還氣焰囂張的要和小家夥理論,最後卻被陣陣哭鬧聲弄得妥協求饒。


    大廳內,不知那小家夥做了什麽讓盛世那麽高興,他高興得抱著他一陣猛親。


    小家夥被舉得高高的,蹬著小短腿,樂哈哈地大笑起來。


    那雙漆黑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然後湛湛地盯著盛世。


    顧南溪見狀,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上前,大喊一聲,“盛世,快放下孩子啊!”


    正樂得開心的盛世舉著小家夥,扭頭看著顧南溪,問道:“怎麽了,我和他玩得正高興呢?!”


    顧南溪看著小家夥,情急之下喊道:“珩珩,不要……”


    誰知,話音剛落,小家夥瞪了瞪小短腿,對著盛世的側臉,“噗噗噗……”地噴了一堆的口水。


    噢額……


    顧南溪被嚇了一跳,見盛世的臉瞬間黑了下來,著急地衝過去,一把將使壞的小家夥奪了下來。


    有了顧南溪這個保護傘,小家夥變得更加的得意忘形起來,拍著肉嘟嘟的小手,指著盛世,嗓音童真無比的說道:“笨蛋!大!笨!蛋!……”


    盛世一聽,臉都僵了,作勢就要抓他。


    小家夥見狀,嚇得連往顧南溪懷裏鑽,蹬著小短腿,大吼道:“大灰狼來了,快跑!快跑……”


    顧南溪被小家夥的情緒給調動了起來,摟著她,蹭蹭蹭地往花園的方向跑了去。


    盛世盯著眼前變得生動起來的顧南溪,嘴角爬上一絲暖暖的笑。


    旁邊的鍾媽拿著毛巾,恰好看到這一幕,女主人抱著孩子在花園嬉戲,他們的身後,男主人一臉溫情的看著,臉上的表情,比擁有全世界來得更加滿足。


    夜裏,顧南溪睡不著,看了看睡在旁邊的一大一小,心裏有些隱隱的異樣。


    躡手躡腳的起來,她披著披肩去了陽台,看著頭頂的明月,心事重重。


    或許與陸西顧的見麵令她有些動容,心緒也變得繁重。


    愛與恨的交疊,她反複經受淬煉。


    抬手,撫了撫手背上的傷痕。手背上的痕跡還很明顯,凹凸不平的,讓她一遍遍迴味起當時手起刀落時的疼痛。


    愛恨,豈止說拿起與放下這麽簡單。


    迴頭,看了看床上睡意沉沉的人。


    棋局都在控製範圍內,她唯一漏掉的,是自己對他日漸甚濃的感情。


    傷了他,痛了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抬頭,望著那輪清冷的明月,心裏也跟著寒涼無比。


    她明白,這個疑問,根本無人能解答。


    陸西顧因為愛,可以舍棄自己。


    她是因為愛,放縱自己。


    都不過是自甘墮落,這無情無盡的深淵。


    最後,誰也救贖不了誰。


    網絡媒介的傳播速度很快,建築界智囊團的傾力合作,很快就有人解出了顧南溪出的這一道難題。


    幾大旗手擺出了自己拚出來的立體圖,幾乎是同一時間,daisy也公布出最終答案。


    再幾大旗手歡唿雀躍時,她又再度拋出一副設計圖,要求晉級的有能力者將所繪設計圖放在最佳的可行性位置。


    當然,在拋出這個要求的同時,她也開出自己的承諾,最終會選出一名最讓她滿意的,將以daisy的名義,允諾對方一個願望,而這個願望,沒有任何的限製。


    能得到獲得pritzker建築獎daisy的允諾,對於各派旗手來說,無疑是激動且亢奮的。


    歐陽婷婷時刻注意這daisy的動向,盯著屏幕裏已經拚出來的立體圖,眉心皺得有些緊,她小聲地嘀咕道:“奇怪,我怎麽覺得,這個圖有點眼熟呢?!”


    顧南溪聽到她這麽一說,立刻抬手敲了敲她的桌麵,打趣著說道:“難道你也解出來了?!”


    歐陽婷婷白了她一眼,指著屏幕上被改得抽象的立體圖,花花綠綠的顏色迷了眼,一臉崇拜的說道:“啊喲,這種高智商的東西,我這種凡夫俗子的腦袋,已經跟不上我idol的節奏了。”


    顧南溪很是無語地搖了搖頭,頓時無言。


    其實也怪不得她認不出,為了讓人察覺,她將圖刻意經過處理,隻是用五顏六色的線條表示,並沒有將整個“月光半島”的立體圖巨象出來。


    沒人認出來才好。


    她鬆了口氣,然後對歐陽婷婷吩咐道:“把近期完成的設計稿抱來我辦公室。”


    歐陽婷婷隻得滿眼不舍的看了眼自己idol的主頁,認命的去下苦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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