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天高露濃,遠方的風帶著穀物飄香,吹散了天際的塵雲,一團圓月在西南的天邊緩緩探出。</p>


    清冷的月光揮灑向大地,稍顯幽暗,與此相映的天河,繁星卻越發燦爛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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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祭月活動,說是很短,其實來來迴迴的走下來,一天的時間也相當緊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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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台宮寢殿內,勞累一天的趙雍此時正擁攬著佳人入睡。</p>


    “我要賺錢,我要出人頭地!”躺在軟塌上的趙雍突然滿頭大汗,迷迷湖湖地說著夢話。</p>


    外麵的天夜色正濃,典雅的花梨木窗上,絲帛窗紗被風吹得嘩嘩直響。</p>


    趙雍恍忽之中感覺到自己正身處在前世,銀行的催貸電話一通接一通的打過來,催債的混混站在門外用難聽的話語肆意辱罵著他,曾經的朋友用冷漠的嘲弄的眼光看著他,親戚也都視他為瘟神。</p>


    就連已經到了退休年紀的母親,因為他這個不孝的兒子也無法頤養天年……母親終於是病倒了,因為高強度的體力工作病倒了,而家中收入來源已經斷了,原本的銀行中的存款也全部用來給他填窟窿了,家中那還有錢給母親治病?</p>


    醫院的病床上,患重病的母親想吃一口西瓜,恰時正值冬季,哪裏買西瓜去?看著母親枯槁地麵容,他的內心痛如刀割。</p>


    或許沒有他,母親的日子才能更加好過一些吧。</p>


    “媽,媽……”</p>


    這時趙雍被人搖醒,他猛地坐了起來,睜開朦朧的眼睛,愣愣地看著叫醒他的人。</p>


    耳邊傳來一道女子話聲:“王上,你做噩夢了。”</p>


    “我做噩夢了…我做噩夢了…”趙雍機械地重複了一句。</p>


    姒越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拿過塌邊的絲帕,替他擦拭著臉上的汗珠。</p>


    “王上是夢到了先王後?”姒越柔聲地問道。</p>


    趙雍愣愣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隨即起身翻下軟塌,拿過她手中的絲帕隨意的在臉上擦了一把。</p>


    趙雍長唿了口氣,朝著門外問道:“現在何時了?”</p>


    “稟王上,醜時三刻。”門外傳來宦者的聲音。</p>


    宦者話音剛落,寢殿外緊接著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p>


    還未等趙雍發問,門外便傳來宦者令陳忠的聲音:“王上,紅翎信使從邊關送來急報!”</p>


    趙雍先是一愣,隨即大驚,剛才大腦些許渾噩之意,頓消全無。</p>


    紅翎信使的作用他非常清楚,非緊急軍情不得動用,邊關緊急戰事?</p>


    莫非是秦國?不應該啊,秦國前些時日才譴使對趙示好,今日便來犯?而且按照秦國近期的幾場對外戰爭來看,秦國主要還是將魏、韓放在對立首位。</p>


    同時對三晉開戰,嬴駟腦子壞了?</p>


    “信使今在何處?”趙雍急忙問道,也容不得他瞎猜,一會問問便知。</p>


    他邊說,邊讓姒越為自己換衣。</p>


    “信使正在宮外等候王上召見!”陳忠在門外迴道。</p>


    趙雍道:“速傳!即召眾大夫入朝殿議事!”</p>


    ……</p>


    燈火通明的龍台宮偏殿,除了李兌在武城駐守外,站在趙國權利頂峰的幾人再度齊聚。吳廣算是新成員,姚嵐自從與趙雍確定了聯姻關係,吳氏便再次走入趙氏集團的頂層。吳氏是趙國老牌貴族,與趙氏聯姻也算是古來有之。</p>


    紅翎信使入都的消息,自然瞞不過殿內在座的幾位重臣,他們在邯鄲各自有各自的眼線。</p>


    此時雖然夜色已晚,但是眾人也都知道事態的緊急性,是以幾人得到王命,急忙隨著宮人進入了王城。</p>


    趙雍坐於上首王榻,雙目環視殿下一周,見諸臣皆神態肅穆,遂微微頷首,讓宦者令陳忠將邊地剛剛傳來的急報緩緩讀了出來:</p>


    “臣,代縣令樓緩親書於王:臣秋收之祭,替王巡代,普萬民、民亦恭,我趙得天佑、得君明,五穀豐順,六畜興旺,代地今得萬民安居。</p>


    然,臣屬巡至崞地(山西原平),恰逢胡騎!胡騎五百欲劫掠吾民,臣率眾擊之,得擒胡酋。臣遂審之,胡酋不抵,吐明言,曰:‘吾乃樓煩之胡,欲合林胡趁秋祭伐趙國。’臣知此事甚大,臣不敢獨斷,二胡蓄謀侵代,代恐危之。特命紅翎速傳於王,王明鑒。</p>


    代縣令,樓緩。”陳忠讀罷,又將手中帛書傳於諸臣之手。</p>


    趙雍已經提前看過信上的內容了,短短百十個字,將代地之危全數敘述了出來。原本趙雍以為是秦國犯邊,再不濟也是齊國,萬萬沒想到會是樓煩和林胡。</p>


    打秋風再次打到趙國頭上來了。胡人不知何時也沾染上了華夏諸國的惡習,背信棄義。</p>


    “臣早就對王上說過,胡人不足與謀。今二胡再犯我趙地,身上穿戴的恐怕還是與我趙人貿易得來的甲胃。”趙成看完手中的帛書,幽幽地說道。</p>


    趙雍打了個哈欠,瞥了他一眼,沒有搭話。</p>


    肥義揖道:“人心不可測也,胡人背盟非我趙所預。況此次與胡結盟,王的本欲也是為了穩定我趙國邊地。”肥義說罷,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二胡背盟已成定局,此時爭辯已無任何意義。臣觀代縣令帛書所敘,言辭中皆是焦慮之態,胡人來勢洶洶,而代地邊線綿長,若二胡全力侵犯,代地恐有危。臣覺得還是盡快向代地增兵。”</p>


    趙成以臣議君本就是不敬,更妄論是在公共場合。而且趙成忘記了肥義也是胡人後裔,他這般話語,難免有點以偏概全的意思。</p>


    經肥義這麽一點,趙成也是反應過來。他急忙對著上首揖拜道:“臣方才言語,有失偏頗,臣告罪。”</p>


    因為軍製改革之事趙成心中有氣,方才出口妄言。</p>


    趙雍擺了擺手,示意無礙,這件事他確實也有錯。</p>


    趙成指著殿內中央的沙盤繼續道:“王上,晉陽至代地不過三百裏,何不驅晉陽之兵援代。”</p>


    晉陽正好於秋祭前後征兵,原本是為了防止秦國偷邊,現在秦國對趙國示好,而今看來,晉陽之兵正好可北調而禦胡。</p>


    趙成話剛說完,昔日的代縣令吳廣,便提出了不同的意見:“王上,胡人秋季犯邊乃是常事,但昔年胡人犯邊多為一胡之兵,隻因樓煩、林胡二族向來不和。今二胡共舉,同犯我趙地,臣覺得這背後恐有變數。”</p>


    吳廣為代縣令多年,常年與胡人打交道,他對胡人各族的生活習慣、以及各族間的恩怨情仇,可以說得上是了如指掌。他從胡人侵代這背後,隱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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