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琛言現在的表現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十幾歲少年,有著想要炫耀的東西,有對未來的期望。


    他表現得很滿足,甚至可以說是很幸福,同時他也在小心翼翼地試探,並且給這些試探一個合理的理由,一邊試探一邊安撫。


    張琛言在努力把握其中的尺度,他對於樊籠的了解還太過淺薄,隻有“之前的自己”留下的隻言片語。他猜測,或許“真實的自己”會對樊籠有更多的了解,可他現在的記憶被樊籠動了手腳,他怎麽都想不起那些本應該知道的東西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文字,他可能根本感覺不到這個世界的虛假和違和。在他看來,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有著對美滿家庭的向往,過著自己的日常生活,會為了假期作業而頭疼,會聽老媽的嘮叨……


    所有的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樊籠對張琛言的表現十分滿意,或者說,它對張琛言的反饋十分滿意。


    它最滿意的,終究還是它自己。所有的設定,所有“賦予”,都是它的成就。


    張琛言醒來了,外麵的太陽已經透過窗子照射進來。張琛言感覺自己雖然睜開了眼,但仍舊格外疲憊,那種濕寒的感覺似乎滲透了他的四肢百骸,即便溫暖明媚的陽光照到了床上,覆蓋住了他,可他卻依舊無法逃離那種令人厭惡的感覺。m.Ъimilou


    這是樊籠讓他長記性的方式嗎?張琛言覺得好笑。


    樊籠似乎也在懷疑他,也在警告他。


    迴想起那個世界,設想著兩者之間的關聯,張琛言開始思考。如果那個世界就是自己所處的真實世界,自己還要迴去嗎?


    在那個世界裏,自己的父母又是什麽樣?他們陪伴在自己身邊嗎?


    如果那個世界是真實的,那麽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世界變成了那個樣子?


    這些問題別說是去抽絲剝繭了,光是說出來都十分拗口。


    張琛言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迷霧之中,看不清前路的方向,也迴不到過去,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麽混沌,他撥開一層霧,卻又看到了另外一層霧,他穿梭其中,卻無法逃脫。


    “醒了嗎?要不是你爸不讓我叫你,我早就把你喊起來了。”謝菡推開門進來,口中不斷嘮叨著,看到張琛言這副冷汗涔涔的模樣,她又立馬軟了語氣,“怎麽了?做噩夢了?你小的時候身體不好,經常做噩夢,但長大後我把你喂得不錯,身體素質也上去了,怎麽還會做噩夢呢?”


    聽著謝菡關切的話語,張琛言笑了笑:“這種事情,又不是我可以控製的,可能就是壓力太大了吧。”


    “是啊,作業要寫不完了,壓力能不大嗎?”謝菡沒好氣地說道,但片刻後又立馬嘴硬心軟地接了句,“你先躺在床上緩緩,不著急起來。我等你醒來再把飯菜熱一下,你吃完去洗個澡,出了這麽多汗,身上肯定不舒服。”


    張琛言微笑著應了,沒有多說什麽。


    自從知道了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他對待自己父母的感情也變得有些複雜。但有一點,即便是現在,張琛言對他們也沒有絲毫的恐懼。


    是啊,隻要是自己父母的模樣,隻要是那副麵容,他都會覺得親切。更何況,這裏的他們也很鮮活,也很溫暖。


    張琛言歎了口氣,他仔細地迴想了一遍。或許是因為他表現得足夠乖,也或許是因為他的身體再沒有被侵入,樊籠沒有監測到異常,總之這一迴他的記憶沒有被抹除什麽,他起身,找到之前的筆記,對照著自己的記錄看下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張琛言又躺迴床上,他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感受著身體逐漸迴暖,心跳逐漸平複。


    再次起身的時候,張琛言又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著在家裏的日常。


    隻是今天,張琛言乖巧了許多。吃完飯後,都不用謝菡催促,他就洗了碗,然後迴到房間開始寫作業。


    父親還有些疑惑:“怎麽感覺突然變懂事了?”


    “我一直這麽懂事好不好?”張琛言故作埋怨道,“之前你不在家,都是我洗碗的。至於作業……這個是不做不行了,馬上開學,我可不想開學第一天就站操場。”


    “站操場?不是站在班級後麵嗎?”父親有些疑惑。


    “我們學校特殊唄,說是為了讓我們長記性,就全部都要求沒寫假期作業的站在操場上。”張琛言迴想了一下那個場景,隨後有笑道,“不過我覺得也沒什麽用,開學的時候能站一大片,有了這麽多的難兄難弟,也沒啥羞恥心了,就覺得挺逗的,還有同學在站操場的時候結識了至交好友呢,畢竟都是同道中人。”


    張琛言非常利索地說完這一通,隨後他才反應過來,這些東西仿佛已經刻在了他的腦子裏,他剛才說得無比自然,腦子裏也有相應的畫麵,而且這一次,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同學的臉,他試著去迴憶,還能想起其中一些的名字,至於他之前的疑問,比如同學、老師、校長的名字,現在他統統都可以想起來了。


    張琛言恍然發覺,原來他的記憶還是被動了,隻是這次沒有刪減,而是增加。


    也是因此,他更加確定,自己昨晚在“夢裏”見到的就是樊籠。


    “你好好寫作業,我陪你媽媽去逛街,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一起幫你帶迴來。”父親沒有察覺到張琛言的異常,繼續說道。


    張琛言搖了搖頭:“咱們家不是都要揭不開鍋了嗎?怎麽還逛街買東西啊?”


    “哪兒有那麽誇張,生活水平是要下降一些,但人總歸是要過日子的嘛。”父親揉了揉張琛言的頭發,“既然你沒有什麽要帶的,我們就先出去了,有什麽事情,你直接電話聯係我們就行。”


    “沒問題,我在家寫作業!”張琛言答應得格外痛快。


    沒過多久,父母就出去了,張琛言聽到門被合上的聲音,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先是在自己的房間內寫了一會兒作業,這個過程中他並沒有那種被監視的感覺,隨後他又拿著水杯出來接水,還順道在家裏晃了一圈,感覺都挺正常。


    最後,張琛言又在屋子裏喊了起來。


    “夢裏的人,你在嗎?”


    “我昨晚真的是在做夢嗎?”


    “有人嗎?能迴應我嗎?”


    如果現在房間裏有個人,肯定會覺得張琛言是個傻子,主要這種行為實在是有些不太聰明。


    可一時之間,張琛言也想不到什麽更好的方法了。喊話之後,張琛言又等了很久,沒有聲音迴應他,房間裏一片寂靜,就好像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在發瘋一般。


    張琛言自嘲地笑了笑,他現在還真沒什麽特別具體有用的辦法來判斷自己是不是被監視了。硬要說,可能就是第六感?可這玩意兒的確沒有什麽科學依據,從本質上來講,也絕不算是具體有用的方法。


    以目前的形式來看,張琛言也隻能賭一把了。


    他現在必須要思考逃離這裏的辦法,然後竭盡全力去嚐試。


    最好的結果是他真的離開這裏,最差的結果是他再一次被修改記憶。


    張琛言拿出自己之前準備的小紙條,並且改了自己在上麵的記錄,這一次,他告訴自己,不管發生什麽,一定要堅信,這裏是虛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他還記下了那個夢,同時用自己的筆記作為驗證方法。


    因為之前的驗證方法已經被樊籠進行了修補,張琛言怕未來的自己不相信,於是隻能變換方式。


    這是後手,是他為最壞的情況做的打算。


    現在,他要思考的就是怎麽離開這裏。就像他之前不知道學校相關的信息,卻可以把航天博物館和家裏的信息記得清清楚楚一樣,他認為這方麵的內容或許與他去沒去過這個地方有關。這種去沒去過的時間範圍,並不是說他從出生到現在,而是說從他到這個虛假的世界開始算。


    如果說學校是個新地圖的話,那麽學校就算是他成長過程中本來應該去過,但是實際到這個世界後並沒有去過的地方。所以他隻會有個模糊的記憶,並沒有清晰的概念,直到昨晚跟樊籠溝通交流之後,樊籠才進行了概念補充。


    “加載。”張琛言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詞。


    對,就是加載!這個詞很熟悉,似乎有什麽人跟他說過。


    張琛言飛速進行著搜索——加載:增加裝載量。多用於計算機相關領域,表示啟動程序時文件或信息的載入。


    這麽說來,隻要他還沒觸碰到那個區域,相關的信息就不會自動完成加載。想要加載相關信息的方式就隻有兩種,一種是像樊籠之前那樣,給他強行進行植入,還有一種就是他進入觸發範圍,自動加載。


    換個思路,如果把這個世界看成一塊大地圖,是不是代表地圖也是有邊界的?這個世界本身也是存在信息存儲的閾值的,雖然這個閾值可能很高。


    張琛言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需要確定的就是,自己到底在這個世界地圖的什麽位置,或者說,這個世界地圖的邊界在哪裏?


    當然,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利用bug。


    但這個方法似乎並不是很實用,首先就是之前出現在自己腦內的聲音,對方應該就是利用了bug出現的,可是這個明顯會引起樊籠的警惕,對方後麵不再出現,大概率也是樊籠做了修補。


    張琛言很有自知之明,他在這方麵肯定比不過對方,因此隻能從其他方麵入手。


    張琛言閉眼思考,他想要知道市內最大的超市,最大的廣場,家附近的建築……他在腦內一個一個過著這些信息,最後發現,果然是離家越近的,他記得越清楚,離家遠的,他記得便不是那麽清楚了。


    張琛言快速搜索全市地圖,他已經發現了,他通過計算機搜索的東西,對方會立馬給出迴應,顯然是有什麽專門的處理程序,總歸不會讓應該有答案的東西空著。


    張琛言低頭笑了一下,即便這是騙局,他還是不得不佩服和騙局的精致與精妙。


    他不敢想象這背後的龐大數據架構,別的不說,光是在他父母的處理上,就一定是花費了大量力氣的。至少通過張琛言這段時間的接觸,他仍舊不敢相信,他父母是完全的人工智能。


    如果是科技,這究竟得發展到什麽程度?權限究竟得開得多高?


    如果是魔法……算了,張琛言不相信魔法。他讀的書告訴他,相信科學,不要搞魔法。


    張琛言看著地圖,仔細地思考,按照常理來說,這裏應該是他從小到大一直待著的城市,他對這裏應該非常熟悉才對,畢竟按照他的性格,他又不是書呆子,多多少少會跑出去玩,所以他現在能想到的範圍,應該就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進入或者即將接觸到的範圍。


    他現在做這個設想,也是為了進行測量,測量這個世界初步的信息加載量,並且通過這個推算這個世界可能的範圍,由此找出地圖的邊緣。


    這一套張琛言不知道是否行得通,而且他在找到邊緣之後,一定要以非常短暫地時間衝出去,如果給予了樊籠足夠多的時間進行信息處理,說不定又會出什麽意外。


    總而言之,這是隻有一次的嚐試,如果失敗了,樊籠一定會對他進行更加嚴苛的看管,到時候無論他想做什麽,恐怕都會變得十分困難。


    張琛言迴想著昨晚的夢,這是樊籠創造的世界。換言之,樊籠就是這個世界的神,它可以在這個世界為所欲為,一切就看它想不想。


    張琛言非常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他就是實驗室裏的小白鼠,樊籠或許沒空時時刻刻都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可一旦出現什麽意外……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眯,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的九大血脈經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徹底處於平衡狀態。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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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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