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想,感覺好多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用手壓了壓豎起來的頭發,拚命給自己打氣,不要去看那浮屍,一邊繼續往前走。


    說是這樣說,我還是忍不住老去瞟那浮屍,發現那浮屍確實不對,我走得快,它就在水中走得快;我走得慢,它也在水中慢慢漂著。


    又走了幾步,我不由拍了拍腦袋,苦笑起來,剛才已經打算迴頭了,怎麽還往前走?再說了,隻要我往迴走,也就不怕那浮屍繼續跟著了。


    轉身就往迴走,走了差不多十幾米遠,我放下心來,停下身,又點著了一支火把,朝著暗河中照了照,卻驚奇地發現,那具浮屍竟然橫在暗河邊上,微微打著旋。操,還真是邪性了,這浮屍今個兒真要和老子掐上啦!我後退一步,搬了一塊大石頭,朝著那浮屍狠狠砸了過去,想看看這東西到底是怎麽迴事,沒想到石頭砸進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水花之中,那浮屍一下子站了起來,朝著我這邊就撲了過來。


    “我操!”我大喊一聲,聲音也激起了我的血性,想著今個兒僵屍都出來了,跑也沒用,還不如跟它拚啦!擎著刀子,我緊接著撲了上去,沒想到那東西見我撲來,竟然把身子一扭,避了過去,身子古怪地趴在了地上,轉著腦袋看著我。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都說這屍變後的僵屍是跳著腳走路的,這僵屍怎麽還趴在地上走?難不成是變異的新品種?我還在想,那僵屍突然昂起頭,朝我嗚嗚叫著。這聲音有點熟悉,我忍不住用頭燈一照,發現僵屍有些奇怪,怎麽長了張拉長的驢臉?再看看,那驢臉上有稀稀拉拉的白毛,還有兩個綠瑩瑩的眼睛,才明白過來:我操,原來我被這東西給騙了,這根本不是人,這是一頭披著人類衣服的狼!


    看來剛才蹲在我身後的那個“人”,也是這匹狼偽裝的,它還故意發出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造成了早已經離開的假象,沒想到又潛入到暗河中跟蹤我。


    我叫聲“狼”,那狼被我識破,也撕下偽裝,三兩下扒開衣服,身子一弓,爪子往地下一按,作勢要朝我撲來。


    雖然那並不是鬼,但是一匹成年狼也夠我受的,我現在手裏就一把短刀,哪敢跟它力搏,撒腿就往前走。那匹狼並沒有撲過來,隻是在我身後不緊不慢跟著,每當我要往迴走,它就作勢要撲過來,看起來像是在驅趕著我往山洞深處走。


    我有些懷疑,狼巢是不是就在山洞深處,它要將我趕過去,當成新鮮食物儲備起來。但是也沒辦法,打又打不過它,跑更跑不過,隻好像被趕上架的鴨子一樣,無可奈何地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遠,前麵突然閃過一絲火光,我的神經已經繃得很緊了,條件反射一般大叫起來:“誰?!操他媽的,是誰?!”這時候,對麵的人猛然跑出來了,大聲叫著:“小七,小七!”我先是一愣,接著拚命朝前跑,他娘的,是趙大瞎子!邊跑,我邊大聲叫道:“狼!有狼!”趙大瞎子手一抬,一槍就打在我身後的石頭上,激起了一堆石屑,那匹狼悶哼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中了,悶哼一聲,掉頭就跑。我驚魂未定,拚命跑過去,看著東家、白朗都站在前麵一個拐角處的火堆旁,激動得要命,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張開嘴,想說點什麽,卻隻結結巴巴地說:“狼……狼……”


    東家拍拍我的肩膀,說了聲“小七,讓你受苦了,不該留下你一個人的”,讓我坐在火堆旁,先好好休息休息再說。白朗遞給我一壺熱水,趙大瞎子趕緊給我拿了點吃的。我坐在火堆旁,大口大口喘著氣,又想起老絕戶的事情,趕緊跟東家說了。東家點點頭,說他知道了,讓我先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


    我才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放鬆了,立刻覺得非常疲倦,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喝了幾口水,開始小口小口吃東西,吃了一點後,味蕾被食物刺激得興奮起來,開始狼吞虎咽吃起來。飽飽吃了些東西,又咕咚咕咚喝下去半壺水,終於覺得身體又是自己的了,剛才受傷的地方也火辣辣疼起來。東西沒吃完,我想了想,把剩下的食物塞進了背包,順手把背包放在火堆旁。


    我有些好奇,這裏是什麽地方?問了問趙大瞎子,他也說不上來,索性拿了個軍用手電,陪著我四處看看。往前走了幾步,前方出現了一道堤壩。走近看看,不對,那是一座沙袋堆成的防禦工事。扭過頭問趙大瞎子:“這裏怎麽會有防禦工事?”他說:“你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試著爬了上去,發現在沙袋堆成的防禦工事中間,竟然是一個巨大的山體裂縫,這道裂縫又大又深,像是一隻巨獸的大嘴,那防禦工事分明是將這道山體裂縫給包圍住了。難道說,他們防禦的竟然是這道山體裂縫裏的東西嗎?我吃驚了,問:“瞎子,這底下是什麽?”趙大瞎子說:“俺要是知道,俺就是教授啦!”從沙袋上下來,我不死心,又四處又照了照,發現這裏不僅有沙袋做的防禦工事,沙袋後,還有幾個黑乎乎的大家夥。趙大瞎子說,那是舊式的火炮,日本人用水泥在下麵澆築了一個小型炮台,架了幾尊老式火炮。


    我嚇了一跳,小日本在這裏架火炮幹嗎?難不成他們想炮轟這道山體裂縫?趙大瞎子有點緊張,他搖搖頭,說按照炮台的角度,炮彈是打不進山體裂縫深處的,隻能打在裂縫周邊,看起來不像是要往下打,而是要防止裂縫裏有什麽東西出來。我更加吃驚了,難不成這山體裂縫下會有怪物爬出來,還要專門建一個炮台來對付?這也太玄幻了吧?


    圍著防禦工事轉了一圈,沙袋處有一個缺口,我順著爬了上去,往底下看了看,沒想到,這山體裂縫下,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深淵,深不見底。往下扔了幾塊小石子,聽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迴聲。用手電筒往下照照,手電筒的光仿佛都給深淵吸收了,根本找不出一點影子。我左右照了照,才發現深淵中彌漫著絲絲縷縷的白霧,也許是這些白霧阻斷了光線,根本看不到有多深。


    從上麵下來,我還不死心,繼續拿著手電,四處照了照,發現周圍散落著一些老式的日本鋼製頭盔,一些硬幣,甚至還有一支鋼筆。再往外看看,我驚奇地發現,旁邊不僅有幾個炮台,竟然還有一輛巨大的坦克,炮口正對著深淵。坦克後麵,還有一架巨大的挖掘機。


    我更加驚奇了,這是怎麽迴事?我們究竟是在地下礦洞中,還是在一個隱秘的地下戰場裏?這些巨大的坦克、挖掘機又是怎麽運下來的呢?趙大瞎子聳聳肩,表示他也一無所知,丟給我一支煙。我打了幾次火,才點著煙,使勁吸了一大口,悠悠吐出煙圈,開始迴想這地下礦洞中的一切。這陰城到底是怎麽迴事?看來老絕戶說的根本不對,這裏絕不可能就是一個礦場,什麽礦場值得讓日本人那麽重視,連坦克大炮都運輸下來?再說了,我一路上也沒看到這裏有大規模開采的痕跡,隻有一條鐵路。


    鐵路?那條鐵路又是怎麽迴事?難道說,日本人修建鐵路並不是要將地下的礦石運輸上來,而是想用這條鐵路將巨大的炮台、坦克的零件給運輸下去,然後在地下再一步步組裝起來?


    越想越可怕,這道山體裂縫中究竟有什麽,竟然讓小日本如此重視,耗費了那麽大的人力物力?更要命的是,這些坦克、挖掘機,甚至炮台都好好的,為什麽小日本卻突然撤退了?


    據我所知,小日本做事情非常冷靜,在日本投降,他們撤出中國前,都分批將人撤出,一些秘密軍事基地更是先澆上汽油焚燒,然後用重磅炸藥完全炸毀,甚至將參與工程的勞工大量屠殺,根本沒有像這樣留下許多東西的先例。難道說,小日本當時根本沒有打算撤出去,而是突然在這裏全軍覆沒了嗎?並且因為這裏的信息極度機密,竟然沒有傳出去?或者傳出去了,但是當時日本已經投降,無力顧及這裏了嗎?越想越亂,趙大瞎子拍拍我,說:“小七,走吧,這些不是咱們該想的。”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悻悻地迴去,順口問趙大瞎子:“怎麽沒看見小山子?”趙大瞎子含含糊糊地說:“俺們在路上和別人交了火,小山子受傷了,在後麵躺著呢!”我嚇了一跳:“你們在山洞上和別人交火了?是什麽人?”趙大瞎子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朝著後麵使了個眼色,示意先不方便說。轉頭看看,火堆旁,東家和白朗在小聲說著話。火堆上的水壺燒開了,咕嘟咕嘟響著。東家在杯子裏倒了杯熱水,遞給我,大聲說:“哈,第一次進山累吧?”我有點不好意思,接過水,嘿嘿笑著。東家也笑了,拍拍我的肩膀,卻突然低聲說了一句:“待會兒有人叫你,千萬別答應。”我一愣,東家這是什麽意思?抬起頭看看,東家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狀態,淡然地坐在火堆旁喝水,仿佛剛才什麽都沒說過。我更加好奇了,扭頭看看趙大瞎子他們,他們剛才肯定也聽到了東家的話,卻也沒有絲毫反應。趙大瞎子在那兒摳著指甲,漫不經心地看著我。白朗看著火堆,像是在思考著什麽。小山子躺在火堆旁,閉著眼,一動也不動。


    火光熊熊,透過熱騰騰的空氣,光線有些扭曲,看著麵前有些扭曲的幾個人,我心中突然湧起了一個念頭,他們還是我認識的那些人嗎?


    趙大瞎子摳了一會兒指甲,倒了一杯水,吹了吹,要拿給小山子喝,白朗轉過頭去,問他:“死了嗎?”


    趙大瞎子的動作一僵,表情有點不大自然,但是還是用手指在他鼻子下探了探,說:“還有一口氣。”白朗卻說:“他迴不去了……”我不明所以,說:“要是咱們能快點出去,說不定還有救。”白朗搖搖頭,又說了一遍:“他不能活著迴去了。”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喊道:“小七死了嗎?”我大怒,這是哪個王八蛋在咒老子?!剛想起身罵過去,卻想起東家剛才對我說的那句話,硬生生把湧到喉嚨裏的一句話咽了下去。還沒弄懂什麽情況,白朗從後麵竄出來,跟趙大瞎子說:“瞎子,把小山子放下吧!”趙大瞎子倔強地說:“俺不!俺背了他一路了,不能半道把他放下。”白朗說:“那他要是死了呢?”趙大瞎子說:“他要是死了,那俺肯定不管了。”白朗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過了一會兒,說:“他死了。”趙大瞎子不相信,放下小山子,又用手探了探,身子一顫,說“:操,真死了?”白朗點點頭,“把他扔下去吧。”趙大瞎子還是不敢相信,反複地說:“不對呀,剛才他還有氣……”白朗握住他的手:“瞎子,他死了,你別難過了。”趙大瞎子不動了。我也過去安慰他,說他背著小山子有一路了,也盡力了,小山子命該如此,也沒啥好埋怨的了。趙大瞎子的拳頭捏得緊緊的,最後還是鬆開了。白朗轉身朝著黑暗中喊著:“送小山子下山!”還沒弄懂什麽意思,就看見白朗和趙大瞎子將小山子抬起來,架到了沙袋那個缺口處,說了聲“對不起了,兄弟”,接著手一鬆,竟然將屍體推到了那道深淵中。


    我嚇了一跳,想問問他們是不是瘋了?!就算小山子死了,也不能這樣讓他屍骨無存吧?卻發現幾個人突然緊張了,全部把槍端了起來,拉緊了槍栓,槍口朝著沙袋處小心戒備著。


    過了一會兒,深淵下突然傳來嘩啦嘩啦幾聲響,像是下麵有什麽東西躥出來了。我頓時緊張起來,剛才我已經用手電照過,那底下深不見底,足足有幾百米深,看起來像是地獄一般,難不成那底下還有什麽東西要上來?再想想日本人在深淵外修建的工事,難道說就是對付這些深淵怪物的?


    嗷嗚一聲,山崖下嘩嘩一陣響,接著從底下突然躥出來幾道灰色的身影,爪子在沙袋上一按,接著就朝我們兇猛地撲過來。


    轟一聲,三個人的槍全響了,那東西一下子被打倒在地上,身子在地上抽搐著,翻滾著。借著火光,我看見,那是一匹灰白色的大狼。緊接著,山崖下又躥上來兩匹狼,朝著我們沒命地衝過來。我嚇了一跳,剛才三個人全開槍,已經沒子彈了,這怎麽辦?趙大瞎子抽出腰刀,衝了上去,攔在了最前麵,後麵白朗和東家冷靜地裝子彈。沒想到,那兩匹狼卻看都不看我們一眼,徑直繞開我們,急急衝進我們背後的山洞,隻聽見它們踩在暗河中,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我一下子愣在了那裏。這是怎麽迴事?難道這兩匹狼上來,並不是為了攻擊我們?迴頭看看,卻發現他們還在往槍裏壓子彈,個個神色嚴肅,並將槍口死死對準了山崖。東家嚴肅地說:“瞎子,待會兒要是出事,你帶著他往外跑。”我問:“咋啦?”趙大瞎子說:“操,這還沒看出來?底下有大家夥,狼群都被嚇跑啦。”我才明白,難怪剛才那兩匹狼要玩命一樣往外走,原來底下有東西追趕它們。真想不到,這深淵下到底有什麽邪門東西,連狼群都被嚇得拚命逃竄?看著東家他們嚴肅的樣子,我也有些害怕,緊緊握住了趙大瞎子那把腰刀。深淵下突然傳來一聲悶哼,那聲音陰冷邪惡,聽起來又像是一個人惡毒的冷笑聲,又像是一匹狼垂死掙紮時的嚎叫。大家麵麵相覷,臉色都有些凝重,但是還是將槍拿得穩穩的,沒有人退縮。嘩啦,嘩啦,像是鐵鏈子摩擦的聲音。緊接著,一塊大石頭被什麽抓掉了,咕咚一聲滾落下去。周圍,像死一般的寂靜。


    我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手心裏全是汗水,連腰刀都要抓不住了。想要擦擦汗,又怕擦汗時,那怪物突然衝出來。


    正糾結著,就聽見唿啦一聲,一個東西仿佛突然從深淵中跳了出來,落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趙大瞎子舉槍就要射,卻被白朗攔住了:“別急!”仔細一看,在我們前麵的東西,竟然是一匹半死不活的狼,它無力扭動著身子,身上有幾道深深的血痕,骨頭都露出來了。這匹狼是被什麽東西從底下拋出來的!緊接著,又有一匹狼被拋了上來。


    這匹狼身上的傷口更重,血已經要流盡了,掙紮都不掙紮,眼睛半睜半閉,隨時可能死去。


    我不由吃了一驚,獵殺狼群的到底是什麽怪物,怎麽那麽兇殘?看起來它獵殺狼群並不是為了生存,而僅僅是為了殺戮。山崖下傳來一陣桀桀的怪聲,聲音刺耳,聽起來像是冷笑聲。接著,又傳來一陣碎石滾落的聲音,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慢吞吞往上爬。白朗低聲說了句:“來了。”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周圍安靜得連水滴滴在石板上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我肺裏像憋了一團火,死死攥著一把刀子,既想不顧命地衝上去,又想著隨時轉身逃走。這兩種感情交替出現在我心裏,幾乎要將我的胸腔衝破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停止了,幾乎是在同時,一道白色的影子猛然間射出來,蹲在沙袋上,居高臨下看著我們。還沒看清楚是什麽樣子,它的身子一躥,又來到了那幾匹狼身邊,爪子一伸,狼腹頓時被豁開了一個大口子,腸子、肺泡流淌了一地,它用手掏吃著狼內髒,將狼血抹了一身,竟然看不出來它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那狼還沒死透,在那兒痙攣著,慘叫著。那東西毫不在意地將爪子伸到狼腹中,津津有味地吃著,腸子還連著狼屍,鮮血四濺,看起來分外血腥。趙大瞎子忍不住拉起槍栓,就要扣動扳機。東家淡淡地說:“一槍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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