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高腳杯,在橙黃色的燈光下杯口相抵,“砰”地一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清亮的聲音,餘波迴蕩,頻率起伏交迭,讓這一切變得真實又虛幻。


    盛世的這一連串行為,讓顧南溪愈發的看不懂。


    這種令人抓狂的感覺,逼得她差點奪路而逃。


    但是,如果她現在打擾盛世突然而起的興致,想必後果自己也無力承擔。


    顧南溪不斷地自我暗示,忍一忍,再忍一忍。


    而唯一的發泄口,就是悶不啃聲,不斷的往嘴裏塞牛排。


    她將心底憋悶的怨氣,全數發泄在牛排上,發力地狠狠嚼。


    肉質極好的牛排,咯著牙齒,考驗著她的腮幫子。


    不多時,運動過度,腮幫子頓時湧上一股無力的酸澀感。


    這塊牛肉讓顧南溪味同爵蠟,真是想不明白,當年為了迎和盛世的口味,她居然會這麽沒底線,說這牛排好吃。


    好吃什麽好吃!不僅沒有味道,還又硬又難嚼。


    顧南溪本著速戰速決,榮獲赦免的初衷,極力在與牛排廝纏奮鬥。


    盛世坐在對麵,麵色如常,姿態優雅品著酒,餘光幽幽的鎖定顧南溪。


    她坐在自己麵前,卻無法如昨日那般,暢快聊天,任性滋撓。


    似乎,他的愛情發現得太晚,總是遲了那麽一小步,才造成如今兩兩相厭的地步。


    這些年,他一直在問自己到底什麽是愛情!?


    愛情是不是,在你迷途知返時,發現我依然還站在原地等你。


    他用了五年時間,獨守蓮城做著詮釋,才真正領悟過來。


    有人說,重拾舊愛的概率,因人而異。有人或許在模棱兩可的概率裏,完敗。


    盛世向來傲慢無禮,眼裏容不得任何的失敗。


    他愛顧南溪,是那種不能割舍的愛。


    現在,她坐在自己麵前,兩人不到半米的距離,卻讓心隔了千山萬水。


    他執拗,但努力不去強勢。


    盛世的妥協,是努力放低姿態,尋求兩個人的平衡點。


    顧南溪,如果你不願意跨過那一步,沒關係,站著不要動,他自己翻越千山萬水過來找你。


    盛世看著麵前的顧南溪,神情在一瞬間變得篤定堅毅。


    這頓飯,真的是吃的顧南溪食之無味。


    她瞪著餐盤裏還剩下一半的牛排,脆弱的胃因為粗糙的肉質而微微的疼。


    哪怕麵前是價值幾百美金的神戶牛排,顧南溪也著實沒有勇氣再拿刀叉。


    盛世端著酒,輕輕地抿了抿,抬著嘴角,“怎麽,不合胃口!?”


    “嗯!~”顧南溪愣了愣,正準備言辭犀利的抨擊這塊牛排時,靈活的腦袋立刻勒緊韁繩,抑製住這份衝動。


    顧南溪抬了抬眸,勘探盛世的臉色,搜腸刮肚地尋思托辭,支支吾吾是說:“那……那個……早飯吃得有點多,沒怎麽餓!”


    餘光早已瞥見那隻因為緊張而不斷攪著桌布的手,盛世不動聲色的收迴眼光,朝他她看了一眼,說:“走吧,我送你去“月光半島”。”


    說話間,順勢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一聽盛世要與自己同去,顧南溪頓時覺得頭疼,立刻緊張地說:“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盛世頓住腳,整個人頎長高大的站在她麵前,挑著眉,調侃著說道:“顧南溪,你這是準備過河拆橋!?”


    顧南溪愣了愣,一時沒明白他的控訴,諂媚地說道:“怎麽會,您是大忙人,我怎麽好意思麻煩您呢?”


    他們之間明明隻是一頓陪吃飯的交易,現在飯也吃完了,怎麽叫她過河拆橋了!?


    剛準備據理力爭,盛世卻突然俯身下來,以雙手為支撐,將她困在桌椅之間。


    顧南溪暗叫失策,擒手做防衛狀,口齒不清地說道:“你……你想幹什麽?”


    盛世俯身的動作,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迎麵撲來的熱氣,將顧南溪的臉澆得滾燙,仿佛瞬間就要裂開一般。


    盛世的身子高大,無形的壓迫顯得顧南溪格外渺小。


    他看著懷裏的顧南溪,視線灼灼,壓低著嗓音,緩緩道來,“我再給你五秒鍾考慮,要不要我送你!”


    這還需要想嗎?


    和他待在一起,連空氣顧南溪都不想吸。


    不再多做考慮,顧南溪抬手,剛準備揚聲表示自己的態度時,上方的盛世卻突然出聲打斷,語氣帶著徐徐誘導,“我勸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說,免得自己後悔。”


    顧南溪頓時驚覺,盛世向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他會這樣說,必定又讓自己後悔的理由。


    但凡碰到“月光半島”的問題,顧南溪都不可能任性胡來,所以她很明知地冷靜下來,抬眼看著他,“如果我同意,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吃一塹長一智,這迴是學乖了!”盛世抬起手,撫了撫她垂落下來的發絲,笑著說道:““月光半島”的通行證就是我這張臉,如果不是我親自過去,任何人不得放行,這個答案你滿不滿意?”


    顧南溪頓時感到腦袋裏某跟神經開始突突地疼,這都是些什麽事!?


    盛總,你是無賴嗎?


    你是多有自信,拿臉當通行證?


    如果有poss機,是不是也可以拿你的臉去刷一刷?!


    這傲嬌不要臉的行為,是怎麽迴事?


    向來高冷、目中無人的盛世去了哪裏?


    難道是火災重創後,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所以真相告訴我們,但凡有病,得立刻治!


    麵對這樣無恥的行為,饒是滿肚子吐槽的顧南溪也不得不妥協,不情不願地拖著步子往車庫走去。


    顧南溪向來能離盛世多遠,就有閃多遠,坐車也不例外。


    盛世受傷,不可能親自駕車,兩人並肩齊驅地坐在後車座裏。


    原本指望黑曜上來緩解尷尬,卻沒想到他竟然誓死效忠,早早的躲進身後的隨行車倆。


    於是,這輛車裏,除了麵無表情、少言少於的司機,就隻剩下盛世與顧南溪。


    顧南溪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生怕盛世心卻來潮,對著自己又是一個猛撲。


    原本寬敞的賓利,今日卻給人一種擁擠逼仄的感覺,讓顧南溪透不過氣。


    她本著強烈的防護意識,不時的往門邊靠。


    盛世的傷勢其實很重,金屬片的嵌入,加上背顧南溪時負重施壓,差點將整個胸膛刺穿。


    強烈的高燒,將他的體力透支得厲害。


    加上昨日與顧南溪的拳腳之爭,施力將她困頓在自己的懷裏。


    害怕她中途離開,自己整夜未曾闔眼。


    好不容易在清晨時分,裹著帶有顧南溪餘熱的被角沉睡,又被沈涼城這挨千刀的電話吵醒。


    連日的疲憊,加上顧南溪在就身邊的安定,終究讓這個倔強別扭的男人服軟,心無城府地閉眼睡了過去。


    顧南溪靠著靠墊,視線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突然感到肩頭一重。


    她迴過頭,發現是盛世的腦袋靠了過來。


    顧南溪以為他又要對自己使壞,於是恨恨地磨牙,捏著拳頭,抖了抖肩,咬牙切齒地說:“盛世,你別太過分了……喂……”


    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嗓音,卻發現盛世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這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顧南溪皺了皺眉,抬手準備不留情麵地將他推開時,掌心不經意摸到盛世的額頭,上麵隱隱的熱度讓她驚覺。


    糟糕!好像有些發燒!……


    顧南溪有些慌神,用肩膀動了動盛世,小聲地喚道:“盛世……盛世……”


    被人驚擾的盛世有些煩躁,一把抓著顧南溪的手,另一隻手順勢摟著她的要,臉埋進她的頸窩,抵著皮質的靠椅,語氣低沉地嘟囔道:“顧南溪,別吵!讓我抱著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他說話的低喃,沒來由的讓顧南溪心下一軟。


    鬼神神差,她竟然拍了拍司機的椅背,示意他將車速放緩,盡量保持車身穩定。


    盛世擁著她,鼻息間傳來的熱氣撩著頸窩,顧南溪頓時感覺整個人莫名其妙的熱起來。


    她克製著尖叫的衝動,規整木訥地坐在那裏。


    盛世的司機都是從隱藏勢力裏挑選的精英人士,車技也是萬裏挑一。


    危險解除的顧南溪,就在這種高超的車技裏,搖搖晃晃跟著熟睡過去。


    從半島別墅到“月光半島”,行程大概要四十五分鍾,介於顧南溪的要求降低車速,硬是將時長拖到一個多小時才到。


    車輛剛在“月光半島”山腳停駐時,盛世便驚覺著,瞬間睜眼醒了過來。


    司機將車停穩,轉過頭低聲問道:“盛少,到了。需要現在叫醒顧小姐嗎?”


    盛世看了看靠著睡意滿滿的顧南溪,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對著司機擺了擺手,壓低嗓音說道:“讓她睡會兒,別吵醒她,你先下去告訴黑曜,安排其他人做好準備。”


    說完,盛世以自己為靠墊,讓顧南溪靠了靠,隨後將她身上的衣服掖了掖,防止感冒。


    黑曜和言氏的隱秘部隊尾隨其後,得到盛世的授命,命人扛起測繪工具躲開視線繞上山頭。


    “月光半島”因為前幾日的火災,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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