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琛言的迴答讓大師覺得十分痛心疾首,對方毫不遮掩地將這種情緒表達了出來,同時打算采取一些措施拯救一下張琛言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


    對此,張琛言的反應完美詮釋了什麽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非常艱難且自卑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露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試圖讓對方知道,他剛才並不是在硬剛對方,而是在為了自己不能表達而感到痛苦。


    張琛言的表情拿捏得十分精準,以前在家,他每次快被謝菡錘的時候,他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表示自己認慫的立場,然後謝菡會看情況選擇原諒、部分原諒或者不原諒。


    雖然大師對於張琛言沒有什麽親情羈絆加成,但現在張琛言是一個不會說話的狀態,這種弱勢感彌補了這部分的缺失,導致張琛言發揮起來也得心應手。


    果然,最後大師再三忍耐,還是沒有直接指責張琛言什麽,而是選擇拿張琛言當反麵典型。


    他指著張琛言開口問道:“你們希望自己以後像他一樣嗎?過他那樣普通而又平凡的人生?”


    在成長的過程中,張琛言從來沒聽謝菡說過什麽“如果不好好學習,就要去撿垃圾”之類的話,謝菡更不會當麵指著某個人說出這種對某個群體帶有汙蔑性質的語言。


    在謝菡的教育中,張琛言知道,不同的個人和不同的群體,之所以會存在,都是有意義的,這種意義可能是對於個人,可能是對於社會,貢獻的形式也不是單一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


    張琛言不在乎其他學生此刻的看法,他當然也不會因此而對這些學生產生什麽不好的想法,在他看來,這些學生也是受害者,罪魁禍首是這個大師,或者說這些大師們背後的組織。


    洗腦的這節課對於張琛言來說反正是最輕鬆的一節課,反正他不用做任何動腦思考,也不需要擔心被叫起來迴答問題,他要做的就是聽大師在這裏吹一堆狗屁不通的道理,時不時假裝自己認同似的點點頭,給大師一點可憐的迴應,讓大師覺得自己洗腦成功了。


    當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張琛言更是連裝都懶得裝了,他完全是一副白眼要翻到天上的模樣,多看那位大師一眼都覺得髒眼睛。


    學生們以後會不會對社會產生什麽貢獻他不知道,但這種人的存在就是社會的禍害,這一點他是可以確認的。


    在張琛言的眼中,周圍這些都算是弟弟妹妹,是成長中的花朵,理應接受更多正確知識的灌溉,而不是在這裏接受大師的荼毒。


    “隻有被選中,才是你們存在的唯一意義。”臨走之前,大師又扔下一句。


    張琛言著實有些不耐煩,一個破洗腦的,居然還拖堂?都要迴家了,還不忘惡心人一下?


    學生們很乖巧,沒有表現出什麽反感的模樣,反而是張琛言這個最應該跟大師站在一邊的管理員把不爽表現得淋漓盡致。


    晚飯依舊是健康營養又難吃的餐食,張琛言覺得時間久了,他能在這裏吃出厭食病來,到最後估計得被謝菡治療一個月,才能好起來。


    可也有好處,那就是這裏有專門負責收拾衛生的人,張琛言不用自己動手。


    他是真的不喜歡洗碗,但是謝菡也不喜歡,所以就由不得張琛言不喜歡了。不管怎麽樣,總要有人做這件事的,張琛言被迫接受了這個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長達十幾年之久。


    晚飯後的時光是可以進行自由活動的,但大部分學生會選擇迴去上自習,畢竟他們有課後作業,而且他們對自己也會高標準、嚴要求,需要完成預習和複習。


    張琛言看著教室裏的學生們,突然覺得自己上學的時候真的是太輕鬆了,他如果當時能這麽學,謝菡估計夢裏都能笑醒。


    張琛言坐在台階上,想著那個大師的話——隻有被選中,才是你們存在的唯一意義。


    被選中?張琛言勉強理解了,這裏就好像是一個大型淘汰遊戲,不同的是,參加這個遊戲的所有學生都特別優秀,這不是在矮子裏麵拔將軍,而是精益求精。


    張琛言歎了口氣,他不明白這種競爭的意義,也不知道學生們最後努力會換來什麽樣的結果,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你不喜歡那個老師?”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張琛言轉頭望去,正對上格溫德林溫柔的眼眸。


    小女孩的眼睛是紫檀色的,看上去溫柔又恬靜。


    張琛言點了點頭,雖然不確定格溫德林指的究竟是不是最後那一位,但他想了想,他討厭的不僅僅是某個人,而是這個組織,或者說這裏的氛圍。


    壓抑,不安,這裏似乎在刻意製造某種焦慮,然後通過心理對學生們造成心理壓迫。


    這種形式,不但令人討厭,而且令人感到惡心。


    “你想逃走嗎?”格溫德林又一次開口問道。


    張琛言望向格溫德林,他不知道對方問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是被樊籠放到這裏來的,逃走是不可能逃走的,他隻能想辦法破局,然後走出去,簡單的逃離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畢竟他就算從這裏離開了,肯定還有無數個同樣的地方在等著他。


    “我可以信任你嗎?”格溫德林這迴的眼神格外認真。


    張琛言頓時明白了格溫德林上一個問題的意思,女孩是在試探自己?看自己是不是跟她在一條船上?


    張琛言並沒有因為這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或者說之前的懷疑而感到生氣,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雖然知道格溫德林在現實中不一定存在,但他還是願意去幫助對方。


    樊籠的精妙之處或許就在於此吧,它總是能讓這裏的人物顯得格外逼真。


    “我們想逃走。”看見張琛言點頭之後,格溫德林拋下一個重磅炸彈。


    格溫德林的聲音很低,張琛言甚至沒有看到她的嘴唇怎麽動,他轉過頭望了一下四周,覺得格溫德林肯定是故意這麽說話的,雖然他看不見,但這裏的一切或許都是被監視著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上一個世界的經驗,樊籠對於這裏的監控似乎嚴格了很多。不過轉念一想,在這個地方布滿監控,似乎也合情合理,至少不算是劇情的崩壞。


    “你不用緊張,我隻要不怎麽張嘴,他們就沒辦法分析口型。”格溫德林的聲音又一次傳來,這迴張琛言可以確定對方是用了某種類似於“腹語”的特殊方法。


    張琛言不會腹語,但他剛好是個不會說話的,所以也不用擔心泄露什麽。


    張琛言歪了歪頭,示意格溫德林繼續講下去。他可沒有忘記,不管是他這個管理員,還是麵前的學生們,身上都裝了安全警報,如果離開某個範圍,就會觸發警報。在這種偏遠的地方,他可沒有自信不被抓迴來,一旦被抓迴來,等待著他們的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懲罰呢。


    格溫德林似乎也明白張琛言在想什麽,她繼續說道:“老師的身上沒有安全警報,我們可以替換他出去。”


    聽到這裏,張琛言算是有些明白了。按照格溫德林的意思,老師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他們隻要扣住一個老師,然後讓人頂替這個老師出去,那麽這個人就算是逃脫了。


    可是安全警報呢?這玩意兒不是安裝在人體內的嗎?就算是替換了,體內的警報還是會響,上層也會知道出去的不是來上課的老師,而是想要逃出去的學生。


    更何況,老師都是一個一個來的,他們根本不可能一起逃出去。


    張琛言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他又不是來這裏被洗腦的,他也沒指望通過這樣的方式逃出去,可學生們不同,張琛言猜想他們一定是預謀了很久。


    如果不能一起逃出去,就必須麵對一個問題——選擇讓誰先出去?


    拋開那個本不該存在瑪蒂爾達不說,還剩下23個人,這裏麵必定有取舍,張琛言很好奇格溫德林是怎麽去做平衡和取舍的。


    可是無奈,張琛言不能說話,跟格溫德林的交流受限。


    “安全警報在我們的身體裏,隻要你願意幫我們,我們可以幫你也把它挖出來。”格溫德林表情溫柔地說道,“我不會先走,我殿後,我能夠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張琛言反應了足足有五秒,這才明白格溫德林說的是什麽意思——在身體裏,挖出來!


    張琛言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很多畫麵,每一個都是他叫得聲嘶力竭,痛得冷汗直流,甚至大概率他會直接疼暈過去。在身體裏,這群學生不會是打算生挖吧?那得多疼啊,而且這裏的衛生條件又沒辦法得到保障。


    張琛言完全不敢相信,格溫德林剛才會用那麽溫柔的語氣和神態說出如此殘忍可怕的話來。


    同時,張琛言也明白了學生們的決心。他們是真的很想逃離這裏,即便要為此承受人體不能承受的痛苦也在所不惜。這群學生,完全是拿命在賭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張琛言眼中的恐懼,格溫德林安撫道:“別擔心,我們有藥。平常如果我們身體不舒服,也會被接去醫治的。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分批次偷偷帶了藥出來。”


    聽到這裏,張琛言輕輕地歎了口氣。他相信,格溫德林口中的“花了很長的時間”絕不是一個概念性的空話,而是他們真的花了許多許多的時間來布局。這裏對他們看得很嚴,如果他們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會功虧一簣,所以他們必須特別謹慎,盡量少量多次,但如此一來,時間線必然會被拉長。


    張琛言有點佩服這些學生們,他們不僅有頭腦,而且有毅力。這些內容現在格溫德林講出來或許比較輕鬆,但無論是探究安全警報的具體位置,還是布局拿藥,在張琛言看來,這些都不簡單。


    張琛言望向格溫德林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同時又指了指自己,他想要知道有什麽是自己可以幫得上忙的。


    不過這一次,他們的心有靈犀並沒有上線,格溫德林誤會了張琛言的意思,她以為是張琛言在擔心不被帶走,連忙鄭重表態:“一定會讓你離開的,我們也會幫你逃走,我是最後那個走的,就算要留下來,也是我被留下來。”


    張琛言本來還想跟格溫德林說她誤會了,自己不是這個意思。聽到後半句,張琛言卻直接愣在了原地,他終於知道格溫德林為什麽能那麽服眾了——因為她打算犧牲自己。


    最後走的……最後的人根本就走不了,那個人不僅會被留下來,而且很有可能會麵對最為嚴重的處罰。


    可是必須要有這麽一個人存在,格溫德林選擇了自己。


    隻有這樣,大家才會完全信任她,隻有這樣,大家才會服從她。


    因為她讓自己變成了承受傷害最大的那個人,犧牲最大的那個人。


    “我們沒辦法靠近老師,隻有你可以。”格溫德林的語氣近乎乞求,“隻有你能幫助我們了,我們需要你。我相信,你也是討厭他們的。”


    麵對這樣的格溫德林,張琛言根本無法拒絕。更何況,他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最終,張琛言點了點頭,算是把這件事答應了下來。他願意幫助格溫德林,願意幫助這些學生。


    “好,我們還要迴去準備一下,如果順利的話,後天動手,可以嗎?”格溫德林望向張琛言。


    張琛言對此自然沒有任何異議,哪怕要他明天開始都行,隻是他不明白所謂的動手究竟是怎麽個流程?這些學生要去準備什麽?確定一下先後順序,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可是這一迴,格溫德林沒有迴答他,而是急急忙忙地轉身向著自習室走去。


    “出來的時間太久了,如果還沒有迴去,會被扣分。”格溫德林腳步匆匆,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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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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