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琛言背靠在椅子上仔細地思考著,麵前是幹淨整潔的書桌,他身上是清爽的衣物,窗外是溫暖的陽光,這個房間的所有布置,或者說存在於這裏的所有東西都讓他覺得舒適,就好像有人窺探了他的內心,把他對“美好”的所有向往,都一點一點扒出來,然後擺在他眼前。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如果他真的是一個自私的人,全部都隻為了自己而活,那麽他可能也就淪陷了。


    可是他的內心不允許他這麽做,不允許他做這麽不負責任的決定。


    張琛言冷靜地思考著,他如果一直待在家中,那麽無疑是他自己切斷了跟外部的連線。按照之前筆記上的說法,他就是去航天博物館的時候看到了異常,在那裏或許他見到了跟他一樣的人,或許還有更多的事情發生,但時間有限,筆記上並沒有寫得很清楚,他的記憶也被做了刪改。


    可毫無疑問,隻有出去,才有獲得更多信息的機會。


    他不能指望再有一個聲音進入他的腦子裏,告訴他所有的一切,樊籠也不會讓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張琛言思慮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通過正常的方式外出,他先是給謝菡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要去買本工具書,同時還匯報了自己即將去的地點,說了來往大概的時間。他沒有選擇偷偷摸摸外出,而是選擇認真報備,之所以這麽說也是因為他覺得,如果父母是樊籠監視自己的工具,那麽他現在對謝菡說的話,就表示了他的乖巧和順從,而且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如果那個聲音真的能夠進入他的腦內,這是不是也代表著對方有高超的黑客技術?樊籠可以監測到對方,對方或許也可以對樊籠進行一定的監測?:筆瞇樓


    當然,這隻是張琛言的在賭。他自己也知道不一定對,但總好過什麽都不做。


    張琛言會說自己要去買工具書,是因為他剛才在腦內思考了一下,這是他所能想到最清晰的範圍內,距離最遠的存在,而且他也不打算這次亂跑,畢竟機會很寶貴,這次隻是試水。


    聽完謝菡的日常叮囑,張琛言掛斷了電話,收拾東西準備出門。這次他特地在自己的包裏放了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這種方法雖然笨,而且也有可能被監測到,但概率或許還是要低一些,畢竟直接通過電子產品記錄,在他看來無異於直接送消息給樊籠。


    張琛言換好鞋子,背著包推開了家門。這是他第一次在身邊沒有父母的情況下從這裏走出去,下樓的過程沒有什麽異常,走到公交站的路上張琛言仔細地觀察著,之前或許是因為壓根沒有想到這些方麵,這次他認真留意了一下,果然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今年是2250年,隨著第八次工業革命到來,在各類資源愈發緊俏的情況下,我們將邁向星河,尋找新的家園!”


    “如果那邊的星球更加宜居,我們可以去上麵生活,何樂而不為?總好過繼續在這裏跟那麽多人爭搶資源吧?”


    “那你可說錯了,就算能星際移民,肯定也是那些所謂的上等人先走,移民資格哪裏輪得到我們。”


    “他們走也行啊,他們走了,地球寬鬆點,我們的生活條件也會好一些啊。”


    這些都是張琛言曾經在航天館聽到的話,這些記憶樊籠並沒有刪除,因此他記得非常清楚。當時他覺得沒什麽,但仔細分析這些話中的信息,不管是資源緊俏,還是爭搶資源,亦或是所謂的星際移民會讓生存環境寬鬆點,無一不意味著——現在的人口數量必然不會少。


    如果人少了,又何來資源緊張到需要爭搶一說呢?人們也不用指望星際移民來改善什麽了。


    可是現在……張琛言環顧四周,他一路走過來,並沒有看到太多人,就連公交站也隻有零星的幾個。


    相比於說他們是這裏的居民,他們更像是環境氛圍的烘托者,他們的出現隻是為了讓整體環境顯得不那麽單調而已。


    當然,如果說真的像張琛言在航天博物館中聽到的那樣,環境已經惡劣到了那種程度……如果樊籠按照真實情況還原,那麽張琛言住在這裏的體驗感必然會大打折扣。


    張琛言一邊走一邊思考著,他一直在想,如果這裏是一個虛假的世界,那麽樊籠究竟是怎麽製造出來它,或者說是以什麽為模板來製造它的呢?


    如果是張琛言自己,他會選擇找尋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然後在這個基礎上進行二次修改,按照自己的想法對這個世界進行打磨,這是最簡單高效而且呈現出來效果最好的方式。


    如果張琛言的思考方向沒有錯的話,那麽這個世界應該也是真實存在過的,隻是真實的狀況可能遠沒有張琛言現在所處的這般美好。


    依舊是那個古老的問題——你是想要虛假的美好,還是殘忍的真相?


    張琛言不敢說自己是一個勇敢的人,但他的確有勇氣去直麵現實。因為冥冥之中他總覺得現實裏還有人在等自己,還有他不能辜負也不能忘記的人或事。


    更何況,在知道了事實之後,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已經變得虛假無趣,他不想後半生都活在驗證虛假的過程中。


    張琛言站在公交車站,靜靜地等待著。


    沒過多久,他要坐的那輛車就停在了他麵前。公交車上的人並不多,張琛言選擇了一個靠後的位置。之所以坐在這裏,一方麵是因為這個座位比較高,方便他觀察車裏人的行為動作,另外一方麵是因為這裏視野比較好,既靠窗可以看見外麵,又能夠輕鬆看見車裏的所有人。


    有一個女孩和張琛言一樣,坐在車的最後方,但他倆卻坐在不同的兩邊,中間相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隨著公交車緩慢行駛,周圍的人也姿態各異,有伴兒的大多會跟同伴聊些什麽,沒有伴兒的則是在低頭玩著遊戲,打發時間……當然,也有像張琛言這樣無所事事、東張西望的,比如他旁邊的那個女孩。


    不知道是不是張琛言的錯覺,他總覺得從自己上車的那一刻起,對方似乎就一直在打量他,好像對他很感興趣的樣子。


    此刻看到張琛言看過來,對方立馬上前搭話:“你也是一個人嗎?”


    這樣的搭訕模式讓張琛言哭笑不得:“這個問題的答案難道還不明顯嗎?”


    女孩又笑了笑:“我也是一個人。”


    “看出來了。”張琛言有些尷尬地迴應道。同時在心中忍不住吐槽,樊籠設計的ai為什麽一點都不智能?這樣的尬聊對話都能想得出來?


    女孩似乎也發現了自己聊天的水平很差,不過她仍舊沒有放棄,那皺著眉頭的樣子竟然有幾分可愛,像是在認真思考下一個尬聊話題。


    張琛言也不著急,隻是靜靜地等待著。這裏距離書店的位置有些遠,他還要坐很久的車,有足夠的時間見識女孩的尬聊本領。


    當然,他對樊籠設計的ai也有些好奇。


    “你覺不覺得周圍有些奇怪?”女孩壓低聲音問道。


    張琛言怎麽都沒有想到,女孩的下一個話題居然會是從這裏展開的!


    “什麽奇怪?”張琛言立馬警惕起來。


    女孩見狀趕忙開口解釋道:“你別緊張,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也別排斥我,我好不容易才到這裏的。”


    張琛言聽著女孩的話,逐漸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可現在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不信任,他無法判斷這究竟是不是樊籠派來釣魚執法的,因此他還是保持著最初禮貌且疏離的態度。


    “我是覺得這裏的一切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女孩小心翼翼道。


    “哪裏不真實?”張琛言不動聲色地聽著。


    “我偶爾會忘記一些事情。”女孩這話似乎意有所指,“比如我之前明明見過某個人,或者遇到過什麽事情,但是過一段時間我就會把這段記憶忘掉,也會把那個見過的人忘掉。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它在修改我的記憶。”


    如果不是有之前的事情,張琛言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覺得女孩是在給他講什麽離奇的故事,可現在女孩講的卻正是他的感受,他自己的感受。


    “你想說什麽?”張琛言繼續問道,隨後他又試探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裏出現了一團黑霧,它告訴我可以跟它許願,然後它就會滿足我的願望,那個是你嗎?”


    “夢?”女孩表情驚訝,顯然是沒有聽懂張琛言在說什麽。


    張琛言微微點了點頭,看來女孩跟樊籠應該沒有什麽關係?畢竟剛才女孩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張琛言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賭一把——他對著女孩說出了那兩個字:樊籠。


    他知道女孩或許也在試探他,之前那些蹩腳的搭訕隻是其中一步。雖然不明白女孩為什麽要如此大費周章,但張琛言猜測,這可能與之前自己腦內的聲音消失有關。女孩會這麽謹慎,應該是害怕發生同樣的事情,觸發到什麽。


    他現在既然願意跟女孩說出這兩個字,就代表著他在告訴女孩,對方完全可以說得更加明白且大膽一點,因為他已經有了猜想和預設,他們不用把時間浪費在彼此的試探上麵。


    果然,在聽到張琛言這麽說之後,女孩的表情有些呆愣,隨後出現的則是驚喜。


    “你想起來了?!”女孩兒盡力壓低聲音,卻仍然無法掩蓋語氣中的雀躍。


    張琛言緩緩搖了搖頭,坦誠道:“我並沒有想起來具體的什麽,我隻是猜測這裏有問題,而且之前在我的腦內出現過一個聲音,她告訴了我一些事情。雖然在後期我的記憶又被消除了,但我給失憶後的自己留下了隻言片語,這也算是線索吧。”


    “那個聲音就是我。”女孩低聲說道,“隻是後來我入侵的行為被樊籠監測到了,所以才沒有繼續跟你聯絡。”


    事情和張琛言設想的一樣,他的猜測正確。


    “那我們現在這樣溝通是否會被樊籠監測到?”張琛言謹慎地問道。


    女孩搖了搖頭:“樊籠在盡力保證這個世界的真實,如果時刻監測,你是會感覺到不適的。隻要我們不弄出大動靜,盡量狀態平穩就好。”


    聞言,張琛言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怎麽說好,他無法理解樊籠,不知道樊籠做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麽。


    事實上,他甚至不明白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或許真實的自己是知道的吧,也或許麵前的女孩會有所了解?


    張琛言緊接著便問了對方跟樊籠有關的事情,對方也迴答十分細致。


    至此,張琛言才徹底明白自己會進來這裏的前因後果。


    “那我們呢?我們在現實中就是認識的嗎?我們之間又是什麽關係?”張琛言開口問道。


    他很好奇,如果隻是普通的同事情誼或者朋友情誼,對方真的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若是他沒有猜錯,對方應該已經進行過很多次的嚐試了,而且對方剛才也講了自己在航天博物館的經曆,如果沒有女孩的不懈努力,可能自己要不然會習慣這裏的虛假,要不然會像那個瘋子一樣,在認清現實之後發瘋,然後死掉。


    “我們是很好的搭檔。”女孩的迴答十分謹慎,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又像是有些不甘地加了一句:“不過你對於我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人。”


    這句話的意味就很深了,張琛也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後答道:“謝謝你一直幫我,雖然我現在還是想不起來真實的記憶,但我相信在現實的世界裏,你對於我來說一定也是十分重要的人。”


    聽到張琛言的話,女孩的表情有些錯愕,她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張琛言會說這些。


    最後,還是張琛言將話題拉了迴來:“你知道怎麽離開這裏嗎?”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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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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