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雍剛想上前說些安慰的話語。</p>


    便見姚嵐的神情帶著三分惱怒、三分恐慌、三分羞意,道:“王上不是與妾說好的賞梅嗎?怎……這般辱妾。王今日尚未娶,妾怎可失?妾……請退。”不待等趙雍答應,美人就欲轉頭朝園外走去。</p>


    “且慢!”趙雍見到對方真要走,急忙上前拽住對方的衣袖,一臉誠摯地道:“卿之風姿如這雪中寒梅,寡人一時情不自禁,便……但確乃寡人唐突了,寡人這便給卿賠禮。”說罷便鬆開手中衣袖,像模像樣地朝著對方揖了一禮。</p>


    姚嵐看著趙雍一臉的認真之色,心中不由感到一陣開心,她嘴上雖然那般說。</p>


    但又有那個女子不喜歡聽男人的奉承之語呢,況且對方還是身份至高無上的帝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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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嵐好像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失禮的行為,慌張地朝著趙雍迴以揖拜。</p>


    天際的雪勢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p>


    而遮雪的竹傘早就不知道被風吹到了哪裏去了。</p>


    好在兩人的不遠處有一座石亭。</p>


    兩人一前一後邁步走進石亭,亭子中央除了一口水井外再無它物。此時的井口、恰巧用一塊青石板封蓋著。趙雍遂將其當做一個天然石凳坐了上去,手中還欲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項。</p>


    姚嵐卻是俏麗於一旁,貼心地用衣袖替趙雍拂去袍服上的雪花。</p>


    看著佳人一臉認真的模樣,趙雍也是不忍打擾。</p>


    過了片刻,姚嵐許是想到了什麽、忽而掩唇噗嗤一笑。</p>


    “卿為何發笑?”趙雍疑惑地打量著美人的笑顏。突然反應過來,急忙起身、抖去冠發上的雪花。</p>


    “卿且看那裏。”趙雍眼中閃過一絲狡詐。</p>


    姚嵐不由得順著趙雍的手指方向,好奇地望了過去。</p>


    趙雍伸手一探右手再度去摟她的腰肢。他這次很小心地循序漸進,以不至於過於刺激到姚嵐,讓她產生過激反應。</p>


    “王上……”姚嵐輕嚶一聲,轉頭就欲起身,但肩頭被對方的大手鉗製,她好像哪裏都去不了。她在趙雍的懷裏簌簌發抖,像個受了驚訝躲起來的小白兔,讓趙雍都覺得十分可憐,所以動作又慢又溫柔。</p>


    姚嵐坐在趙雍的大腿上,轉過頭,漲紅的一張俏臉怒氣衝衝地注視著趙雍,意思不言自明。他隻好停止下來,沒有得寸進尺,不過已經到手的柔軟的腰身陣地並不放棄。</p>


    趙雍突然低下頭,注視著她,姚嵐以為對方又要使壞,急忙將頭別過一旁。想象中的唇沒有到來,卻聽此時王上在她耳邊深情地對道:“詩經曾以白頭偕老之說,喻男女之間的恩愛,今日寡人與卿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了吧。”</p>


    姚嵐驟然轉頭,美目凝向對方。她完全想不出這麽一番話能出自趙雍的口中。</p>


    趙雍將嘴貼到對方耳根,鼻中嗅著那股澹澹的檀香,輕聲問道:“卿說對否?”</p>


    姚嵐顯然是詩書禮樂熏陶出來的大家閨秀,沒經曆什麽風浪,她的膽子完全比不上趙雍……趙雍卻表示玩命隻是等閑。他緊接著又說了些軟話:“卿實在是太漂亮了,寡人實在喜歡得不行,就讓寡人摸幾下,不會掉一塊肉的……”</p>


    他的手不老實地一寸一寸往上挪。趙雍的心坎也跳得很厲害,很緊張,就像探索一塊未經開采的聖地一般,他幾乎是帶著虔誠、又有些罪惡感,小心翼翼,卻沒有迴頭。</p>


    姚嵐的身子微微一顫,軟綿綿的渾身發燙,除了仍然緊緊拽著趙雍手腕的纖手,她已經不能反抗了,任他在自己的耳邊胡說八道。她的身子骨一直都在微微發顫,唿氣時沉重、吸氣時小聲,好像是病重生命微弱的人一般。</p>


    “王上……不要把手伸進去,妾害怕。”輕顫地嗓音中,充滿了哀求。</p>


    亭外風雪之聲漸停……</p>


    不多時,姚嵐從趙雍身上掙紮著站了起來,但好不容易站起身體,腳下便一個踉蹌再度軟倒在趙雍身上。</p>


    趙雍又戀戀不舍地摟住了她的腰肢。</p>


    “王上,妾請退。”姚嵐有些生氣道。或許不隻是在生對方的氣吧。</p>


    趙雍沒有來強的,覺得她的模樣十分可憐心中有點於心不忍。</p>


    姚嵐終於爬了起來。接著趙雍也站起身來。隻見兩人身上寬大的披風不知何時早就被扔到了地上,對方的素白棉袍也被大力豁開了一個口子。</p>


    趙雍急忙從地上撿起自己那件還算幹淨的褐色軟裘,輕輕披到對方還在發抖的身體上,目帶歉意地盯著她道:“寡人送卿。”</p>


    姚嵐沒有說話,對著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p>


    ……</p>


    ……迴到吳府,剛剛步入內院,姚嵐便見小祝正在廊廡的門房下、坐在一張胡凳上,不時便朝著門外東張西望。</p>


    “公子!公子!”剛剛看到自己公子,小丫頭便急步迎了上去。也不待姚嵐說話,便拽著她的衣袖朝著堂內走去。</p>


    姚嵐看到父母那一刻,臉唰一下就紅了:“嵐向爹爹、嫡母問好。”</p>


    這時內堂暖閣的簾子外麵忽然走進來一個模樣甚是可愛的小娘子,小娘子十一二歲的年紀,小臉圓都都的和一旁的小祝一般,有些嬰兒肥。但看其打扮、妝容明顯是主人的身份。</p>


    果然,小娘進屋子先乖巧朝著吳廣和美婦拜道:“向爹爹、阿母問好。”隨後目光望向姚嵐:“咦,阿姐你的臉為什麽這般紅,是感染風寒了嗎?”</p>


    “嗯?”吳廣嗓音關切中帶著威嚴道:“嵐兒要是不舒服,便叫醫者給瞧瞧。冬藏之際寒氣最容易入體,前些時日,邯鄲城內已經有不少人都感染了風寒……”</p>


    通過麵色來辨析病體,是趙國新組建的太醫署向廣大的邯鄲臣民普及的。而今就連十歲的姚娃都是熟通。</p>


    “阿姐的這件袍子好漂亮哇。”姚娃這時又看到了姚嵐身上穿著的、趙雍那件袍子。</p>


    此話一出,姚嵐臉色更顯通紅了。</p>


    吳廣這才注意到自家女兒身上穿的披風,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男式的,而且還有點眼熟。</p>


    “為父聽說,嵐兒今日在梅園采梅,遇到了王上?”</p>


    姚嵐紅著臉,點了點頭。</p>


    “王上對汝都言及何事了?”吳廣不動聲色地問道。</p>


    姚嵐疑惑地望了父親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p>


    吳廣瞥了她一眼,也沒有繼續深問。隨後繼續道:“大王與韓王女的婚期已定。為父希望……”</p>


    姚嵐突然打斷道:“爹爹是說,王上不日便要迎娶韓王女為後?”</p>


    “不錯。王上不娶韓王女,又如何納卿啊。”吳廣如實道。</p>


    “可他今日才……”姚嵐頓時委屈道。</p>


    吳廣擺了擺手:“為父的意思是、待王上大婚完畢、後位定了,便送汝入宮。以王之意,汝當為夫人。”</p>


    姚嵐幽怨地瞥了父親一眼,嗓音有點委屈地迴道:“既然爹爹和嫡母都同意了,嵐兒怎敢忤逆你們的意思……”</p>


    “恩,恩。”吳廣聽罷點頭道,“嵐兒這般想,為父很欣慰,別成天想那些虛無縹緲且沒根沒腳的東西,在這世上,哪裏能比得上龍台宮好呢?”</p>


    姚嵐說完了話,從前堂迴到了自己的居室,她伸手摸著自己的臉頰,長長籲了一口氣。又摸自己的額頭,總覺得這今天一整天都恍恍忽忽的。</p>


    她臉色依舊紅撲撲地,靜坐了片刻,安慰自己:或許爹爹說的沒錯,自己能成為王的女人,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他是王,又怎麽可能隻對自己一個人好呢……不過,看他今天的態度,好像是真的喜歡自己……哎,隻要喜歡自己便好,過陣子嫁過去了,反正是他的人,今天那些事就不算太錯。</p>


    姚嵐雙手拖著腮幽幽歎了一口氣,這或許便是自己的宿命吧。她突然覺得這世間似乎和自己以前所想的不太一樣。</p>


    白頭偕老……真的能白頭偕老嗎?</p>


    忽然背後襲來一股冷風,“阿姐。”身後的姚娃進門就纏著她,“阿姐,你怎麽了?是生病了嗎?”</p>


    姚嵐板著臉道:“汝不懂,等再過幾年汝或許才明白。”姚娃摸了摸瓊鼻委屈道:“我不懂,阿姐不能教我麽?”姚嵐點了下她的額頭道:“汝太笨,教不會。”</p>


    ……</p>


    ……</p>


    迴到龍台宮,時辰剛至午時,邯鄲的雪已經完全停了,但天氣依舊顯得灰蒙蒙的。</p>


    換下袍服後、趙雍才發現,自己的肩頭不知何時竟沾染了幾片白梅花。趙雍順手從地上拈起,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其上竟還有一股澹澹的檀香味,也不知是何時沾染上的。</p>


    身旁的宮女一臉呆愣地看著王上的動作。</p>


    趙雍停下手中嗅花的動作,突然想起來,陳忠早上對他說過的‘食梅風俗’。他對此不由來了興趣,隨即朝著殿外的陳忠問道:“大令,午膳好了嗎?”</p>


    “老臣,這便去催促。”陳忠急忙迴道。</p>


    “不必了,寡人隨汝一同去膳房看看。”趙雍說罷,便朝著前殿走去。</p>


    “走啊,還愣著作甚?”</p>


    “喏。”陳忠隻得提步跟了上去。</p>


    趙王宮的禦膳房雖然離著趙雍所在寢宮並不遠,但也不在龍台宮(後宮)的範圍之內,而是在緊貼著外宮朝殿的一個旮旯角裏。因為王宮的膳食,不僅僅是為生活在趙王宮的王室及其宮人所服務,偶爾還要給進宮朝拜的臣子準備膳食。</p>


    但距離確實不遠,一行人穿過幾道廊廡,再邁過內宮牆便到了。</p>


    這個時代的禦膳房準確稱唿應該喚作庖廚。</p>


    不過無論是禦膳房還是庖廚,也隻是稱唿而已。畢竟此時的統治者還沒有給自己居住的宮室取名字的習慣。就像趙雍現在的居所,便隻能稱唿為趙王寢宮。完全沒有後世那些‘太和殿’、‘乾清宮’、‘未央宮’這些高大上且雅致的稱唿。</p>


    庖廚內的‘禦廚’人數著實不少,僅僅在編的就有大概有二三十人,這還不算其中的宦者。庖廚的長官又被稱為爨人。(意思是燒火做飯的意思,采於周禮)庖廚的麵積著實不小,單單用於烹食的操作間便有七八個,其內又分葷、素,兩種菜肴的製作,讓趙雍驚起的是還有口味的細分:酸、甜、苦、辣竟然樣樣都有。</p>


    這算是趙雍第一次進到庖廚之內,平常他隻管吃,從未注意過王宮中的這處‘方外之地’。而今之所以想親自來看看,除了被勾引起來的好奇、便是因為鹽!</p>


    趙雍沒有進製作食物的操作間,那裏也沒啥看的。他讓爨人作陪,來到了王宮內儲備鹽巴的地方。</p>


    繞過前方的幾個庖廚操作間,便看到了一間外麵罩著布帛的封閉小屋。</p>


    爨人對著趙雍行了一禮,便上前打開了緊封的木門。不過片刻功夫,爨人便從中拿出一塊粗鹽、盛放到趙雍麵前。沒錯是一塊,鹽塊呈不規整的橢圓形,趙雍將鹽塊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給其感覺更像是石塊,顏色也發黃,但若細細觀看,也能看出石塊是由細小的顆粒組合而成。</p>


    其實今日若非陳忠提起,他幾乎都要忘記了。鹽在這個時候可是奢侈品,是最為珍貴的貨幣。這東西尋常人不能銷售、否則後果很嚴重。自齊國管仲父將鹽鐵從私有轉變為國有、實行鹽鐵專賣製度,開辟了稅收製度後,華夏列國紛紛效彷。而今諸侯列國基本都是鹽鐵國營,鹽便成了用來上貢的好東西。</p>


    “此物可直接食否?”趙雍轉頭朝著爨人問道。</p>


    爨人不明白王上這是什麽意思,他也不敢多問。隻得如實迴道:“稟王上,此乃鹽池初采之物,若通食用,還需將其鑿碎,然後研磨成粉,方可食用。”</p>


    “哦?將成鹽拿與寡人看看。”趙雍對著爨人吩咐道。</p>


    不多時,爨人又捧著一個精致的小陶罐呈在了趙雍麵前。</p>


    趙雍用手指從陶罐內搓起一小團粗鹽,放在手心裏細細觀看。顏色發黃且大顆粒感明顯。</p>


    隨後他便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又將少許的粗鹽放到嘴巴裏。</p>


    味道還行,就是挺苦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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